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门,坐上了黄倩的车。
这润A的车牌,在一片靖L里格格不入。
黄倩和向惊飞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林市,脸上的疲惫根本遮不住,关山越上车前,想了想问:“要不,我给你们找个旅馆歇一晚,明天走?”
向惊飞察觉出关山越想甩开他们,立马踮起脚勾住关山越的肩膀,整个人像挂在了关山越身上,问道:“你马上要去哪?”
“去趟福利院,告个别。”
这三天忙着采访,还没来得及回福利院看看。
“一块儿啊!”向惊飞指着皱巴巴的大白,“我们大白也是要遛遛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大白仰起头,跳着叫了一声,“汪!对对对,耶耶坐在车上好不舒服的!”
大白不晕车,但车上太颠簸,它也不怎么舒服。
黄倩一边打开驾驶座车门,一边白了向惊飞一眼,他与大白的神情都一模一样,活像异父异母的狗兄弟,忍不住吐槽:“向惊飞,我看是要遛遛你吧?”
“嘿嘿嘿!”向惊飞被黄倩骂惯了,一脸笑嘻嘻地钻进了副驾。
黄倩的车底盘比较高,至少比大白的底盘高,指望这条小胖狗自觉主动地跳上去,反正关山越不敢有这种奢望。
关山越看着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随地趴在地上的大白,低头又看了眼自己干净的白衬衫,长长叹了口气。
他认命地弯下腰,一把抱起大白,大白嘴角一扬,熟门熟路地将两只灰不溜秋的爪子搭在了关山越肩上,软乎乎的,又带点温热的触感让关山越心头一颤。
果不其然,衬衫盖上了一对黑漆漆的爪印。
上了车,大白也不老实,整条狗大喇喇地平躺在关山越腿上,正哼哼唧唧地要抱抱。
看得关山越眉心跳了跳,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小狗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只会继续爱你”。
一对上大白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发现它正一动一动地盯着自己,像是怕眼前人消失了一样,整个世界里它只看见了自己。
小狗能有什么错?小狗只是想粘着很久没见的主人,它只是太爱主人了。
罢了,一件衣服而已。
反正毕业了,校服衬衫也不会再穿了。
当大白心满意足地蹭着关山越的胸口时,明媚的阳光顺着车窗,照在小狗脸上,它极为舒坦地眯起了眼睛,嗅了嗅车内冷气,脑袋一歪,沉沉地睡去了。
果然啊,还是人腿上舒服呢,嘻嘻。车座好硬,坐得它屁股都瘦了。
系统看着关山越轻轻拍着大白的背,托着大白脑袋,哄它入睡,陷入了沉思。
阴差阳错绑定了大白做宿主后,系统看上去还没有放弃,实际上已经认定治愈关山越的任务即将迎来失败,后续一系列的作为不过是垂死挣扎。
可是没想到大白什么也没做,关山越似乎就自己好起来,而且他看上去更像是自我攻略。
难道人类这么偏爱傻白甜吗?
——
林市福利院
关山越说了些注意事项,便让黄倩和向惊飞带着大白去逛逛,他独自去了院长办公室。
福利院办公室简朴又温馨,墙上挂了很多张合照,每年福利院都会组织孩子拍上一张大合照,每张照片上人不完全相同,有些人已经离开了,又来了一批新的孩子。
院长庞清苑戴着眼镜正低头办公,听见一阵敲门声,抬眼道:“进。”
盛夏日光太烈,带着蝉鸣噪点的光刚一入户,滚滚热浪便迎面袭来,少年踩着一地白光而来。
当初瘦骨嶙峋的小孩已经长成了清隽少年。
冬天至冷时遇见的孩子,在夏天时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家。
看得院长心里一阵喟叹,这孩子太苦了,他自己硬是咬着牙为自己挣出一个大好未来。
院长放下笔,连忙起身,欣慰地拍了拍关山越的肩膀,慈爱地开口:“春寻,不,该叫你小越了。”
来了林市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的新名字。
关山越敛了敛眼底未明的情绪,递了一张卡过去,上面贴了密码,他说:“苑姨,给,这是我这几天收到的奖学金。”
对着院长,关山越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除了政府拨款外,院长想尽了各种法子,尽了全力去筹得更多的钱,只为了提高孩子们的生活质量,有更好的教学设备,有更好的衣服,而不仅限于最基本的吃饱饭。
院长低头看着面前对着自己弯腰感谢的孩子,一阵热意涌向眼眶,她扶起关山越坐下。
钱,院长没要,她又推了回去,劝道:“这钱你自己收着吧,你以后过日子也不容易,能攒一点是一点。”
“没事,我现在家里有钱,房车都有,我自己一个人够用的,您不用担心我。”
“你家里的钱,你会花吗?或者说,你现在真心认可关家是你的家吗?”
