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未完的梦
    等顾明辉和温庆生火急火燎地回来看他的时候,宁长空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提着一口气爬回床上,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这可把两人吓得不轻,横冲直撞地把他送到寿康庐,就差御剑带他飞着过去了。

    宁长空躺了一周才缓过气。被结结实实吓过一次的温庆生在他养病期间,简直不敢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这可不成啊。宁长空惆怅,那我要怎么开马甲?

    唉,怀念刚开始分配的单人间。

    灵气复苏零年,10月20日下午13:24,星期日,宿舍。

    “我去找老师补个实践作业。”宁长空边把电脑塞进包里,边和温庆生说话,“然后去藏书阁看会儿书,晚点回来。”

    “你身体还好吧?不舒服就发消息给我,我来捞你。”温庆生脱口而出。

    宁长空笑骂道:“哪里有这么脆皮?老妈子。”

    “你就是有啊!你这才退烧多久!”温庆生理直气壮。

    “真是的,我干嘛和你报备行程......”宁长空嘟囔着,背着包、提着伞走出宿舍。

    楚清歌牌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

    他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化形成青鸟的样子。手里的黑色长柄伞变成了一柄江南油纸伞。

    龙渊书院独立于修行界各大势力,在这方难得的中立之地,经常举办一些学术会议和研讨会。

    而今天的,以“现代符咒学”为主题的学术会议,就有一场宁长空额外感兴趣。

    燕宜安,灵篆院前云篆执事,主要研究领域:符箓的工业化与智能制造,汇报标题:“现代符箓学:从手工艺到智能制造”。

    时间刚刚好,宁长空进入会场的时候,燕宜安正好开始讲符咒工业化的历史。

    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想要以工业化手段生产灵力和魔力制品的先驱者,并不在少数。

    然而,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符咒工厂。宁长空垂眸,看着传到自己手里的,燕宜安制造的一张避水符。

    ......质量的确很差。

    符箓工业化的难点在于,画符需要画符者持续地注入灵力,而目前技术无法如此稳定地控制灵力。

    要是像阵法那样,用蕴含灵力的昂贵墨水来绘制,就丢失了符箓成本低这一大优点了。

    不过嘛......如果说前人搞的符箓工业化算是暴殄天物,燕宜安已经将性价比提升到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程度。

    相较于前人,在短短几年内做出了质的突破,的确是技术人才。

    宁长空一错不错地盯着燕宜安提到桌上的符咒绘制机器,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机械臂。

    他,或者说“她”随手把符咒传给下一个人,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这一场病拖慢了开发的进度,有的好加班了。

    汇报很快进入到了提问的环节。前排一个穿着淡青色道袍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地举手,燕宜安点了他起来。

    那身衣服......好像就是灵篆院的制服?

    楚清歌提示道:“师兄妹。都是当代灵篆院院主的徒弟。”

    灵篆院,专营符咒和阵法的宗派。由于符咒是消耗品,在各大宗派里算相当富裕。

    宁长空侧耳听了两人间的问答,聚焦的问题很清晰:燕宜安降低成本的方式是简化符咒和压低材料成本,并没有解决机器无法控制灵气这一根本技术难题。

    不过两人这个微妙的语气......

    楚清歌感叹:“所以是前·灵篆院·云篆执事嘛,因为过于执着于没有希望的研究方向,年轻的少女和师长爆发冲突,最后毅然离去,立誓证明自己......差不多是这样的故事。”

    简化符咒,和机器控制灵气啊......宁长空继续敲键盘。

    时间卡得刚刚好,最后补充的代码刚刚编译完,场馆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宁长空抱着电脑,快步走到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燕宜安面前。

    一手捧着银灰色笔记本电脑,一手把鬓边的微卷的发丝别到耳后,鸟尾般的裙摆还在微微摇晃。

    澄澈的青色虹膜里能隐隐看见自己的倒影,白皙如雪的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意,“她”启唇道:

    “燕老师,我有几个想法想要和您聊一下......”

    这是燕宜安对楚清歌的第一印象。

    灵气复苏零年,10月20日下午15:16,星期日,龙渊书院·玉枢院·无人的会议室。

    屋外下起了雨。

    燕宜安的目光在她有些夸张的服饰上停留片刻,随即挂起一个礼貌的笑容。

    这种装扮和瞳色,看来不是人类......妖怪化形吗?原型是什么呢?

    没有在意燕宜安些微的走神,青衣女人认真地询问她是如何简化符咒的。

    燕宜安定了定神,耐心分享了起来。

    女人很认真地听,仔细地问。

    燕宜安打开随身的笔记本,撕了一页下来给她讲着。

    很久没有人这么恳切地和她交流了。她边讲,边写,边回忆起了太多过去的豪情壮志,和心酸和血泪。

    拜师那天,她高高兴兴地奉了茶、磕了头。

    当时皱纹远没有现在多的小老头,一边骂她这准备的什么茶,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欢欢喜喜地一个个见过师长,走到年龄相近的二师兄面前,他往自己手里塞了本本子。

    “这是给小师妹的见面礼。”他一板一眼地说道。

    此去经年,她翻开这本笔记本,再不敢看扉页。

    那个年轻的燕宜安,在灵篆院新搬进的卧房里,在扉页上,提笔写下。

    “符箓的图案如何决定符箓的功能?”

