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闹得猝不及防, 底下人群哗然散开。
走意真人见了眉心稍蹙,并不在意,弹出一道御水咒。
黑火遇上灵流,非但不灭, 反而泼油般蹿高三丈, 差点撩到他的衣角。
火舌时而灼热, 时而森冷,异常诡谲。其间阴影重重, 往里视之, 竟出现幢幢人像,声色凄厉,直直钻入眼帘。
隐隐约约, 走意真人好似从中瞧见一名举止潇洒的白衣青年,顿时神情一变。
“心魔浊气”
他低声喃喃, 合体期的修士,眼底居然现出几分忌惮。
走意真人时也顾不得灭火,朝下飞掠,拽住了被琼光扛在肩上的师寅。
“别碰那火都往外退”
琼光正挥退干弟子,以免他们被乱象波及,不曾想身后陡然来人,他想也没想便抽剑返身,对上走意真人黑如锅底的脸。
“呃,”琼光愣了下,讪讪收起浩存剑, “长老”
“哼。”
走意真人从鼻腔里发出道嗤然,他想到方才在火中窥得的身影就无比烦躁,瞧见琼光, 更是哪哪都不顺眼。
摘花礼道的佩兰之卷最终选择了这小子,而非师寅,光是这点就令他颜面无光。
更别说,对方这般念头通达的模样,着实像极了
一念及此,他的语气愈发不快“你倒是好威风。”
琼光低首“弟子不敢。”
走意真人目光移向昏迷不醒的师寅“他是怎么回事”
“云光师兄先前为护住同门,与那人对峙,时不慎着了道”
说着,琼光眼中也露出几分忧色,瞥向肩头之人。
师寅面色极其苍白,嘴唇也白,副被吓惨了的模样。泪痕还挂在眼角,手指牢牢抓着琼光的衣领不放,五官皱成一团,昏迷中也做噩梦般地念叨着
“呜不”
走意真人看这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师寅早琼光等人清醒好几日,从画中出来就魂不守舍、瞻前顾后的,被他勒令回去面壁思过,不得外出。谁想对方却没有听话,趁他受邀前去养心宫殿内喝茶,偷偷跑了出来。
用脚趾想也明白,是放不下这边还神识未归的某位,过来替人守关,这才突遭横祸。
“分明令他好生修行,莫要半吊子到处乱逛,这下着了道,真是将本座的脸都丢光了”
走意真人怒斥,“逆徒”
“”琼光神色一沉,垂下眼,忍耐三番,才出声转开话头,“依长老之见,眼下要如何办”
火势绵延,尽管养心宫弟子不知以何方法,在裴君灵的带领下布阵控制住了局面,但看她们气息急促、灵力飞速亏空的模样,大抵撑不了多久。
之前留在这边的各宗弟子不算少,还皆是年纪轻轻、天赋异禀的精英。
许多因一时不备沾染黑火,顿时如被魇住般陷入惊惧之中,不知逃命,生生被火舌席卷吞没。
尽管护体灵力还未被破,也岌岌可危,再这么下去,随时都可能丧命。
问剑谷也有弟子在里面,身为长老,不可弃之不顾。
走意真人眸光闪烁,颇感棘手。
就在此时,清云宗那名长老也匆匆赶来,闻言冷然道
“如何办这还用犹豫”
他指向不断扑灭又再度掀起的漆黑火焰,横七竖八失去意识的修士中,独独一人仍旧清醒。
那人披头散发,跪坐在原地仰天长笑,黑火源源不断地自他掌心冒出。
眉目殊异,神情疯狂,犹如一只从地狱深处爬来复仇的鬼魂。
双苍蓝瞳眸,似是绽放在暗处的两朵幽幽磷火,勾魂摄魄,邪祟非凡。
“一一当然是赶紧杀死那妖孽”
“不可”琼光连忙道,“那东西占据了傅师兄的身体,傅师兄却全然无辜,还望长老三思”
“琼光道友,”成玄插话道,“我知此言难听,可”
他面露为难之色,咬牙道“可先不说傅道友还能不能回来,再这样下去,其他人怕是要不行了。人命关天,实在是别无他法啊”
“就是难道要为了那家伙一个人,葬送其他修士的性命吗”
旁的许师弟帮腔道“再说,谁知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不准你认得的那个傅师兄,本来就是对方的伪装呢”
他们开口,立即也有许多修士焦急附和
“我师弟还在火里求长老救命”
“秋师妹也在里头,她修为不高,快要不行了”
“那到底是什么妖怪”
琼光的脸色随着这道接连道的声讨,逐渐难看起来,他张了张嘴“再拖延一会儿蔚师兄他们也在想办法,傅师兄肯定能清醒过来”
“再拖延会儿”