院长顿了顿,面上的笑彻底褪去了,堆积在她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缓了缓语气:“小越,我很清楚你是不会花的,即使有DNA报告,你现在心里仍然不相信关先生是你的父亲吧?更何况关家的钱里,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医闹里得到的赔款,那是关先生的命换来的,太重了,这钱你更不会花的。”
院长不敢说的是,照关山越的性子来看,若是未来有一日,关山越认识到那就是自己的家,他可能更不会花关家的钱。
没有家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又花了很久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家。最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家因为找自己全都死了,心头会更疼、更自责。
“小越,你把一大笔钱捐给院里了,你自己呢?你自己过得苦巴巴的,让我愧疚吗?”
院长温柔地注视着少年,看着他如今愈发成熟立体的五官,好像又看见那年初见时灰头土脸、强忍着泪水的小孩子。
他当时明明已经悲痛欲绝,可是连抽泣声都几近于无,看向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露着不安,害怕别人嫌弃他,害怕再次被丢弃。
“你刚来院里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发几块钱作为零花钱,其他小朋友都会花掉,再爱攒钱的小朋友都会花一两块。只有你三年里一分钱都没动过。”
“我那会问你,你说你怕我们发现你其实不属于这里,到时候会赶你走。你说如果你要走,就把钱还给我们,因为这钱不属于你。”
她当时问完后,那个小男孩就从空的饼干罐头里翻出一堆叠好的一块钱纸币,怯生生地递了过来,明明眼里闪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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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泪光,却死活装着自己无所谓的模样。
而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小男孩已经可以毫不在意地递来自己苦了好几年才存下来的钱,一声沉沉的叹息从院长嘴边溢出。
“我这些天里一直在想,你这孩子要比别人更敏锐些,在这儿这么多年了,其实也没多少归属感和安全感吧?”
“我……”关山越张了张嘴,对上院长那双看透一切后无奈的眼,彻底安静了。
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家呢?不是因为阿姨们更关心其他身体残疾的孩子,而是发现福利院里的阿姨、老师和院长,都另外有自己的、完整的家庭。
不辞辛苦地照顾他、关心他,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当然也离不开善心的缘故,他们的的确确对这些没血缘的孩子们生出了感情。
可是,他们自己是有血肉至亲的,在春节时更想与家人欢聚一堂。
他们会有休息日,并不会每时每刻都待在福利院里,他们有另外的、没有福利院的世界。甚至,他们也会为了更好的生活而离职。
就连这些孩子,最后都是要离开的,除了那些身体实在无法支撑独立生活的人。
无论如何,他想,福利院不是他的家,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家,没有一个家庭是为了离开而组建的。
意识到这点后,关山越并没有生出哀怨与嫉妒的情绪,而是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缠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庆幸自己没有越线,不曾对任何人产生过于强烈的依赖感,以至于依然能保持冷静,而不会在意识到真相后太痛苦。
这是好事。
他的沉默,让院长的眼神更加黯淡。她想起这几天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像是失了全身的力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所以,即使那么多人劝你,你还是选了国高,就为了它高额的奖学金。小越,你太想离开了。没有关先生,你高考后还是会拿着这些年存的奖学金,离开福利院,去过自己的日子。”
国家对待孤儿的政策很好,考上了公立大专、本科,福利院依然会承担生活费和学费,哪怕读到博士都还会有。
但,眼前的孩子不会要的。他已经认定了这不是自己的家,不是避风港,就不会心安理得地伸手去索取。
“小越,这钱我不会要的,等你以后哪怕没有这笔钱,也能过得很好的时候,再捐吧。”
见关山越还要推辞,院长起身抱住了关山越。
院长个子娇小,却不妨碍这个拥抱温暖又包容,像是海洋一样宽广无垠,紧紧地裹住了他。
她眼眶通红,哽咽地说着十几年前见面时的第一句话:“孩子,你辛苦了。”
当初以为能给他一个不怕风吹雨淋的家。没想到这些年,他却一直带着行李,站在屋檐下,借这一片短暂的阴蔽来躲一场漫长的雨。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关山越无措地回抱,眼神触及她发间丛生的银丝有些恍惚:院长也老了。
来了福利院后,关山越没太挨饿过,福利院的人也不会像养父母一样打人。
他没觉得自己过得特别苦,遇见麻烦的人和事,最后他总能找到办法去解决,并不需要谁特意去怜悯。
但被人抱住时,被人心疼时,整颗心仍然会酥酥麻麻的,好像通了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