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8:17，金梧苑·主屋卧室。
“我回忆起了……当时用变形术……建青鸟这个模型的状态。”
宁长空的手死死地抓着胸口处的布料，白色寝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尝试凝聚青鸟的外形的时候，楚清歌直接一口气抽干了他三分之二的灵力。突然超负荷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胸膛内敲击着一面紧绷的鼓皮，震得他耳鸣。
他胸痛得厉害，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呼吸不受控制得越来越急促，唇齿间泄出些喘鸣声。
宁长空眼前明明暗暗，提起最后的一点气力，扯过张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捂住口鼻。一股热流就从他的喉咙深处涌出，呕出口血。
“深呼吸。”蜷着身体、双眼紧闭的宁长空能感受到床侧微微下陷，是依靠栖灵柏凝聚了人形的楚清歌。“就是第一次化形的时候累点，后面拿灵石供着能量，对你负担就小了。”
楚清歌轻柔地帮他把脸上沾着的血擦净，把脏帕子折好塞进床头柜。
宁长空慢慢卸了力，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呼吸还是不太顺畅，却兀自笑道：“你说……这张手帕拿去做个护身符，辟邪效果是不是也不错？”
“少发疯，”楚清歌操控着一套百鸟族新做的外衣从衣柜飞出，扔到床上。“异处局的人马上就到了。”
宁长空不情不愿地拖着乏力的身子，吃力地换起了衣服。
他回了金梧苑住着，又答应了异处局配合工作，这几天杜易和就要来教他些人类世界的常识。他名义上还是刚刚下山、不谙世事的神鸟，不好拒绝异处局好意提供的科普帮助。
“有种大人下班回家，累得要死还要陪小孩玩过家家的美。”宁长空手还在抖，眯着眼系了好几次腰带才系上。他又嘱咐了句，“记得转播语音，不知道咋答就问我。”
“我有分寸。”楚清歌起身，她捏了个术法，在传送离开前留下句：
“我上班去了。”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8:28，离金梧苑最近的异处局传送阵边。
楚清歌假装在路边玩着手机，她黑进最近的摄像头，在俯瞰的摄像头视角里看到杜易和走出传送阵。
她提醒宁长空：“杜易和还有十分钟到，你注意收拾一下自己。”
“知道了。”某人在咂嘴，心音好像都透着点虚弱，“你上了江老板的车了吗？”
毕竟是去异处局总部开会，直接传送或者飞到他们老家门口都不算太礼貌，宁长空提前发了消息，拜托江云箫开车来接。
她抬头，看到一辆熟悉车牌号的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露出燕宜安的笑脸：
“没等很久吧？”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12:25，江云箫的轿车内。
汽车刚开出异处局的地盘，燕宜安就忍不住在后座开口：“这就谈下来了？池局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开车的江云箫慢悠悠地接了句：“早着呢，今天就敲定了个大体框架，具体细则还要和异处局慢慢掰扯。”
坐在副驾的楚清歌侧头看着窗外，轻声说：“已经很顺利了。”
是啊，已经很顺利了。江云箫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
“天网”任务收发系统，异处局和政府能从中获得的利益绝不能说少：
异处局可以大大减轻工作量，同时也可以放战斗人员自己执行任务，来弥补异处局的灵石供给不足导致的战力增速慢。
而政府能收获的，则是对修行者的监视与管控。
灵气复苏之后，修炼用的灵石被炒出了新高，正因如此，无数修行者会为了用劳力交换灵石的机会，而注册“天网”系统。
这还只是灵石的诱惑，当“天网”的修行者生态越做越好，修行者可以用功法交换积分，再用积分换新的功法；可以在“天网”的附属论坛上组队打怪、交流修炼心得……当修行者入门的第一步，就是注册“天网”的时候。
这张网，才是真真正正地网住了天下修行者。这个群体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大数据所捕捉。
车里太闷，燕宜安把车窗稍微摇上去了一点：“我在来之前还担心，这个东西风险太大了。”
江云箫笑了：“灵石制备技术捏在我们手里。他们知道，如果我们真的想要修行者群体中的影响力，可以做得更大。”
