傅偏楼丢掉011,行尸走肉般往门口走去,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推开门,转个弯就是厨房,客栈的路他已经很熟悉了,那儿有刀
他这样想着,身旁却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搭在肩头的手也加重力道,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要到哪儿去”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傅偏楼下意识鼻尖一酸,无尽的委屈猛然涌上心头。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记起了这道声音属于谁。
“谢征”傅偏楼心中更冷,他没有忘记,对方也是任务者,撕破情面后,就是他的敌人。
谢征绝不会容许自己去死因为他死了,任务失败,谢征便回不了家。
那个创造出他所在的话本的地方。
但他冷笑,谢征不容许又如何活着不容易,死还不简单吗
有没有刀又碍什么事,就算谢征把他绑起来囚禁在房里,他也有的是办法。
一念及此,他便也不着急了,挑起眉梢,神色阴沉“我去哪儿按照话本里写的那样,我去灭世啊。这种虚假的地方,毁了才干净”
傅偏楼在想什么,谢征不清楚,但他大概猜得出。
在默许011交代一切之前,他就猜测过许多种傅偏楼可能会有的反应。
眼下不过是最糟糕的那种,尚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当真正看到少年崩溃的模样,他没能做到料想中的淡然处之。
对于傅偏楼刻意逆反的姿态,谢征抿紧唇,烦闷地“啧”了一声。
不受控制的焦躁,以及,发现对方有轻生之意时油然而生的怒气,说不清道不明地在胸口燃烧,让他很不冷静。
不冷静到极点,反而笑了出来。
“灭世”谢征眯起眼,松开傅偏楼的肩后退一步,将原本的准备尽数推翻,点了点头,“好,你要灭世”
他上前几步,一把推开房门,回身冲少年伸出手“过来,我带你去。”
“宿宿宿宿宿主”桌上的011炸毛,“你在说什么”
谢征不理会它“011,你回来。”
“可是”
“回来。”
瞥来的一眼仿佛埋藏在冰川之下的火山,冻彻心扉之余,隐隐快要爆发。
见状,011不敢多言,化作光粒溶解在半空中,回到了谢征体内。
谢征这才将视线落在呆滞住的少年身上,沉默了会儿,手又向前递了递,唤道“傅偏楼,走了。”
“”傅偏楼拿不稳他的意思,盯着人瞧了片刻,没发现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略作犹豫。
尔后,谨慎地伸出手,放到那只稍大些许的手掌上。
被牵出了门。
日薄西山,天色已近晚暝,介乎橘红与灰蓝的颜色温柔地充斥着客栈后院,是很熟悉的景象。
谢征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了柴房。
久不住人,这儿又恢复了谢征来之前的模样,干草垛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捆成簇的柴火。
泥土和木屑满地都是,东西放得乱七八糟,一点也看不出他曾在这儿住了半个月。
扫视一圈,谢征低头望向傅偏楼“就从这开始吧。”
“你什么意思”傅偏楼面沉如水,谢征则毫不变色,淡淡道
“不是要灭世么,我替你规划一下路线。这儿是一切的,适合第一个被毁。”
一切的
傅偏楼愣了一下,望见斑驳的墙壁,还有半人高的柴荆,恍惚想起好几个月前,他刚被谢征买回来时,就差不多坐在这个位置。
谢征说有事要做,让他呆在屋里别乱走动。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来着
他摸上手腕系的红绳,陷入沉思。
那时候,魔还在,他不想说话,害怕听见自己的声音,便全用点头和摇头敷衍这个人。
魔絮絮叨叨地对着破旧柴房挑三拣四,他却觉得有种奇怪的安心他家被烧毁前,大部分时间他也是睡在柴房里。
不知前路,不知去处,他顺应魔的要求,见到了所谓的任务者。
麻木的内心中,其实也有一丝好奇
魔说过这些任务者会对他好,究竟是什么个好法像王大娘对王小福那样吗倘若如此,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是不能陪着演一演戏。
抱着这样隐约的期许,谢征却告诉他你是我买来的东西,必须听话。还给他取了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气急败坏的魔被用一根绳子封住,他也被下毒威胁。
觉得惊讶之余,傅偏楼居然觉得还不错。彼此讨厌的话,他就既能利用对方活得潇洒,又不用担心走上以前的老路了。
不用担心体会到的所有温度,都是由虚假堆砌
或许,其中也有零星的真心呢
虚无一片的漆黑眸中,忽然有了些微晃荡。
没等人细想下去,谢征不由分说,拉着少年离开柴房,走到院中的桂树旁。
棋盘和棋篓原封未动,还是昨晚他们收拾完的模样。
桂树又长了新叶,绿得幽深,傅偏楼闻到一阵清新的香气,再过些日子,大抵就要结出花苞了。
“第二处就定在这儿好了。”谢征道,“从柴房出来就是,很连贯。还能顺便毁掉你下了百十来盘都输给我的败绩。”
傅偏楼咬牙,“那个不用提”
