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高悬,苗婆子和白氏配合的越加默契,一个人洗菜,另一个人就切菜,再也没有发生上午那样两个人抢活干的情况了。
二人忙活之余还能简单的聊几句。
苗婆子:“妹子,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出来干活的人,咋想起来这呢?”
她这么问自然是有原因的,白氏的穿着比她要好上不少,一般来说能穿的体面的人不管家里有没有钱,至少不会来干这种活计,多的是人拉不下脸来。
白氏面上有些许尴尬,“家里困难,可不就出来了吗。”
苗婆子本是随便问问,也没多想,这么一问出口才发觉出不对来,再一看白氏局促不安的样子,顿时有些懊悔。
“妹子,你可别多想,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她慌不迭的解释。
白氏:“没事,哎,说起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至于这难念的经是什么,她就没再过多阐述。
苗婆子这会也明白,更是不可能再继续追问,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沉默下来。
周芷买完东西回来,看二人还算勤恳,默默点了点头,她把二人招来自然是希望她们好好干活的,如果不好好,偷奸耍滑的话那就趁早给她走人。
“我做好了饭,你们先来吃饭。”
吃食店的吃饭时间自然不可能像别的店里一样是正正好的午饭时间,像她们一般都会提前一些吃饭,这样在饭点的时候才好招待客人。
她今日做了一个红熬鸡,炒了一个素菜三鲜作为员工餐,这算不上多,但是苗婆子和白氏还是有些怯怯的,不敢多吃一点菜,只光顾着吃嘴里的饭。
周芷见状道:“你们吃啊,这还有些许多。”
苗婆子连忙摆手:“东家,我吃米饭就好了。”就光是这大米饭也是她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的好东西,纯粹的米香在嘴里酝酿,让她恨不得多嚼几次。
周芷:“饭要吃,菜自然也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可不是那等苛待别人的人,吃吧。”
苗婆子和白氏这才敢夹菜,不过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肆。
周芷见状也是颇为无奈,但也不好再多说,要不然显得她强迫人家似的。
张金花也一直在暗暗观察她们二人,见二人还算老实,等吃完饭后将周芷拉到一边去。
周芷不明所以:“阿娘,怎么了?”
张金花:“阿芷,你是不是觉得她们两人不吃饭你反而不好意思?”
周芷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雇主的身份。
张金花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心慈了,你已经对她们够好了,现在随便去大街上问问,有那户人家是像你这样既给高工钱,还包人两顿午饭的?”
周芷:“我做错了?”
张金花:“不是说你做错了,这作为东家的心善也没错,但是不能完全将自己和她们放在一起,你对她们这么好,以后她们习惯了,等稍微慢待一些,她们说不定还要背后骂你,人性如此,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要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周芷这才明白过来,她脑子里还是前世的思维,觉得人人平等,但在这里却是有些不合时宜,这么做反而是让她们别扭且也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规矩,她是想对店里的员工好一些,但是这要在符合大时代背景的前提下,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和这个时代掰一掰腕子,像这样迟早让自己跌一个大跟头。
“阿娘,那我应该什么办?”她颇为苦恼,虚心请教。
张金花道:“为何不一开始就定下规矩,这样也好让她们照做,以后有什么也不会因此生恨。”
周芷点头:“是这个道理。”
等苗婆子和白氏收拾完,周芷叫过来二人。
“以后你们的餐食标准就是一荤一素,如果有汤的话那就再加一个汤,在这里我要提前定下规矩,和你们说明白,你们是在我店里干活的,自然要吃饱了才好干活,但是别让我知道你们将店里的东西偷偷带回去给家里人,要是敢这么样做,那就趁早给我收拾包袱滚蛋!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也不是既贴银子又贴饭食的善堂,都听明白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尤为仔细的观察这二人的面部表情。
果然从二人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和一丝心虚。
白氏和苗婆子竟然是真的抱有这样的想法,她的眼神暗了下来,在明晃晃的厅堂之内颇有威慑力。
苗婆子没想到自己还没实现的想法从根源被掐断了,还是从向来和善的东家嘴里说出。