听着远程直播的宁长空在心灵连线里低笑：“‘天网’还是太守序善良了。”
“又是拿着实验室搞出来的那几块去坑蒙拐骗，”燕宜安搓脸，哀嚎道，“回去又要加班搞工业化设备。”
“这可是‘天工’科技的优良传统。”江云箫不为所动，“你说是吧，大小姐？”
“总之，对于异处局和政府而言，风险很大，收获更大。”楚清歌总结道，岔开话题。
宁长空接话：“池昭铭都敢和邪教合作了，都敢把顾明辉卖了。‘天网’的风险，我相信他赌得起。”
楚清歌托腮神游。这也是他们俩商讨时的重要论点。
一个敢和邪教合作的异处局局长，心里放在第一位的一定不是稳定。
灵气复苏之后，池昭铭这位异处局局长的影响力更是如日中天。只要把他拿下，其他的外行部门都好沟通。
杜易和正在对宁副司进行“什么是社交媒体”的科普，宁长空光明正大地走神：“你觉得说动他的是什么？”
楚清歌回忆着，面谈时那个男人的心跳、呼吸、血压等身体指标随着话题的变化，她说：
“整个修行者群体的实力提高。”
灵气复苏元年，3月15日12:36，金梧苑。
池昭铭和黎博合作的动机，也是这个吗？
这说不通啊，把顾明辉卖给黎博，让他打开桐山幻境的大门，怎么和修行者的群体实力扯上关系的？
宁长空无意识地推了推脸上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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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妖族不戴面具，为的是展现凤凰血脉的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威压。在人间他还是习惯戴着，同时省去气息管理和表情管理的烦恼。
“天网”算是守序善良，目标是用生产出的灵石弥合修行资源的不平等，以及通过积分兑换秘籍的方式打破信息差。
那么那个喊着“永夜将至”的，同样掌握了灵石制备技术的组织，“黎”……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宁长空思绪乱成一团，找不到让一切说得通的线头。
无论如何，现在获取情报的途径还是太少了，在整个网络上和所有异常事件间大海捞针实在是困难。
等天网系统搞起来了，后台接入异处局的灵气浓度监控，天网论坛成立，那时候针对性的情报搜索就轻松多了。
现在着急这个也没用，先着急怎么把眼前的小杜同学应付过去，再让楚清歌给我买点零食，还有可乐……
杜易和正兴致勃勃地给他看视频：“您看，这就是喜欢您的人类给您拍的视频……这个是混剪，就是……”
宁长空战术后仰。虽然他确实一度寄希望于提升凤凰在人间的曝光度，来降低被池昭铭坑死的可能，但真的看自己装逼的视频……还是尴尬得脚趾扣地。
“我不是很想看这个。”他无奈地开口，“抱歉。”
“啊没事。”杜易和火速关掉这个应用，转而硬着头皮提起了今天的重头戏：“事实上，前辈……”
“异处局的意思是，希望您可以开通一个社交媒体账号。”
“就像刚刚您看到的那样，喜欢您的人类很多，所以说由您来向人类展示妖族的生活效果最好……社交媒体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途径……”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考虑把面具摘下来……异处局的妖族同僚都说，您的容貌很俊美……”
尴尬得面红耳赤的杜易和机关枪般地说着，宁长空慢慢捂住脸，耳边响起了楚清歌，还有刚刚听科普听得津津有味的白闲的笑声。
宁长空决定自救：“我想问一下，这个社交媒体账号，是只要求我来开吗？”
杜易和见他反应不算激烈，松了口气：“不仅是您，与您共事的张瑄张副司，还有天工科技的青鸟小姐目前都在考虑范围内。”
楚清歌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试图垂死挣扎：“天网的工作很多，我没空搞营销……”
宁长空反驳：“少来，天天不务正业不是你的人设吗？”
“那是你搞出来的人设！”
“我搞这个人设不就是为了搞宣传吗？”
西王母座下青鸟的后代，不仅是科技公司创始人，还投身于网红与自媒体的浪潮。这种反差，标志着妖族，乃至于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同”。
无论背生双翼，还是脚踏大地，我们同样爱，同样追逐名利，同样生活在这个时代。
“……我执行者执照没考过。”
“少废话，想想vlog拍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