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发问,谢之敏继续道:“镇上李叔病了,我来这边看看有没有药。”
监察长身边的人见两人相熟,便主动走了。
谢之敏见到他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也不排队准备离开,直接绕到他这边来:“监察长,您能帮个忙吗?”
谢之敏的表情太过恳切,语气颇为可怜。监察长与她对视片刻,然后无奈扭过头:“我先办完事。”
“可以可以,我能等。”谢之敏惊喜地点点头,连声向他道谢,然后坐到角落的位子上等待。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谢之敏无聊地都快睡着时,忽然看见监察长从电梯里出来。
他径直朝自己走来:“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谢之敏随手整理好自己睡乱的头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在电梯里,谢之敏好奇问:“监察长,你要带我见谁啊?”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前面:“中转城的市长,不过不是蓝星人。”
此话一出,谢之敏就知道为什么监察长只能在从中搭线牵桥。
上等星系的人总是对蓝星居民有偏见,如果他帮忙开口,恐怕这药更不好拿到了。
电梯到达楼层后,监察长沉默地在前面带路。直到停在一个房间门口,监察长才转过身低声道:“他在里面……新型药物产量还不多,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谢之敏被他的话吓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迎面而来一块整面墙大的屏幕,上面全是谢之敏看不懂的数据和图样。转过头,她才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的男人。
相比监察长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他的脸色和缓许多,谢之敏紧绷的神经松缓一些。
“市长先生,我叫谢之敏。”谢之敏开口先介绍自己。
男人从屏幕前抬起头,盯着谢之敏的表情没有太多起伏:“嗯。”
“我来有个不情之请,我的家人生病需要一种药物,但蓝星上只可能您这里有。”谢之敏越说越觉得舌头打结,“无论多少钱我都能出,希望市长先生能帮我们这个忙。”
“我听说了你的来意。”男人往后靠在椅背上。
谢之敏一愣,又反应过来或许是监察长在他面前提过一嘴。
“但这药的产出量极低,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男人微微眯眼,“你为什么觉得来这里就会有。”
“中转城有不少上等星系居民在这里暂居,生产方不会亏待每一个上等星系居民,所以这里一定有,只不过不会卖给蓝星人。”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但说出这话时,谢之敏还是感觉到一股从内心里涌现出的恶心。
“那你能有多少钱能买?”男人道。
“您出价。”
男人这下终于像是真正重视起这次对话,他一挑眉,身体前倾,手肘支撑在桌面:“我知道你,一个开杂货铺的人,在一个小地方开垦出了一片地,种出来的东西卖给城区赚钱。”
“我可以用我全部的积蓄向您买这种药。”谢之敏见状,也不和他绕弯子。
“你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同样,这种药很珍贵,我就这样随便卖给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之敏隐约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面带微笑:“据我所知,现在蓝星上唯一能售卖纯天然种植作物的,只有我们,并且现在发展的规模您应该也知道了。”
谢之敏顿了顿,干脆全盘托出:“如果我们合作,将售卖的粮食发往全蓝星,利润将不可估算。”
男人重新靠回椅背,只是手指敲着桌面。
谢之敏继续道:“我们出粮食,您只需要负责运输事宜,有稽查局和我们做交易,您大可放心粮食的质量,利润我们双方可以六四分。”
一口气说完,谢之敏却发现男人不说话了。她顿时紧张地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试探地道:“七三分?”
男人莫名一笑:“你很会利用你手上的优势和人谈判,甚至还拿出稽查局向我施压。”
谢之敏笑容一僵。
“你和稽查局关系不错,不用再强调一遍,我知道。”男人站了起来,“监察长从来公私分明一丝不苟,他会来告诉我你的事情,我很意外,不过现在看来,你能获取到这些优势,是理所当然。”
谢之敏没有说话,她看着男人慢慢踱步到那面屏幕前,不知道点了哪里,那块屏幕忽然变得透明,从里面能看见外面的天。
那条长长的光链终于在谢之敏面前呈现,荧光色的通道连接两个世界,但在中转城的人看来,这不过只是一条仅供通行的方式。
男人背对自己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你出去后有人会带你去拿你要的东西。”
谢之敏猛地抬头:“那价钱……”
“六四分。”男人回头道,“但如果交易中间出现什么情况,我会随时终止我们的交易。”
出门后见到给自己带路的工作人员,谢之敏还感觉自己还没从梦里醒来。
中转城统领其他四个城区,如果能和他们达成交易,以后镇上别说赚钱了,就连发财也是指日可待。
电梯又往上升了几楼,门打开,工作人员介绍道:“往里走直到尽头的房间,里面的人会交给您东西。”
谢之敏撇撇嘴,她不明白怎么这里的人说话总是遮遮掩掩的。
但她没多想,赶紧沿着方向找到地方。
那个房间很普通,里面只有一张堆满东西的大书桌,和一个饮水机。
有个身形清瘦的男人伏在案边,听到谢之敏敲门动静后抬起头,眼镜反射出一道光。
“您好,我听市长介绍,来拿一样……药物。”谢之敏开口。
男人微微一笑:“我找找。”说完就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谢之敏还想解释自己要的是什么药,但男人已经拿出了一个金属容器。
这东西的触感有些凉,谢之敏点头道谢,刚准备离开,却想到什么:“这药好像不是我要的种类。”
“是吗?”男人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他接过谢之敏递过来的容器,仔细核对上面的标签:“……新型XW156号产品,治疗老年人慢性疾病,您要的是这个吗?”