她家里困难,虽说儿子能挣钱了,但那也是体力活,年轻的时候不好好补补,那以后身体怕是更不好,她就想着东家这么和善,想必不会介意她带些店里不要的饭食回去。
即使是店里不要的饭食,那也是难得一见的,足可以让她两个孩子吃好了。
也不怪她这样想,这在府城干活的人多数都是这么干的,店里有没卖完的东西,有些不经放的就会给店里干活的人带回家。
白氏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收拾的时候还和苗婆子聊过,要是店里剩下的东西多,那可以拿回家去,这样还省下了家里做饭的钱。
白氏和苗婆子瑟缩不安的看着周芷。
此时的周芷面色着实算不上好,眼里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但她很快运气压了下去,“我给你们这么高的工钱,还包两顿饭食,不是想养出来两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记清楚了,店里的东西一律不允许带回去,哪怕是一粒米一根菜都不允许,要是让我发现了,我会直接报官。”
不是她心狠,而是这样的头就不能开,万一她同意了这样的事,那以后她们的要求就会接踵而来,人性都是贪婪的,要是她同意她们可以将店里不要的东西带回去,那店里的东西都卖空了呢?长此以往,难保她们不会故意私藏,甚至耍一些手段。
她难免会有疏漏,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一开始就给她们划清界限为好。
苗婆子和白氏看着严肃的周芷顿时心慌不已,再也不敢有那些小心思,都慌不迭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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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不会将店里的东西带回去的。”
周芷点点头,但还是下定决心时不时给他们紧紧皮,得时刻敲打着才行,如果没有最好,有了那就直接辞退。
挥挥手,让二人去干活,店里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
苗婆子和白氏这才敢离开,走的时候腿脚都打飘。
白氏道:“咱这个东家原来这么厉害,一开始看着很是温和。”
苗婆子点点头,她被吓得现在还不想说话,“是呢,这才更要好好干活才行。”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家里就指着这个攒钱呢。
白氏也赞同的点点头,她也心有余悸道:“你说的对,是要仔细干活。”
把二人吓唬一顿,周芷也暗地里松了口气,这样的人设实在不适合她,她自认是一个和善温柔的人。
张金花全程围观,见她立起来了,不由得点点头以示赞许。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顺应环境,在乡下的时候能下地干活,在店里也能很自然的端茶倒水,现在店里有了帮手也能适应自己的身份,或者教周芷去适应她的身份。
周芷露出一抹笑来。
周氏烧烤中午开门营业这个消息早早的便被她宣扬出去,如今时间一到,门口便挤满了人。
张金花喜笑颜开,她虽不识字但是记性好,只要是来过两次的人都能记得住面貌和名字。
因此招呼的很是热情,让人感觉到宾至如归,有时周芷都做不到这点,这让她不得不感慨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苗婆子和白氏一开始也是手忙脚乱,她们还从来没见过一家吃食店里聚了这么多的人,一时也是嗔目结舌,但抱着不想被辞退的想法,一个二个干活都很利索,适应得也快。
有了人帮忙,她也轻松了不少。
一天下里,在柜台边数钱的时候简直都要笑得合不拢嘴,张金花也是,在她旁边,婆媳二人眼睛一个比一个亮,江老爹看着起身便去把门关上了。
苗婆子和白氏不敢往这边看,很自觉的的避嫌,在前面收拾屋子。
等周芷数完钱,道:“你们回去吧,今天没事了,明天到点来就行。”
苗婆子和白氏应声离开。
回到家时,苗婆子紧绷了一天的情绪才放松下来,苗小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阿娘,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累不累?”
苗婆子:“还好,不累,比之前要轻松许多。”确实比她之前给人浆洗衣服要轻松不知道多少。
苗阿妹:“那你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对了阿娘,你不是说回来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吗?”她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一直惦念着这件事。
谁知苗婆子却突然变了脸色,“没有东西,以后也不可能带,这件事别再提了。”
苗阿妹委屈道:“阿娘,你怎么了?不是说好的吗?”
苗婆子到底有些心软,解释道:“东家不许我们把店里的东西带回来,你以后也别再提了,东家给我这么高的工钱本来就应该感恩了。”
苗阿妹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