成玄摇摇头,“琼光道友,你有几成把握,他
能恢复如常这所谓的一会儿,又是多久”
琼光哑口无言。
走意真人神色也出现了动摇,然而,又人负手走来,淡淡道
“说来念去性命之危,还无人出事。几位见识、手段皆不俗的合体修士在场,能想出的法子,竟只有杀掉门内天灵根弟子这个吗”
“晚风真人”琼光大喜过望,帮忙说话的来者,正是陈勤。
经他有意无意的暗示,走意真人到底想起傅偏楼是问剑谷内门弟子,还是千载难逢的天灵根这回事,沉默下去。
清云宗长老看好事被坏,怒而瞪视“那火古怪得紧,触之即燃,连合体修为都奈何不得。若不杀死放火之人,晚风真人还请说说,有什么办法”
陈勤沉吟了下“我见也非人人都惧怕这黑火。”
他看向养心宫弟子所在之处,若有所思“清重真人身在何处她或许对此知晓二。”
“我的确知晓二。”
清重的嗓音适时响起,她平静地走过来,扫过走意真人与清云宗长老,蓦然说“不过,二位应当也非一无所知。”
“这”
清云宗那名长老颤巍巍地捻着胡须,震惊道“莫非,那火中的黑雾当真是”
“心魔浊气。”
清重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了色变的两人眼,对面没料到她会这般直接地说出口,下意识往天边瞧去。
“不必如此胆战心惊。那位是曾颁布令状,叫前人休得再提此事,可现实已呈在眼前,非我等欲谈,惩戒不会不讲道理。”
清重眯了眯眼,缓缓道“三百年前,养心宫就说过,这东西,封不住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们看讨债的来了。”
“”
陈勤听不懂他们话中的弯弯绕绕,挑眉问“既然休得再提,我便不多问了。清重真人,你可有办法”
清重瞄他眼“有。”
她从手腕上解下串雪玉念珠,说道“此物为我温养多年的贴身灵器,养心宫历代宫主所传,可镇压心魔,消弭浊气。”
手指拈,念珠断裂,珠子如雨般哗啦啦掉落下去,为她灵力所托,射去火中修士眉心。
一道玉润屏障笼罩住黑气缭绕的识海,那些人断断续续清醒过来,被体内亏空的灵力和周身忽冷忽热的火焰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逃离出来。
然而,无往不利的念珠却在最中间的青年面前碰了壁。
蓝眸一凝,便定格在身前,从雪白化为焦黑。
这显然也出乎清重意料,她神色肃穆起来,喃喃道“好重的浊气他到底是”
“不行吗”陈勤蹙眉,“那名弟子的意识要如何回来”
清重摸着手上剩余的念珠,低声道“在化入识海前,念珠就会被挡下,无法发挥用处。恐怕还得有人亲自将其送进去才行。”
接着又摇头“火中浊气,尚不足他身上之万一。一旦接近,定会陷入心魔困顿我不行。”
“合体修士都不行”陈勤诧异。
“人生在世,堪不破的事不胜枚举,寿元越久,越是如此。”
清重叹道,“我若执意接近,倒不是不能制住,只是难免牵动心障,大抵不要多久就该身死道消了。”
连养心宫宫主都不成,另外两人也知道自己心性是何德行,神情变换,并不出声。
清重顿了顿,看向琼光“倒是小辈,或可一试只是你们到底不曾经历过心魔之劫,贸然接触,后果如何,我也无法保证。轻则修为倒退,重则”
“烦请长老予我灵器。”琼光不假思索。
“太冒险了,琼光师弟。”蔚凤不知何时到了这边,“换我吧。”
他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经历过心魔劫的人,对自己的心魔胸中有数,和宣明聆说开后,更是稳定不少。
成玄见两人争着要去,眸光一闪,余光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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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许多修士,意识到这是个彰显风骨的好时机。
