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问剑谷后, 琼光还在为先前丢脸的模样懊恼不已。
“道人在外,定要展露可靠的一面,这样一来, 凡人才能安居乐业,不必忧心妖族侵扰。”
他苦笑片刻,又变成哭丧,“我经营那么久的形象, 一下子全毁了。以后凡人都会知道问剑谷里有个爱吃鸡的修士,丢死人了还好我刚刚没有报上名号。”
“有那么严重”傅偏楼摇头,“我若是凡人,反倒会觉得心生亲近。”
“多谢傅师兄安慰我”琼光唉声叹气, 谢征问“这种事, 很多么”
“这种事”愣了一下,琼光很快领略到他的意思,想了想, “说多也不多, 说少也不少吧。像这种公然害人的小妖还算比较好解决的, 没脑子,就想着吃人, 害不了几个。”
“灵智渐开的就不同了, 以前我接过个牌子,一只蜘蛛妖,不声不响吸食了祖辈五代的精气, 从枝繁叶茂凋零至一脉单传,旁人还以为是生了怪病。”
“这时候就需要我们仙山出手了。谢师弟、傅师兄,你们还没除过妖,我托大先说道一句平日里我们受凡人供奉, 攸关人命,可不能怠慢。此乃问剑谷弟子命中之职责。”
傅偏楼听得一怔。
许是因为听过白承修被戕害的故事,他总觉得道修可恶,妖族凄惨,但现在看来,好似也不是这么回事。
谢征则在想那只黄鼠狼妖身上的伤。
他虽是首回杀生,却没有犹豫,直冲心脏去的。
化业虽也没入妖身胸口,却比原先看中的地方偏了寸许,取而代之的是琼光的剑,一击致命。
照理而言,他们离得更近,该更快才对。
然而
目光移向笑呵呵的琼光,灵力流转,不难感知到对方的修为炼气五阶。
这是他数月前就达到的境界,四灵根也无系统作弊的琼光,老老实实修了十年有余。
是剑术的差距吗
“不过话说回来,”结束了严肃的话题,琼光看看左右,笑道,“你们一道逛庙会,看来是和好了啊,看来下山散心还挺管用。”
谢征这才想起,先前为寻洗灵果领牌子时,他随便编了个借口,貌似招惹了琼光的误会。
“和好散心”傅偏楼狐疑地看向谢征,终究没说什么。
“做人嘛,想得开就好”琼光举高他的小仔鸡,“请你们吃叫花鸡如何庖厨一事上,我别的不行,做这个手艺可算一绝”
两人正好余兴未尽,有黄鼠狼妖搅和,庙会是继续不下去了。虽说并不饿,但仍旧点点头,跟琼光一道前往山中的某处树林。
很快,他们就知道之前的想法完全错误
热气熏天,盖灭火堆后刨开土,拍碎上面的泥壳,露出用洗净树叶包裹着的烤鸡。
香味扑鼻,鸡肉软烂,油花金黄,还夹杂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
琼光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枚果子,挤碎后将汁液滴在上边,顿时,又一股略微辛辣的芳香窜了出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差不多了,吃吧”
用树叶包住鸡腿,撕下递给对面的师兄弟,三人没什么形象地席地而坐,将烤熟的小仔鸡五马分尸。
轻轻一抿,鸡肉脱骨,可谓入口即化,汁水丰沛,在舌尖化为极其鲜美的滋味,甚至舍不得草草咽下。
“怎样我没吹牛吧”
傅偏楼无话可说,对琼光比了个拇指,谢征也颔首肯定,难得多吃了些。
琼光万分得意“我还烤了红薯,一会儿扒出来,甜得流蜜。”
“烤了几个”
“好些呢,五六个吧管够”话到一半,琼光就顿住了,冷汗直冒刚刚说话的,怎么好似是个女声
肩上搭了一只手,那清冷女声悠悠道“不错,那添我一个,也不妨碍吧小明”
对面,谢征与傅偏楼恭敬行礼道“师父。”
“今晚别这么叫了,多见外,直唤无律吧。”无律摆摆手,一撩裙摆,在旁边坐下,托腮幽怨道,“叫花鸡只剩骨头了啊,真可惜”
“无律长老”琼光笑不出来,“您怎么总能捉到我”
“怪你弄的味道太香。”无律说,“小明啊,你怎的不去膳房主事太可惜了。”
傅偏楼眨眨眼“师父总来蹭琼光师弟的饭吗”
“人生一大憾事,就是碍于世俗规矩,错过很多东西。”话里的意思就是默认,“我名无律,求个自由自在,一蓑烟雨任平生还不能讨点吃的了么”
“况且,我也并非不付报酬。”无律轻飘飘望了琼光一眼,“但小明不要,我也没办法。”
琼光忍无可忍“谁吃一只鸡的报酬是收对方当徒弟啊收徒弟又不是聘厨子”
迎着谢征和傅偏楼饶有兴味的目光,他大吐苦水,开始讲自己与无律长老的初见孽缘。
王明入
门时年岁尚小,却从来不太安分。他不似别的弟子,想念亲人或受不了修行的苦,暗暗在弟子舍流眼泪。
他生性乐观,对什么都看得开,既然宠爱自己的爹娘把他送来仙山,定有他们的道理。