他们穿过沿廊,向前堂后门走去,迎面撞上端着锅的陈三和拎着炉子的王大刚,热络地打了个招呼。
自谢征暗示过手里握着两人把柄后,他们就乖觉很多,再也没来找过茬。
到后面发现谢征对这些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别太过分,都由着去了,便自顾自地容下了这位新任账房。
两伙人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终究在一个屋檐下上工,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闹得太僵。
但傅偏楼仍然不喜欢他们,平素见了就往谢征身后躲,从没多说过话。
他小心眼,可记仇,还没忘遇到妖修那晚,就是这俩把自己骗去的前堂。
等人走后,谢征又开口道“他俩一向爱偷奸耍滑,你不是讨厌吗杀掉就好。”
“那可是人命”傅偏楼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我再怎么讨厌,也不至于”
“你不是要灭世”谢征轻飘飘地说,“杀几个人算什么普天之下千千万万人,皆是你一念之间的蝼蚁不是么”
傅偏楼说不出话了。
他有些迷糊,又有些明悟,好像领会到谢征带他漫无边际地走来走去、讲这些匪夷所思的话的缘由。
两人走进前堂,人声鼎沸。不少人认得这对相貌殊异的兄弟俩,笑着问“小谢账房怎的回来了不是今日与掌柜的告假了么钱掌柜抱怨许久了,他这是一秒都离不了你啊。”
“事办完了,暂且歇一歇。”谢征没有松开傅偏楼的手,礼貌地点点头,“诸位继续,我去后厨一趟。”
“好好好,时候不早了,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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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吧别饿着你表弟了,小孩子正长身体”
后厨无人,掌勺的老杨不晓得到哪儿去了,正巧方便说话。
谢征指了指外头,眉眼如初,平静无波“外头的人,你认识几个”
“我又不傻,不就是常来的那些”
傅偏楼下意识在心里数,刚刚和谢征说话的那个,是住街尾的黄文大叔,爽朗贪酒,好在是个妻管严,家里看得紧,来买醉的机会不多。
旁边与他喝酒的许大分在陌上垦田,总忧心忡忡,一会儿担心天太湿了会涝,一会儿担心有谁没看路踩了作物。
还有秦家的三儿,年纪不大,总背着爹娘满镇子闲逛,说是念书念得头疼,出来吹吹风,结果有次吹出了寒症,真头疼去了。
徐老伯就爱捉人吹嘘讲故事,对镇上哪家的陈年旧事翻得贼清楚,傅偏楼被他逮着过一回,被迫听了很多八卦
傅偏楼咬住嘴唇,数不下去了。
谢征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捧起他低垂下的脸,一双眼眸平视着看来“不止他们,永安镇还有很多人。钱掌柜在忙,李草刚与你和好,杨婶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之前还让你去她家吃饭。”
“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永安镇,傅偏楼,你睁眼看看。”他问,“你还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吗”
“我”
“我都不敢这么想。”谢征挑起眉,终于露出些许锋锐的怒气,冷冷地又重复一遍,“傅偏楼我都不敢。”
穿越过来以后,他何其殚精竭虑,不肯与任何人深交,生怕行差一步,就回不到原处。
“不过是本记载了将来某种可能性的书而已,蝶梦庄周,庄周梦蝶,你又如何得知,我生活的那个世界不是这边的一本书”
“为这个轻贱他人的命,轻贱自己的命。”谢征惩戒性地捏了捏手底下少年的脸颊,冷酷地看人吃痛红了眼眶,“你可真了不起。”
傅偏楼揉了揉眼睛,垂眸不语。
谢征站起身,从缸里舀了一碗红豆,又取过菜刀,将二者平放在桌面上。
“红豆汤还是刀,选吧。”
“”
最终,反派boss屈服在了食物的诱惑下。
谢征欣然收起菜刀,开始添柴火烧水。
傅偏楼坐在一旁的长板凳上,望着他的侧影,片刻后,忽然哑声叫了一句“谢征。”
“嗯。”
“不准叫我boss。”
“我什么时候叫过”谢征反问道。
傅偏楼就是傅偏楼,是眼前这个红着眼眶,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有一点天真,许多烦忧,还没长大的少年。
和问道里阴骘的反派boss不同,更不是幻觉
中遇见的那个疯子。
一年四季手脚冰凉,不爱吃甜,喜欢红豆,睡觉会缩成一团,逃避问题就咬嘴唇不说话,个性拧巴得像层层叠叠的洋葱,还喜欢胡思乱想,又难伺候又令人头疼。
真实到令他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
神智不清醒时
谢哥我要宰了boss,去厨房拿菜刀
偏楼我要宰了我自己,去厨房拿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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