便也出言道“此间我修为最高,该由我来才是。”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纷纷有些怪异。
画卷传承后,琼光和蔚凤已先后突破元婴,修为直追陈勤。
前者有无律给的东西掩饰,后者可坦坦荡荡,还停留在结丹期的成玄看不出来,几位合体长老还有陈勤怎会不清楚
一时间啼笑皆非,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寂静的一瞬,另一道嗓音陡然传来。
“我去。”
简单两个字,却重若千钧,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蔚凤循声望去,见谢征面无表情地走来,眼眸漆黑得浑浊一片,透不进半分光彩。
他定定看着清重,神色平静至极,隐约流露出一丝死死压抑的阴影。
清重瞧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执念太重,必生心魔,你不行。”
谢征仍道“我去。”
“我自有把握。”他顿了下,微微俯身,“恳请真人借灵器一用。”
清重正举棋不定,按她所想,无论是最先那个眼神明净的修士,亦或后来的蔚凤,都远比此人合适。
然而对方一经出言,他们却反而露出放心的表情,自行退让了。
就连向来拽得二五八万、说话很不客气的陈晚风,居然也颔首表示肯定。
好像让这人前去,是什么天经地义的道理。
思索片刻后,她终是点了点头,从念珠中取出一枚最为剔透的,交到谢征手中。
“就交给你了。”
谢征谢过,并不多言,转身就要走向火中。
成玄看着他,忽然记起画卷中的那一场考验,心头有如火烤,难受得不行。
别人便也算了蔚凤、傅偏楼这些天资本就在他之上的人便也算了
可偏偏,令他频频吃瘪的,反而是这么一个家伙。
问剑谷的外门弟子根本不必放在眼中的三灵根
炼器大会前,甚至从未听说过名声,再平平无奇不过。
然而,自己所看重的、所苦苦经营、不惜伪装才获得的一切,这个谢清规却总能轻飘飘地抢走。
别人的敬重亲近、赞许惊叹名望声誉,乃至机缘。
眼前浮现出对方总十分冷静的、仿佛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眼眸;还有炼器大会秘境中那一剑、画卷里漠然的注视。
成玄一阵抑郁,血涌上头,竟拦步上前,挡住了谢征的去路。
他愣了一下,为自己的冲动暗暗懊悔,面上则毫无破绽地堆起和善的、仿佛替人忧心的笑容
“谢道友,那黑火太过危险,清重真人也说了,你不太合适。还是别拿性命玩笑,交予我来吧”
越过身前满面虚伪的男人,遥遥望进火中,停滞片刻。
接着,目光收敛,落于眼前。
谢征没有任何和成玄虚与委蛇的心思,望着对方,想了想,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伸出手,在成玄意外的眼神中,将人赶苍蝇似的挥去一边。
结丹修为怎耐得住元婴修士的一击
即便有所留手,成玄依旧气血翻涌,狼狈地往后一连踉跄十来步,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谢征没有看他一眼。
他半刻停留也无,在旁人惊疑的视线里,无知无觉地径直走入火中。
不远处,蓝眸妖魔恨声疯笑,他却仿佛听见有人在哭。
很久之前,陷入魔眼的幻觉中时,那人曾强迫他按住心口,听那砰咚的响动。
咧开嘴嘲笑着就是因为你们都不要他,他才会如此吵闹,不得安息啊。
不会不要你。
他想着,攥紧手心中的念珠,与被丢下的那根红绳。
黑火翻腾中,朝中心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停步在跪坐于地、讥诮发笑之人面前,没有继续靠近,断然撤去了护体灵力。
火焰舔舐上衣角、冠冕,以及发肤、手足。
顷刻间,已有焦污蔓延。
见状,青年狰狞的笑面上,突然浮现出几分僵硬。
“傅偏楼。”
谢征却好似感受不到痛,淡淡说道,“你再不出来,就一起烧死在这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