    “可不可以用一套科学的语言,精准地描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有了这套语言......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用规范的方法设计新的符箓、简化现有的符箓,而不是靠日复一日的试错?

    难,实在是太难了。

    她屡屡碰壁。抽象出来的符号语言过于复杂,与实践的吻合程度有限。

    厚厚一打的实验记录,结论只是苍白的:“尽管观察到一些趋势,但实验结果未能显著支持假设,需要进一步的数据收集和分析。”

    以及同行更加苍白的评价:“理论十分精妙,缺乏足够的实证支持......不予见刊。”

    “纯粹按照符号语言的分析,”女人盯着她手里的草稿,“只在初等的符箓中解释性较好吗......”

    女人仔细地盯着纸上的图案,不听话的青丝轻轻地搭在燕宜安拿着纸的小臂上。她轻声道着歉,把发丝撇到身后。

    女人继续说着:“我个人的想法是,符号的这种时强时弱的解释性或许说明,符号和功能之间的关系是间接的......”

    雨越下越大。

    “事实上,我想给您看的就是这个。”青衣女人把一直捧着的笔记本电脑展示给她看。

    画面正中是一张变了形的避水符,笔画格外地少。比一般规范的避水符笔画少了一半,比燕宜安自己简化的笔画少了三分之一。

    燕宜安的心脏砰砰直跳,为的是那张避水符背后暗示的可能性。

    “我采用的假设是,符号引导的能量流动决定了符箓的功能。”女人从包里掏出张符纸和一支自来墨的毛笔,比照着图案画了起来。

    “对于简单的符箓,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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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和能量流直接对应,不存在能量流之间的干扰,因此效果比较好......好了。”女人啪地一下把符贴在自己的油纸伞上,“我看您刚刚展示的就是避水符。”

    燕宜安中了魔般,愣愣地看着她动作,心越跳越快。

    女人撑开伞,拧开瓶水,倒了上去。

    清晰可见的隔水灵膜,合格的避水符。

    “这是个有点粗糙的系统,我想应该有很多优化的空间。”女人又画了张避水符,递给燕宜安,“您自己也可以试试。”

    她漂亮的青眸直勾勾地盯着燕宜安:

    “燕老师,我需要您在简化符箓方面的经验和实验记录。”

    灵气复苏零年,10月20日下午16:56,会议室。

    风雨冲开了会议室的窗户。

    忙着在白板上推演的燕宜安循声望去的时候,窗户已经被一道青色灵力关上了。

    女人收回抬起的手,看了一眼白板,继续专注地敲着键盘。

    燕宜安甩了甩手,不知不觉地,一块白板写完了。

    手机在震动。燕宜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她已经给会在这个时间找她的那个人去了消息,怎么还有新消息?

    “啊,抱歉,是我的。”女人不好意思地从裙子不知道哪里掏出了手机,回起了消息。

    燕晓灵也看了眼手机,已经五点了啊。

    她们在刚刚的一个小时里热切地聊了很多,基本把“符箓模拟与编程系统”的大体框架给定了下来。

    符箓、编程,燕宜安咀嚼着这两个字,压不住笑意。

    “那个,”女人声音打断了燕宜安的思绪。

    “她”青葱般的手指绕着头发:“我家里人在催。我得先回去了,改日再聊。我把联系方式写给您......”

    这样啊,燕宜安心里空落落的,她开始给白板拍照:“我送送您。”

    残余的散乱草稿和笔记是这梦幻般的一个小时最后的凭证。她们并肩收拾着满桌的东西。

    离得太近,女人披肩上的流苏轻轻地打到她手臂上,引起一阵瘙痒。

    她突然想明白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是只小鸟啊。

    燕宜安梦游般地把人送出了门,那只青鸟的裙摆在行走间轻轻地晃着。

    她在梦醒的边缘猛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她大喊道:“您——您叫什么名字?”

    像是要抓住将飞的鸟。

    撑着油纸伞的青衣女人微微一顿,像是说了什么,随即身影消失在雨里。

    燕晓灵低头看自己笔记本,那本子里夹了张名片似的纸条,她着迷似的盯着最上面的一行字:

    “楚清歌”。

    灵气复苏零年,10月20日下午17:35,星期日,龙渊书院宿舍。

    温庆生(温庆生):雨下得好大,你带伞了吗?

    松柏锦森森(林锦松):带了

    松柏锦森森(林锦松):我买点晚饭带回来吧,下这么大雨,别出门去食堂了

    宁长空带着湿气走进门,把手里拎着的包装袋交给温庆生。

    “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师有为难你吗?”温庆生解开塑料袋,把打包盒一个个取了出来。

    “没。看到个学术会议,进去听了一耳朵。”宁长空把湿透的黑伞提到阳台上,撕下已经失效的避水咒,撑开,“讲符咒的。”

    “酷,好玩吗?”

    塑料盒打开的声音吱嘎吱嘎的,有点刺耳。

    他盯着手里的符咒,持续的时间还是有点短。

    “嗯,”宁长空看着窗外蓝灰色的天空,“挺好的。”

    不过,是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