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你们在会议室等一下。”
孙海安排好我和阮佑廷后，离开了副总办公室。办公室不算大，正常规格，实木办公桌，书架，沙发等配套陈设容纳在一起不显拥挤。
办公室靠近窗户一侧，放着一盆发财树，主干光秃秃的，只有顶部一片绿叶。
绿叶上还悬着红色装饰彩带，风一吹哔啵作响。我坐在沙发上，胳膊撑起脑袋无聊地看了半天。
我在想等会儿应该用何种态度面对江锦辰，这个曾经绿了我的混蛋，现在成了我的甲方。
来的路上，李盼那通电话是关于江锦辰的。李盼的电话只是提醒我，让我不要和江锦辰吵架。
这点自控力我还是有的，怎么说江锦辰也是甲方得罪不起，只是我心里不舒服。
并非因为对江锦辰还有感情，而是这个本该消失的人再次出现，让我很别扭。就像再次遇见阮佑廷一样，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颜姐，头还疼吗？”阮佑廷见我撑着头关切地问道。
“有一点。”
“等会儿汇报和记录交给我，规划方案我连夜啃得差不多了，有什么不到位的你再补充。”
“还没出师就抢我的工作？”我玩笑道。
“我想让你多休息。”说完，阮佑廷轻声打了个呵欠。
“你昨晚和我姑父聊到几点？”
“不到十点，叔叔就去睡了，我在书房看了一会儿资料。”
阮佑廷哈出的眼泪热红了眼眶，像哭过，他舒展眉头，试图放松自己，声音却带着一丝疲惫。
原来昨晚半夜书房的那盏灯是阮佑廷开的。不知怎的我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阮佑廷在灯下一页页翻阅资料，每个表情都极其认真。我看见，一半的光亮照亮他的侧脸，光影交界处是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双眼。
他昨晚一定熬到很晚，这会儿乌眼青很明显。
“辛苦了。”我接过他手中的电脑，点开规划图，“等会儿我说你记，什么活都让你做，同事知道了会告我虐|待新人的！”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一男一女卷进一阵风，我和阮佑廷仿佛屋里的摆设，没人注意我俩。
江锦辰坐在老板椅上，助理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吴，你把陈总近半年负责的项目整理好，发到我邮箱里。”江锦辰话里似乎对陈总这个前任颇为不满，我猜江锦辰是在帮陈总收拾烂摊子。
他很适合干这个，大学那会儿他这项本领就不差，没想到工作了还能用上，也不算荒废。
“江总，您好！”我主动向江锦辰打招呼。
江锦辰见到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盯了我三秒好像不认识一般。
几个月没见，这家伙仍旧人模狗样，胖了不少，白衬衫下隐约露出点啤酒肚，看来生活挺滋润。
我递上规划方案介绍道：“江总，我叫颜可舒，这位是我同事阮佑廷。我们今天来是想和您重新了解一下项目，这是我们的方案。”
江锦辰接过方案，大致翻看了几页合上对助理道：“小吴，你去准备三杯喝的，我的老样子，给颜小姐准备一杯美式，你喜欢喝什么？”
阮佑廷对助理说：“一杯绿茶，谢谢。”
吴助理出门又被江锦辰叫住，“颜小姐的那份美式，双份奶双份糖，少冰。”
江锦辰喜欢喝美式，我不是很得意这口，但他每次带咖啡给我，我都不会拒绝。
有一次他买了一杯双份奶双份糖的美式，我尝了一口说不错，他就记住了，但那已经是过去。
现在我想换个口味，我对吴助理道：“我不喝咖啡给我一杯绿茶，谢谢。”
“不喜欢喝咖啡了吗？”江锦辰下意识问出口。
“我本来也不喜欢喝咖啡。”
如今我终于能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不喜欢，其实没什么难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死活说不出口。
吴助理再进来时，除了喝得还有小蛋糕，江锦辰特意端到我面前。
蛋糕是我喜欢的，但我一口没动，有个小虫子在蛋糕底部，六只触角清晰可见，我嫌恶心把蛋糕往旁边推了推。
阮佑廷对我和江锦辰的关系产生了不小的疑虑，他看看我，又看看江锦辰，好像参破了什么，浅笑着低下头忙自己的。
整体沟通还算顺畅，江锦辰点出需要改进的地方，阮佑廷在电脑上密密麻麻记下几页。
我心里盘算调整后的整体布局，发现这几点需要修改的地方，看似无关痛痒却影响全局。
不用想未来一段时间，我又要加班加点改数据算空间了，带上阮佑廷干活应该能快一些。
临近中午十二点，我和阮佑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江锦辰突然叫我，还是叫我小名：“舒舒，一起吃个饭吧！”
我背上包往出走：“不了江总我们还要回去改方案，恐怕没时间。”
“那我送你下去。”江锦辰的殷勤在我眼里不过是小丑的把戏，他越这样越让我觉得他可笑。
快出电梯江锦辰伸手拦下我：“借一步说话。”
好像这话不说他就能憋死，“江总，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在这说吧。”
