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心急，姜云明那一声茫大人脱口而出，引得那枝条轻拍了下他的头顶。
沉稳的声音飘来。
“小友不必如此，茫仅能护小友一年，实属愧疚。”
“茫本体尚在沉眠，此符之力唯有本体才能发挥一二，此时的茫只能维持其一年不散。”
姜云明闭目感受那一道符文的气息。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符文中蕴含着浩瀚生机，纵使不能将陨落之息驱逐，也能压着那些陨落之息翻腾不得。
或许，他能借此突破启灵境。
转而一想，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东茫境内，境界禁锢最深，启灵境已是极限，再往上的境界是这片天地不允许的。
就连苍茫神树也要在这内蕴的天地，才能发挥其真实境界的水平。
这一点，他早在荒林中探知。
这一片荒林，所有的苍树气息不过启灵，其内的各类灵兽也皆在启灵之内。
他看向那苍茫神树本体，轻声问起另一件事情。
“前辈这数万年来，可曾听闻过修仙之法？”
摇曳中的枝条一滞，旋即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
“小友好奇这修仙之法？”
“莫非小友不知早在那数千年前，仙路坎坷，难有进展？”
闻声，姜云明瞳孔微缩，“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仙路难有进展？”
苍老的声音替他解答。
“此前两次苏醒，茫便听闻此地神族谈论仙路之事。”
“当是时，神族之人为仙路叹息，亦为此欣喜，扬言仙路衰而神道兴，兴衰轮转，最是自然。”
“数千年前，故人来访之时，亦曾提及仙路一事。”
“故人笑言，若非此间天地仙路难行，他应能证邪仙之道，力压上清诸仙一头。”
“只可惜，仙路已断，此间天地再难证仙。”
嫩芽敲打姜云明的脸庞，将他从那番话里拉回神来。
他恍然间，又听到苍茫神树的一声叹息。
“而在近来数千年中，茫半沉眠时，偶尔听闻一事，此间天地，修仙之法绝迹，世间再无仙。”
姜云明沉默片刻，问道：“沧澜神界崩塌一事，前辈可有感知？”
闻言，苍茫神树又落下一声叹息，声音飘渺。
“茫不知其崩塌一事。待茫进入半沉眠状态，在外力量已然被束缚，如今更是只能发挥不足万分之一，在外仅有启灵之力。”
“不过那千年之前，东茫易主，茫略有感知。”
姜云明又问：“前辈可曾听闻过沧澜唯一的仙，那上清剑仙许清渊？晚辈听闻剑仙临终前曾回到沧澜神界，可有此事？”
闻声，苍茫神树枝头摇曳，落下无数叶片，飘浮在这四周，似在回想。
好一会，那低沉的声音飘来。
“故人曾提及剑仙一事，扬言剑仙不入仙门，属实仙门遗憾。不过茫听闻，剑仙早已挂名上清，此事或许鲜为人知。”
“那剑仙许清渊重回沧澜一事不假。当是时，剑仙亦曾到访荒林，茫感知一二却没能苏醒。”
“后续，茫从犲山族长口中得知，剑仙路过荒林，寻茫不得而北上异林。”
“有传言剑仙为一诺，携修仙之法重回沧澜，此事真假，茫无从得知。”
姜云明微愣，苍茫神树这一番话与那千年意志透露的内容似乎能对得上。
只是不知那剑仙为何又北上异林，记得那千年意志说了剑仙上山为庙中人带来修仙之法，可没说还去过云雾异林。
更何况，他去过那小石山上的残庙，里面那疯疯癫癫的老者不像是与剑仙有约之人。
他一直都不太信那老者所说的修仙之法。
毕竟，那老者身上发生的一切太过异常，根本不像是与仙有缘之人。
思量之时，枝条轻抚他的额间，苍茫神树的疑惑也随之传来。
“小友为何好奇这修仙之法？莫非当今仙门中人仍未放弃修仙一事？”
“茫且听闻如今世道，修仙即是死路。言之受罚，修之遇劫，可谓是死路一条。”
“纵使小友出身仙门，亦无需为修仙之法偏执。此世间万道皆可通往永恒，可苦求那唯死之路？”
姜云明沉默不语，许久才笑了一声，“但求仙路一行，死亦何妨。”
没等苍茫神树再次回应，姜云明换了话题。
他笑道：“这符文凝结之法，前辈可有疑惑，云明可为前辈解析一二。”
……
苍茫天地内，古树之下，犲山安挡在古树前，无惧那眼前锋利的长矛。
它怒瞪风，“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许伤害茫大人！”
这该死的人族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冷了一张脸，抽出那猩红的长矛，瞧着就想扎到茫大人本体上，看到都让它一阵心惊胆战。
风冷然开口：“它伤了师父，我伤它，不是理所应当？”
话语一落，她一转长矛，神光绽放之间，将那犲山安扫过一旁。
下一刻，长矛自她手中掷出，转眼间没入那棕色树皮之内，乳黄的汁水自那伤口中渗出。
看到这一幕，犲山安连滚带爬，它又一次冲到古树前，挡住风的视线，愤然开口：“你竟然敢伤害茫大人！”
它一招手，四下冒出无数犲山灵兽。
看到那长矛刺入树皮，无数犲山灵兽皆是愤怒，一瞬间看向了罪魁祸首。
风面无表情，她抚平红缘笙炸开的毛发，冷笑一声。
而下一刻，她似是察觉到什么，眉宇间的怒气淡了些许。
在那无数犲山灵兽的注视下，她重新坐回原先的地方，似乎先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意外。
犲山安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它勃然大怒，拔出长矛，正欲开口，忽然间看到点点银芒在这天地中凝聚。
那气息，它们再熟悉不过。
那是茫大人的气息！
这一刻，无数银芒闪烁，凝聚出一枚又一枚符文，飘落到每一头犲山灵兽面前。
微凉的清风吹过此片天地摇落一片枯叶，飘落到这些灵兽身上，无声无息间催促着它们行动。
与此同时，古树轻晃，淡淡的光晕自其内扩散，与那无数符文呼应。
而在那高高的枝头上方，少年的身影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