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火种(完) 火种燎原。
    地脉皆断, 融天炉灵火消融, 证明鼎山山脚四座塔楼全部失守。

    换而言之,不仅清云宗宗主成子哲,就连那两条龙,也不敌来人。

    这实在出乎秦知邻意料, 令他一时乱了阵脚, 差点被沈应看拦腰斩断。

    饶是躲闪及时,身上灵衣也划破了一条长长的豁口, 裸露出的皮肤上血痕淋漓。

    “啧。”

    因刺痛回过神来,秦知邻一掌麒麟真火拍出, 暂时拂退了眼前之人,阴沉下脸色“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无琊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废物的头领也一样是废物。”

    听闻此言, 秦知邻不怒反笑, 语气极其冰冷“就凭你们, 也想坏我好事”

    “柳长英, ”他朝身旁的傀儡吩咐道,“去, 不必再留手了。”

    青年木然颔首,手中长枪一横,足尖轻点,朝对面冲去。

    仿佛与他的动作相互呼应, 天边, 雪白的虚影摇摇晃晃, 紧阖的双眸竟睁开一丝。

    一瞬间, 犹如古钟长吟,在场之人无不心生震颤。

    “糟了”

    郭詹拎起巨锤,生生抗下傀儡的一击, 焦急地望向天边,“仙器将成,快来不及了”

    “融天炉地脉已断,铸器师神识不存,眼下是最后的机会,得找办法砍了它”

    沈应看道“我去。”

    一句话间,那边,秦知邻调息过,再度缠了上来,哑声嘶叫“休想得逞”

    他不知催动了什么秘法,修为更上一层,脸庞青筋鼓动,和先前瞧着有几分儒雅的男人完全不同;凶相毕露,瞧着没什么人样,只剩兽类的狰狞。

    火焰触之即燃,怎么也扑不灭,席卷上郭詹的锤柄,末端甚至有了融化的迹象。

    郭詹脸色一变,耳旁又有疾风刺来,他闪躲不得,正要以躯体生生接下这一枪,却被四两拨千斤地换了个位置。

    无琊子拦住柳长英,对沈应看道“我们为你掠阵,走”

    沈应看点点头,看也不看秦知邻一眼,持剑扶摇直上,停在那道雪白虚影之前。

    在近处看,对方的形貌更为清晰,和底下的柳长英并无区别。

    而他怀中隆起的一团沈应看凝神细观,发觉那居然是个生有龙角的婴孩。

    虚影中的柳长英眼眸半睁,原本被抱在手上的孩子则半边臂膀都陷入了他的胸口之中,眼看就快融为一体。

    天边撕裂得愈发厉害,好似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要被拽将下来。

    不难想到,待他们完全合二为一,届时,仙器诞生于世,再无人可制止。

    沈应看眸色一沉,攥紧了手中剑柄。

    没有多余的功夫了。

    一剑。

    他只有出一剑的机会。

    沈应看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股极端的凝重。

    他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就这样在半空入定。

    头顶黑云翻涌,脚下四人相斗,砂石横飞,几乎削去一层地皮。

    乌发无风自动,灵流汇集,皆数涌入那一柄长剑之中。

    方圆五里不够,十里也不够。

    不顾经脉像是快寸寸撑裂的剧痛,瘦削的面庞一动不动,丹田则疯狂地运转着心法,将周身灵气吸纳一空,灌注到剑尖。

    渐渐的,灵流形成一道无形的漩涡,环绕在沈应看身边。

    他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层接连一层,瓷器摔碎后拼接成似的血纹,眉宇间再怎样压抑,也耐不住剧烈的痛苦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就要崩毁为无数块。

    可他没有。反而用这濒临绝境的身体,以全部意志与心神,抬起了握剑的手腕。

    一只手握不动,便用上另一只。

    十指合拢,双眼骤然睁开,精光湛湛。

    一息之间,修为连同气势节节攀升,抵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感知到不妙,秦知邻摆脱无琊子的纠缠,抬眼看见这一幕,目眦欲裂“住手”

    说着,他不顾一切地向上冲去,妄图出手阻止。

    然而,为时已晚。

    沈应看面朝那道虚影、以及虚影之后连贯天地的银白锁链。

    挥动手腕。

    出剑。

    仅仅一剑。

    风止云停,日月失色

    灵剑斩上锁链,发出刺目白光,一时间,庞大的冲击炸开,气流把近处所有事物尽数夷为平地。

    挨得近的几位大乘修士,在这般震天撼地的动静下,宛如三岁幼童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全部掀翻出去,狼狈地摔落在地,受了不轻的内伤。

    无琊子撑着地,勉强抬起身,仰头去看仙器。

    只见那根锁链仍旧矗立在原处,而近在咫尺的沈应看已血肉模糊,几乎成了一截森森

    骨架,显然没了生机。

    可他的手骨还牢牢把着剑柄,就像嵌在了里头,但也不过一眨眼,那柄剑的剑刃便化作飞灰,散成一蓬云烟。

    无琊子瞳孔一缩。

    另一边的郭詹也瞧见了这副景象,痛呼道“沈道友”

    付出如此之多,还是失败了么

    两人心间不禁同时涌现一股悲戚与绝望。

    像是听见了郭詹的呼唤,沈应看僵硬地转过头,空洞洞的眼眶中,跳跃着一抹微弱的神魂。

    好似火焰一般,簇簇摇曳着,还并未熄灭。

    他分明没有开口,无琊子和郭詹仍听见了那道语气带着些冷傲的声音。

    “此一生,我的剑斩断过无数东西。”