至于修行,练剑辛苦是辛苦,不过还挺有意思。最要紧的是,入道后,他随便怎么吃都不会胖,也不会被爹娘管教,简直快活似神仙。
只是问剑谷为弟子内外清正,多烧素食,没几块肉,嘴里太淡。有一日他实在没忍住,跑下山买了一只鸡回来,躲在树林里偷偷给烤了。
后来这番行径日益熟练,烤鸡越来越香,有天忽然引来了位仙女。
仙女美则美矣,却很凶残,不由分说抢了他一半的叫花鸡,在琼光年幼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都已洗业入道,怎还如此贪恋五谷”吃完后,仙女拎着哭哭啼啼的他,困惑不已。
喜欢就是喜欢,他还不能喜欢了么
就像他喜欢练剑,喜欢侠客一样,喜欢就去做,有什么不对
琼光龇牙咧嘴地反驳,听到他的话,仙女眯了眯眼,忽然说“你要不要做我徒弟”
“啊”
“就当这半只烤鸡的报酬。”仙女说,“我名无律,是问剑谷的长老,知道什么意思吗你拜在我座下,日后就是内门师兄了。”
内门师兄琼光眼前浮现出学堂草庐里,总躲在先生身后,孤僻高傲的。
听说要什么,就有什么,天赋卓绝,和他差不多的时间入谷,却已快筑基了。
“为什么”琼光不是不心动,内门师兄,谁不想当但他不明白,“我的资质很差,比不得蔚师兄。”
“错了。”无律却道,“你是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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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的天才。”
这番话实在没有道理,杂灵根与天灵根之差别,山上牙牙学语的幼童都清楚。他算哪门子的天才
琼光断定这是个疯子,一口拒绝,转身就跑。
从此过上了被无律打劫的不归路。
“我实在不懂,”琼光哀叹,“无律长老,你究竟看上我哪里了”
无律道“一开始我便说过你是天才。”
“天才”指着鼻子,琼光苦笑,“修道十几年才堪堪迈入炼气五阶的天才折煞我也。”
后来,他自然发觉无律没有说谎,但也依旧避着人走。
不擅长应对、总被捉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始终不希望和那样的人物有何牵连。
对他而言,当内门弟子是德不配位,他的确看得开,不该属于自己的,硬拿反而不好。
他又接着指向傅偏楼“像傅师兄这般的,才能称之为天才吧”
无律低眸,“道心澄明,毫无瑕疵,问己问人皆无愧于天地,有所执着却又不成执念若非生在这一代,你确是不可多得的修道苗子。”
“求仙问道,你早早就清楚,自己在求什么道了。”
无律才收下他们时,就问过你们要求什么道。
求什么道,很重要么
谢征蹙着眉,隐有所悟。
“像清规和仪景就不行。”无律横眼扫来,“执念太深,思虑过重,又呵。不好好问心,日后有你们苦头吃的。”
“至于修为小明,你不妨猜猜看,我在你这个年纪,是什么修为”
“长老吗”琼光一愣,无律能修到这一境界,定也是罕见的灵根,沉吟道,“筑基巅峰”
无律摇了摇头“错了。”
她竖起三根手指,歪歪头“炼气三阶。”
莫说琼光,连谢征都呆了。
“也难怪你们惊讶,这届小辈,实在被那些用灵药堆上去的修为迷花了眼,才会光看根骨。罢了如今,也只能看根骨。”
像是想到什么,她的眸色迷离,仿佛藏有万般愁绪,“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天地向来损有余补不足,这般下去,将走向何方你究竟在想什么”
其他人听不懂她在呢喃什么,欲言又止。
但无律很快恢复了寻常模样,盯着土堆问“不说这些了,人生在世,重在及时行乐。红薯何时能好”
“再等等吧。”琼光无奈。
闲来无事,无律取出长笛,呜呜地吹奏起来。
还是之前那首曲子,婉转又缠绵,在林间簌簌回荡。
谢征听着小调,只觉无律话中透露出的意味十分深长,许多根丝线团结在一起,可窥见一隅,却寻不到头。
他仿佛能领会到什么了界水的黑气,洗去的业障,落魄的道修天才
又好似差了临门一脚,缺少某样关键,让他将一切串联到一起。
“谢征”
傅偏楼递过来一只热气腾腾、剥好了皮的烤红薯,疑惑地唤他。
回过神,谢征接来,静静垂下眼睫。
多思无益,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好生修
炼。无律也曾告诫过他,在尚且弱小时,知道再多也无用,只会招来灾祸。
只希望他们还有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