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病弱皇上假太监
    “我心不假,”怀安的肺腑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意,他轻轻抽气,喉间泛着血腥。

    “你不必有负担,我心悦你,待你如何,都是我的事情,即便今日我跳下来,死在这里,那也是我的选择。”

    怀安眉头轻拢,唇边荡开和煦笑意,“我生命无多,不想和你平白蹉跎大好时光。”

    山谷风雪吹拂,怀安眉眼比霜雪柔和。

    南澈错开眼,谷中寂静。

    晶莹雪花铺落,不见日光的苍穹逐渐渡上暗色,怀安抱紧胳膊,随着暮色褪去,山谷里的温度愈发低凉。

    他侧目一看,南澈的唇瓣发紫,眼睫上凝了霜。

    怀安挪动僵硬身体,解开披着的狐裘,将另一半罩在南澈身上。

    他们的身体挤在一起,怀安感到南澈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轻声软语:“忍一忍嘛,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冻死在这里。”

    狐裘抚过南澈的面容,怀安身上有股清冷的幽香,随着靠过来的动作侵占南澈的嗅觉。

    南澈垂眸,狐裘宛若帐篷般形成密闭空间,为了取暖,麻烦精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抱住他的后背,他们的心脏被迫贴在一处,气味与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

    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脸,南澈盯着怀安纤细的脖颈和单薄的脊背。

    白皙往下被昂贵的布料遮掩。

    怀安小声讲话,“南澈,你冷吗?需不需要将我的衣服脱给你穿,我不冷...”

    “皇上,”南澈的口吻多了忍耐的意味,他深呼吸,额头青筋乱跳,“安静些。”

    距离太近了。

    怀安说话间气息往南澈的耳朵里钻,柔软的唇瓣若有若无的蹭过。

    一股燥热从南澈的身体里烧起。

    他感受到鼻尖的温热。

    “滴答...”

    黏稠的色调溅在怀安白皙的后颈,是蛇信子般的猩红。

    怀安大脑空白一瞬,他抿唇,“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感动,别哭了。”

    南澈盯着那抹殷红,他抬手面无表情擦去鼻血,指腹蹭过怀安后颈的皮肉,阴鸷的色调涂抹开。

    南澈掀开狐裘,他滚到冰雪里,怀安不知所以然,他被狐裘围住,视线被遮挡,“南澈?”

    “别动,有狼。”

    南澈呼吸粗重,他鲜少遇见这样的情况 ,欲望失控,理智被吞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怀安听到有狼,他从狐裘里挣出来,山谷里除却一身太监服躺在地上的南澈,未见狼的踪影。

    “你骗我,”怀安捡起狐裘,南澈坐起,他反应强烈,“别靠近我。”

    怀安眨眨眼,南澈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少年人冷白的脸多了不正常的红,呼吸...似乎要比平日里更重一些。

    怀安的额头贴过去,他与南澈额头相碰,“你发烧了?”

    南澈听不懂发烧是什么意思,但他此刻着实热得厉害。

    他避开怀安的触碰,眉眼压着狠戾与烦躁。

    他不能再和这麻烦精待下去,他会变得越来越奇怪。

    怀安有些好笑,这小太监生起病来,脾气倒是有些大,他用狐裘重新将自己和南澈裹上,为了防止风雪进来,怀安不顾南澈的抗拒,强行裹得更加严实。

    人在风寒中寻到一丝暖意便容易犯困。

    怀安再有意识,天际已经黑透,他身上盖着狐裘,而南澈与他隔着一米的位置,靠坐在冰冷的山壁。

    极寒的空气吸入肺里,冰渣子一样刺入柔软的肉,怀安叹气,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拉胯。

    他唤了南澈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怀安原本懒散的神色在一瞬变得凝重,他的南白尊者佛子像!

    他伸出手 ,南澈还有呼吸,只是唇色乌紫,长睫缀雪,这样下去,南澈迟早死在这里。

    【系统,我不会死对吗?】

    【只要灵魂不损,无论肉身如何死亡,您都可以被重塑,但在一个小世界里被重塑的次数越多,您的肉身身体状况会越差。】

    【在这个世界里,您已经死过一次了。】

    怀安得到答复,他起身,在大雪覆盖下寻到碎石片,冻僵的手指握着碎片,歪歪扭扭的在手腕上割下极深的一道伤口。

    起初是暗红,而后在反复的划伤切割下变成鲜红。

    怀安将手腕抵在南澈的唇间。

    代表着汩汩生机的温热鲜血融开南澈的唇。

    生与死的位置被转换。

    怀安的脸全然失了血色,这和自我谋杀没有任何区别,温度太低,伤口极易凝结,他不得不反复用不够锋利的碎石片将凝结的伤口更加残忍的划开。

    太痛了。

    称之为另一种酷刑也毫不为过。

    南澈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嘴巴里似乎也被腥甜给覆盖,他眼眸半睁,纤细的手腕贴着他的唇,小皇帝颦眉忍耐,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

    他的右手拿着碎石片,碎片上的血意深重,正费力的往已经开裂的手腕上割。

    血液流失过多,怀安的眼前发黑,他看着的南澈都是虚影。

    艰难的将手抬起,血喂在南澈的唇边。

    怀安的身体重量压在南澈身上,他气若游丝,“南澈,我可以死在这里,但你不能,求求你别死,你要活着,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南澈只是冻昏了过去。

    他没有愚蠢到会将自己交代在这里。

    倒是这麻烦精...

