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涂吟啸已经在办公室了。她原本是要一块去开拍比稿,但临时被她女儿班主任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周小玩找她说了今天比稿的情况,要说贺司扬严格不假,但今天的方案也没有哪个入了周小玩的眼,不然她也不至于有时间打游戏。她选择性只听了重点,猜测开拍会再挑出三两家公司进行第二轮比稿。
“既然你说别家没有出彩的方案,那二轮比稿肯定会有,开拍怎么也要看过两三个不错的方案才会做决定。”涂吟啸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我原本以为我们这次的方案够用了,看来那位新总监是真挑剔,那二轮比稿我们必须得出个新方案。”
周小玩想得一样,不拿出更好的方案来,那就只能等着被刷了。尤其想起贺司扬勉强夸她们方案时的表情,她就十分不爽。
“行,我这两天再出一版新的。”
“不用,不是有现成的么?”
周小玩疑惑。
“你最初的那个方案我否了,不是说不能用,而是要留到合适的时候用,二次比稿就是合适的时候。”涂吟啸仿佛突然来了兴致,“开拍这么严格,反而是个机会,这时候就看谁胆子更大了,你就按你想的来,想好了来我这儿过一遍,细节确认一下,其他问题不大。”
周小玩犹豫了一瞬,涂吟啸要用她的方案,那大概率也要她来讲——到开拍讲,她不太愿意,可让别人讲又不太合适。
“行。”她应了下来。
又聊过另外几个项目,周小玩去隔壁开组会,一开到了九点,她口干舌燥,从会议室出来就风风火火去茶水间接冰块,门一推,没掌握好力度,门“哐当”一声发出脆响,里面的人原本正埋头看手机,被这响声吓得身形一震,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慌张,抬头的瞬间,手机已经被她眼疾手快地藏进了书包里。
周小玩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恩阳?”
李恩阳看清了来人,大舒一口气:“小玩姐,我还以为是我妈呢!”
周小玩觉得好笑:“你妈忙着呢,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坏事呢?”
李恩阳吐吐舌头:“玩手机就已经是坏事了。”
她整个人放松了,从座位里走出来,赤着双脚,鞋子不知去了哪儿——噢,在桌子下,旁边还躺着一双印着派大星和海绵宝宝的袜子。
周小玩现在有点理解她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她妈的嫌了,以前去她妈公司玩,她好歹没在人家办公休息的地方脱鞋脱袜,只是把脚架在她妈办公桌上,她妈一巴掌拍下来也没留半点情。李恩阳小朋友跟她半斤八两,不怪涂吟啸总头疼。
周小玩跟涂吟啸共事的这五六年里,见过李恩阳的次数不算少。尤其涂吟啸出来单干后,定风波就在李恩阳学校附近,李恩阳嫌学校的饭菜不好吃,跑来定风波;嫌学校人多,开空调不好闻,跑来定风波;学校要排演节目,不想剧透给别人,跑来定风波。
涂吟啸也常跑李恩阳的学校。李恩阳逃课了,叫家长;李恩阳跟政治老师叫板了,叫家长;李恩阳跟男同学恋爱了,叫家长;而这回——
“我跟人打了一架。”李恩阳说得理所当然,见周小玩上下打量自己,似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受伤,她挺起胸脯:“我打赢了!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我朋友刚给我发消息,说我在全校都出名了。”
“为什么打架?”周小玩问。
“那个死变态老是盯着我们女生看,我看不过眼,早就想收拾他了,今天体育课他又乱瞄,我就拿球砸他,他还装无辜,我就直接上手开揍了。”
周小玩听明白了,是跟男同学打的架。“恩阳,你读高二了?”
李恩阳有点不屑:“我知道,高中生嘛还是要文明一点,可我忍不了啊。”
“不,我是说,高二的男生只要正常发育,体格都不会太弱,你还能打赢他,说明你很厉害。”但不是每个女生练过跆拳道,周小玩脸色有些严肃,“高二的男生只要正常接受教育,脑子都不能太差,他还能干出这么猥琐的事,说明他这人不行;高二的男生只要正常接受教育,眼力见也不会太差,他还能干出这么猥琐的事,而没有其他男生指出来并加以阻拦,说明你们班男生大部分都不太行。”
李恩阳愣了下:“我们班男生……”
“也不是每个都那样?”