谢之敏讪笑着接回来:“我看不懂这些,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看您挺懂药物的,您是从事这方面的吗?”
男人摇摇头,微笑道:“我只是被派来在中转城处理一些事情,本职工作也和医药专业相差千里。”
谢之敏似懂非懂点点头,主动伸出手:“我之后也要经常来中转城,这次感谢你帮忙,我叫谢之敏。”
男人显然没想到谢之敏会如此直接,但他还是温和一笑,和谢之敏握手:“我是李游。”
“拜托您先把这药送到医院。”
离开中转城到达城区时,谢之敏将金属容器交给监察长,一并感谢他愿意捎自己一程。
两人分别后,谢之敏便马不停蹄往回赶。
她没有在镇上落脚,而是径直回了杂货铺。
但巴莫不在,谢之敏站在屋内终于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的鲁莽行事。
她明明看见,李游桌上的屏幕里写着“星际监狱”字样,可他不跟自己说实话,或许连名字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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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来蓝星的目的是什么?
回来路上谢之敏总是忍不住多想。
但真正赶回来后,她才意识到,就算巴莫在又能怎么样呢?
她难道要告诉他“星际监狱的人来了你赶紧跑”?
谢之敏扶着柜台,忽然感觉有种无奈席卷全身。
“咦?谢老板,你回来了。”刘婶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谢之敏打起精神迎接,笑脸相迎:“嗯,刚到。”
刘丽把怀里抱着的布包摊开在柜台上,里面是满满一堆新鲜果子:“这是大家在城区买的种子,自己种出来的一批,我带过来给你尝尝。”
这里面苹果葡萄全都有,谢之敏惊讶道:“你们这几天种的?”
刘丽不好意思道:“总不能一直让你为我们操办,我们当时看到有种子卖,就想买回来自己种了试试。”
谢之敏拿了一个葡萄尝,进口浓郁果香和爆汁甜味让她忍不住眯起眼享受。
也正是这时,谢之敏想起一事:“刘婶,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中转城愿意帮我们运输货物卖往蓝星各处,利润四六分,我想找个机会,和你们聊聊行不行。”
“当然行了!”刘丽高兴地一拍手,“这几天你是不知道,市场的生意越来越差,别的地方也开了几个市场,价格比我们低许多,不知道哪天我们就不去市场卖了。”
谢之敏听后心里勉强有了慰藉,刘丽又道:“巴莫现在正在镇上帮忙挖地,你要过去吗?”
以往两人都是一起帮忙开垦种地,但现在谢之敏想了想,笑着摇摇头:“我不去了,我还得去城区看李叔呢。”
城区医院依旧人满为患,谢之敏找到李叔的病房,发现只有李婶陪在身边。
李婶见她来,连忙起身迎接。谢之敏拦住她,坐到另一边问:“李叔好点了吗?”
“多亏了谢老板您给的药,今天差不多能出院了。”李婶笑道,又拿出一包东西,“我们也没什么能答谢的,这是在城区买的首饰。”
城区的东西价格不便宜,包裹一打开,谢之敏就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这可不行。”
此时正好医生过来检查处理出院的事,李婶两边忙着,便准备回去了再交给谢之敏。
谢之敏因此得以逃脱,走出医院大门时,她长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连续几天憋在心里的气都散了一些。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谢之敏刚要骑车准备回去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隐约记起来当时李游面前的屏幕上,写的一些什么。
星际监狱……营养剂缺水……收购粮食……
谢之敏微微皱眉。
星际监狱的人来不是为了抓人,本来是件好事,况且是为了收购粮食而来,更是正中谢之敏下怀。
可谢之敏却在这个时候犹豫了。
如果要和他们做交易,巴莫一定会在他们面前露面,如果他的身份被发现,后果会怎样,谢之敏不敢细想。
她甩甩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挥去。
回到杂货铺时,谢之敏发现巴莫仍然没在,她无聊睡了一会儿,就听见屋外有动静传来。
巴莫抱着一大袋东西进屋,看见谢之敏打招呼道:“回来了。”
此时谢之敏面对巴莫,总有种莫名心虚。
她点点头,摸摸鼻子说想睡一觉,就准备进房间。
“我今天在城区看到了星际监狱的人。”巴莫忽然开口,谢之敏猛地定在原地。
“他们为了收购粮食而来,从中转城出发。”巴莫顿了顿,疑问的语气在谢之敏听来却如同重锤,“几天时间,你根本没想过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