    沈应看淡淡说道,“仙器也不过一根锁链而已。”

    话毕,犹如沙盘塌陷,他的身体也随之化作灰烬。

    灰烬落下,露出锁链被遮挡住的一截。

    那一截上,有一抹细小裂痕。

    这点龟裂朝外扩散,不过数息,就爬满了整截锁链,犹如密密麻麻的蛛网覆盖其上。

    接着,濒临节点,“嚓”地一声,断成两半。

    那道雪白虚影也撕裂成两半,龙角婴孩从柳长英胸口分出,似是一片羽毛,飘摇着朝下坠落。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知邻惨叫一声,哆哆嗦嗦拾起掉下的那一半银锁“我的仙器我呕心沥血、筹谋数百年”

    “等等,”他俶尔扬手,瞧着天边的虚影,喃喃道,“没完,还没完”

    无琊子眉心一蹙,跟着看去,只见睁开了半只眼眸的柳长英也往下飞落,伸出双臂,看起来想要捉住那团从体内分割出去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本跌落在地的半截锁链好像受到什么力量牵引,再度往上射去。

    眼看,断裂的地方就要重新拼合在一起,令沈应看穷尽性命的一剑化为乌有。

    无琊子猛地想到什么,从袖中摸索出一粒水色明珠。

    空净珠可清心,明道,养魂。

    若夺天锁的一半是柳长英的神魂;那另一半呢

    她将空净珠狠狠抛向那道幼小的虚影,灵流托举,令它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空净珠,无琊子近乎祈求地想道。

    快点再快一点

    即将被柳长英碰到的婴孩虚影也好像明白哪里才有生路,拼命往空净珠投来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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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逃窜着。

    终于,就在被抓住的前一刻,它缩成一团,没入小小的明珠之内,转眼掉落于地。

    柳长英停顿在半空中,茫然无措地扫视四周,始终没能寻到目标。

    他用尽气力般,渐渐闭上了眼睛。

    勉强合在一起的锁链再度掉成两截,重重摔落下来,溅起一阵尘灰。

    秦知邻哇地吐出一口血,连连掐动法咒,催动柳长英的傀儡“去把那个珠子拿到手”

    尽管身体同样残破,但傀儡感知不到痛觉,恍若无事地站起身体,摇摇摆摆,朝地上的明净珠走去。

    无琊子和郭詹见状,也拼着一口气妄图起身。

    但他们伤势太重,比不得柳长英利落,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具傀儡慢吞吞地迈出步伐。

    却陡然止住不动。

    天边的虚影仿佛感应到什么,低下头,看见了地上的傀儡。

    两个柳长英遥遥相望,下一刻,虚影投身而来,没入傀儡的天灵盖之中。

    趁这机会,郭詹就地一滚,攥住了明净珠。

    他咬着牙,用最后一点灵力往地面一拍,借着反劲滚落山崖。

    “该死”秦知邻不停地催动秘术,“柳长英去快去追他”

    被三番五次地呼喊,柳长英终于睁开了眼。

    一瞬间,周遭仿佛浸入冰水,冻彻心扉地刺骨。

    被那道毫无感情的眼眸扫过,连高傲如无琊子,也不由生出一股惧意。

    那绝不是柳长英。

    甚至,已不能算人。

    无琊子十分肯定,就算是世间最强的修士,也不会让她觉得这般,恐怖到无可违逆。

    这样的存在或许,已经近乎是天道本身了。

    柳长英慢慢走到地上的锁链旁,将之捡起。

    银白色的锁链在他掌心化作一根雪白长刺,像是一柄枪,又模样极怪,一节连着一节。

    他默默握紧长刺,反手扎进了后颈,一路贯穿至尾椎。

    得了这根特别的“脊梁”后,柳长英的双眼忽然现出一抹神采。

    尽管,依旧是无悲无喜、无心无情的模样,却不会给人以之前的毛骨悚然之感。

    “秦前辈。”

    他瞧见浑身是伤、动弹不得的秦知邻,缓缓说道,“您怎样”

    又看向一旁昏

    迷不醒的方陲、以及满脸血污的无琊子,问“有何需要我的地方吗”

    秦知邻原本略带谨慎的眼眸中掠过欣喜之色,呛咳两声,道“去山下找郭詹拿到他手里的明净珠他也受了重伤,跑不远的”

    “是。”

    柳长英点点头,正欲离去,脚边,无琊子陡然嗤笑。

    秦知邻神色一阴,只见她嘲讽地侧过脸“你们找不到的。”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秦知邻大喊道“她想自爆丹田拦住她不,直接杀了她”

    柳长英照旧点点头“是。”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无琊子便感到自己四肢伏地,灵力桎梏,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她只有躺在那儿,等待着枪影降临,取走她的性命。

    无琊子眼中没有一丝阴霾。

    她侧着头,看向远处的天,眸中泄出些许笃定的笑意。

    那里,能远远窥见从山下飘出的,一卷飞鸟也似的画轴。

    天边墨云逐渐消散,晨光微熹,不经意地映亮出卷中裹挟着的一点光芒。

    仿佛在破开暗夜,点燃整片黎明。

    那是他们七人拼上性命,为这世间所留的一枚火种。

    就且看后人能否借此一举燎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