李恩阳迟疑:“有些看起来还是挺好的……吧?”
“那你在打那个变态的时候其他男生都在干什么?”
李恩阳又愣住,脸上渐渐迷茫起来。
周小玩没再往下说,岔开话题:“所以你妈不放心你今天住学校,把你接出来了?”
李恩阳一听苦了脸:“是,而且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我妈不让我住校了,你可以想象我的震惊恐惧以及痛苦吗?从明天开始,我的衣食住行就全都要在我妈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小玩笑着想,你妈妈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啊。
不过她记得涂吟啸家离这儿很远,为了不来回跑,涂吟啸平常上午都是顺路先去见客户,见完了才到公司来。这样倒也方便,但对李恩阳来说应该够呛。
“我家这边也有套房子,但太小了,我妈说塞不进一米七的我,所以她打算在这附近租个大点儿的。”李恩阳一对眉毛揪着,“我就说我可以继续住校,可她今天特别强硬,当场就拍板做了决定,退宿的手续都给我办好了,等她忙完我们就去看房。”
“这个点还能看房?”
“小玩姐你好老土,现在的人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妈还不肯我跟来呢,可这是我要住的地方,我当然也有权参与商议,所以我小小威胁了一下她。”
周小玩失笑道:“怎么威胁?”
“我说要是她不答应,明天我就当着同学老师的面亲我男朋友。她知道我真的干得出来,才肯让我跟来了。”李恩阳一脸骄傲,说着眼睛一亮,“小玩姐?你住这附近吗?”
周小玩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果然,李恩阳小朋友打听完毕后就穿好鞋袜跑去找涂吟啸商量,隔会儿又噔噔噔跑回来,说要去她住的小区看房子。
周小玩住的小区地段好,往外租的房子不多,空房就更少,但恰好有一套满足涂吟啸的要求,周小玩提前打好电话,约好时间,三人共一辆车过去。
路上红灯,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一轮满月挂在夜空,月光洋洋洒洒倾倒下来,高楼大厦印出连绵的轮廓,远处灯光星星点点,影影绰绰烙在车前玻璃上,烙在眼睛里。
“好大的月亮。”
周小玩看了会儿,拿出手机拍照,点开贺司扬的对话框:“有点像我们之前看的那部……”
手指顿住,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退出,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立马有人评论点赞,问她喝不喝酒,问她在哪儿……周小玩关了手机,方向盘一打,车子往前开。
到小区,房东已经在楼下等。足有四个房间的大平层,涂吟啸看起来很是满意,大有一副当场就要签合同的架势,反而是李恩阳同学不太高兴,嘴巴一翘翘上天,涂吟啸刚露的口风不得不往回收了收。李恩阳也不避讳,当场发表评论,说这房子太大了些,一家三口住一块儿,得靠喊才能交流,费嗓子也费感情。房东听得笑了,说巧得很,他在对面那栋还有套小三居,不过人家两个月后才退租。涂吟啸等不起,不过这边的大平层也没立马签。
看完房出来,李恩阳同学忽然手捂肚子说想上洗手间,她不看她妈,倒是看向周小玩,周小玩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还是把人往自己住处带了去。
进了门,李恩阳不急着方便,一双眼倒先参观起来,末了说:“小玩姐,我以为刚才那套房子的装修算很土了,你这里……”
周小玩一个眼风扫过去,李恩阳急忙作出中箭的受伤状,又急忙把箭拔了:“你这里不土!是过时了,你这个风格让我想想,就那个词,cluttercore,以前ins上特流行的那个杂乱风,到处堆满东西。”
周小玩想说人家那是乱中有序,而自己只是懒得收拾,序也是没有的。她问:“那你家是什么风格?”
“我家是黑白灰,工业风。”周小玩想着这不也是贺司扬家么,就见李恩阳一脸嫌弃:“所以我家比你家更土。不仅土,还一点家的感觉也没有,像在逛什么抽象画展,不过我妈喜欢这种,我跟我爸不喜欢。”
周小玩心说她也不喜欢,这也是她不愿意去贺司扬那儿过夜的原因之一,看着就“性冷淡”。
她转身从冰箱里找水喝,李恩阳跟在她屁股后:“小玩姐,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周小玩喝水的动作一顿:“谁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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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男朋友了?”