    他冷冰冰俯视趴在他身上几欲昏厥的怀安,怀安的眸光是散的,割腕应当是很疼,他乌墨玻璃一样的眼珠有盈盈润湿的水光,艰难的抬起手臂,柔软的皮肉献祭般,懵懂的贴在恶鬼的唇侧。

    全然不知,恶鬼虎视眈眈,半点血腥,便能引得这恶鬼将他吃干抹净。

    蠢得厉害。

    南澈捏住怀安的下颚,指腹在白皙的柔软上留下红色的印子,南澈嗤笑,“你救不了我,你的血有毒。”

    怀安,早被南澈拖入地狱了。

    他没在阻止怀安给自己喂血的行为,毒素顺着鲜红灌入南澈的五脏六肺。

    一定是章程用的毒太烈,导致他中毒太深,让他很想要咬住怀安的皮肉,尝一尝,这傻子究竟是什么味道。

    “唔!”

    怀安费力睁眼睛,他的手腕很疼,他看不清楚,身体很沉重,南澈在他面前虚晃成了无数个。

    南澈的牙齿深陷,怀安的脸皱成一团,碎石片似乎变得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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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许。

    南澈森白的牙齿沾染上红,他眼皮撩起,麻烦精的眼里积蓄起潋滟水光,他忍着疼,目光涣散,手腕遵从本能抬起,停留在南澈唇瓣原本在的位置,“南澈,我会救你,会救你的...”

    怀安再无法支撑自我的意识,他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南澈身上,被反复割开的手腕触目惊心垂落,伤疤交叠着伤疤,看着便让人感觉刺痛。

    南澈握住怀安受伤的左手,鲜血还在滴落,红色的、热烈的、落在南澈的衣服上,雪地里。

    南澈注视着殷红。

    他曾经也看过那般惨烈的红色。

    雪白的刀光森寒,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腥臭的尸体将他掩埋,血水没入他的口鼻,将他的五脏六肺都侵染。

    南澈缓慢低头,黑色的发丝拂过被鲜血衬得白腻的手臂,他发痒的牙齿再次咬上去,

    麻烦精的肉很嫩,怕疼得厉害,昏睡过去也会抖,南澈的咬转变为了舔,舌尖扫过伤口。

    南澈猛然坐直身体,他目光阴沉得厉害。

    他是疯了吗?

    做出这般不可理喻的动作。

    啊,

    大抵是中了章程配置的毒。

    -

    大真寺已经乱成了一团,皇帝在这里遭遇刺杀,如今生死不明,即便大真寺是佛门重地,也脱不了干系。

    宋贺调动了寺庙中所有的人手,搜寻崖底。

    章程也跟了过来。

    他收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目光在谷底搜索。

    他有意和宋贺分开行动。

    今日这场刺杀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但无论是谁,殿下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冒险跳下悬崖,应当是为了逼出小皇帝暗林卫的下落,按照殿下的性子,那美人皇帝此刻的尸体怕是都已经凉透。

    他得早些找到殿下,帮助殿下埋尸...体

    等等。

    章程站在原地僵硬三秒钟,他揉揉自己的眼睛,他家殿下,在舔小皇帝的手腕?

    “殿下,你你你...”章程你不出来所以然,他一拍手,问,“臣知道了,殿下您恨美人皇帝入骨,想要吃他肉,喝他血是吗?”

    章程挥手,“哎呀,不行的,不行的,美人全身都是毒,真吃了,殿下您也是要遭殃的,不然煮熟吃...”

    "闭嘴。"

    章程讪讪闭上嘴巴,这小皇帝明显还有呼吸,他没敢继续问小皇帝为什么还没死。

    大概是因为小皇帝看着柔弱实际上很坚韧,能扛过自家殿下的严刑逼供,

    章程找到人,给宋贺发了信号,大部队连忙赶过来。

    奇异的是,怀安出事不过一日,消息竟已经在京都大范围的传开,晏旧辞已经匆匆往大真寺赶了。

    事实证明,出门带着御医是十分有必要的。

    禅房内,住持和南澈等人候着,章程正在给怀安看脉象。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怀安的身体状况,这副身体已经被毒素掏空了,小心仔细呵护着,都可能会殒命,更何况流了这样多的血,还在冰天雪地里冻上这样一遭。

    章程和南澈的视线对视上,他轻轻摇了摇头。

    怀安活不过今天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