江锦辰望向阮佑廷，那意思让阮佑廷自己走开，阮佑廷装傻充愣就是不走，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不过正合我心。
江锦辰见阮佑廷这副模样，索性作罢，对我说：“我们加个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好啊，江总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也可以直接联系我们李总。”
我主动亮出二维码，江锦辰扫完，联系人一栏里出现了一个红点，不过我没理会，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加他。
我走到门口，和一位穿着时髦的女人擦肩而过。
电动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女人撒娇的声音：“锦辰，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啊！”
那个女人我认得，是江锦辰嘴里的“合作伙伴”，实际看上去比照片上老许多，约莫三十有加，比江锦辰还要大。
出门后孙海向我介绍：“刚才那位是我们公司老总的妹妹，和江总的关系很不错呢！”
我轻笑了一声没回应。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不语，阮佑廷放了几首欧美流行音乐，我听得一知半解。
只记得有一句歌词大概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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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是“往事随风”的意思，往事随风，莫去追忆。
我和阮佑廷回到公司，我以为阮佑廷会问我，过去是否和江锦辰认识一类的问题，至少含蓄一点。
没想到阮佑廷却直戳要害：“颜姐，你为什么和江总分手？”
我关上车门回答：“有时候人太聪明会给人造成负担。”
“所以呢？你们为什么分手？”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被阮佑廷气笑。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女人，居然会有男人不珍惜。”
阮佑廷的话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味，不过我没反驳也没告诉他我和江锦辰为什么分手。
*
晚上去季卓凡家，一双男士皮鞋摆在门口，不用想肯定是李盼的，两人又和好如初了。
“舒舒，快来帮我看看下周面试穿什么好。”
“李盼呢？”
“去公司了领导找他。”
他一个上司比我们这些做下属的都要忙，我今晚原本要加班的，因为明早公司月度大会，我们没有熬到太晚就回来了。
季卓凡翻箱倒柜，没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我扯过她手里像粑粑戒子一样的白衬衫扔到一边。
“这衣服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这星期休息带你去商场买一套合身的。
凡凡，我今天看见江锦辰了，还看那个女人了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季卓凡对我看到江锦辰这件事没表现出太大惊讶，反倒对那个女人很感兴趣：“怎么样本人和照片比好不好看？”
“难评，有点老。”桌上有一盒没拆封的西米露，我随手拆开捧着津津有味地喝了几口，“我刚出他们公司门，就听身后那女在跟他发嗲。”
“江锦辰什么反应？”季卓凡喜欢听八卦靠在沙发上等我讲故事。
“不知道，我没时间管这些，我就是好奇江锦辰这个副总是怎么当上的。”我把那女人的身份和季卓凡说了。
季卓凡煞有介事道：“多半是江锦辰使了手段，他怎么还往捞男的方向发展了呢？”
“捞到富婆了还发小作文骚|扰我干嘛？！”
“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呗！”
我嗤笑：“搞不懂他这种人的心理。”
“可能玩的就是心跳吧！”季卓凡的话差点让我笑喷，“他以后还会纠缠你，除了工作什么都不要和他谈。”
“放心吧，如果他纠缠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啊！”季卓凡突然喊了一嗓子，吓得我差点抖掉西米露。
“怎么了？”我疑惑地看她。
“你怎么把我的西米露喝了！”
“瞧你小气的我再给你点一份。”我若无其事，还想喝被季卓凡抢去。
“傻子！你看不见里面的脏东西吗？！我刚点的外卖，送过来里面有只虫我没打开，打算晚点扔了。”
我望着喝了一半的西米露胃里一阵翻涌，冲去卫生间吐个干净。想到上午那个趴在蛋糕上的小虫，我胃内又一阵恶心。
西米露是江锦辰，蛋糕也是江锦辰，美味的食物配上恶心的人，除了呕吐还剩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