李恩阳睁大眼睛:“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呀?”
周小玩想笑,好吧,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她这屋里不止她一人住。
“就不可以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结婚?”
“噢,”李恩阳倒是没追问下去,继续讨论房子,“那他也喜欢这种风格?”
贺司扬当然不喜欢,他见不得乱,每次来都要先给她收拾。
“他喜不喜欢不重要,我自己喜欢就行了。”
“是的!不过两个人总要有商有量嘛,像我爸妈,我爸什么都说随我妈,可我妈搞好了他又要叨叨,我就跟我男朋友说好了,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家里怎么装修也我说了算,他不准有意见。”
周小玩差点呛住:“你们聊得这么远?”
“我们什么都聊啊,你谈恋爱都不聊这些吗?”
“……我比较过时。”
说着话,李恩阳的手机响了,是涂吟啸打来电话催,两人还得去另一处约好的地方看房。
李恩阳哼哼唧唧,给她妈报了楼层号,电话一挂,凑回周小玩身边,忽然问:“小玩姐,我妈最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周小玩在看手机,抬起头来:“你指的哪方面?”
“就、各个方面,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周小玩若有所思:“一般这种时候表明你已经有猜测的方向了,只是不太确定,但不太确定的很可能就是对的。”
李恩阳皱眉:“你们大人怎么都喜欢说这些毫无道理的道理?”
“嗯,我们大人总要装得比你们高中生懂得多一点。”周小玩把手机丢开,“你妈妈最近一段时间看起来蛮疲惫的,她接了个不太愿意接的项目,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
“什么项目?”
“跳格,听过么?”
李恩阳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我要没听过也太土了吧!小玩姐,你的道理好像不太准,但我喜欢不准!”
周小玩倒回去想了想自己说的“道理”,又意识到李恩阳同学确实不是来借洗手间的,她跟着李恩阳到了玄关口,李恩阳握着门把手要开门,又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着光:“小玩姐,你男朋……你的那个……‘他’好帅呀!”
周小玩奇怪,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柜子上的照片看,呃,那不是——
李恩阳却已经钻出了门,涂吟啸等在外头,周小玩只好将解释的话咽回去,把两人送到电梯口,回来关上门。
转身顿了顿,拿过那张照片,有些亲密的双人合照,一个是她,另一个……并不是贺司扬。
周小玩盘腿坐到沙发上,点开手机往下翻了两页,找到熟悉的那个名字。
文杰。
昨天他还发来消息,她只回了个句号。
句号代表忙,没空回,有空再聊——这是两人从高中就有的默契与习惯。
晚上十一点,文杰那边是上午。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已经没了课,他这会儿估计还没起。
她发了个逗号过去,准备去洗澡,文杰的消息已经回了过来。
“忙完了?是要问你休假的事儿,地方定了么?”
“还没。”周小玩回。
“那来我这儿吧。”
这不是文杰第一回提议了,周小玩也不是第一回心动。纽约,她也想去的,文杰就时常诱惑她,今天发百老汇的最新剧目,明天发电影节的开幕式照片,再来张餐厅周的美食照啦,纽约爱乐乐团啦,NBA现场啦,周小玩就忍不住买了飞机票啦,但最后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去成。
年初也打算了要去,文杰爸妈要去看儿子,她妈秦淮碧女士也有空,但最后两家人还是缺了个她。
这回她打算把年假休了,去一趟纽约还是绰绰有余。
但她还是回:“估计没那么多假。”
文杰问:“是你没那么多假还是他?”
他,当然是指贺司扬。
“当然是我!”
文杰好一会儿没回,等她洗完澡回来才见他发过来的消息:“不来就不来吧,你开心就好。”
阴阳怪气。周小玩给他发了个白眼。
还有条消息,是李恩阳同学几分钟前发来的。
“小玩姐,这边的房子更土,所以!我要勉为其难去做你的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