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念嗔起11
    “这个不是薛言?”狄青满脸惊愕。

    “狄青,我现在不能确定,只是听你描述中的薛言,面相憨厚,身量健壮,骨肉均匀,想来应是头骨椭圆,高大威猛,却身无赘肉的青年男子。”

    狄青道,“那是自然,锦衣卫要捉拿要犯,执行密令,常年奔波,虽然有像薛言这般,看着壮硕的,但脱掉衣服,那也是一身腱子肉,怎会有赘肉?”

    “那就是了,人的头骨由28片骨骼组成,各个骨缝之间,是有缝隙且可承受压力与调节的,所以,面骨虽是先天对称周正的,却也会因为后天生活习惯,导致骨骼歪斜错落,从而拉扯面部肌肉扭曲生长,让后天长相发生变化。”

    “而这副骨头的枕骨凸出,下颌角前推,肩井连接完骨这一块凹陷,可推测是由脂肪聚集,导致淋巴循环不畅,骨片缝隙扩大,后骨向两侧扩散导致的,因此,可以猜测此人生前,应是面相方正,阔脸暴腮,脖后有富贵包。”

    棠梨细长眉毛,微微蹙起,手指游走于泛着幽光的骨骼间,仿佛在检视一卷卷书册,神情专注而安静。

    “狄青,你们当日是如何确定,这是薛言骸骨的?”

    殓尸房内有些闷热,半残油灯,污迹斑斑,时不时吐着火星子,映照的棠梨,面庞格外白皙温润,狄青一时看晃了神。

    “因那县令和县丞的口供里,皆说薛言被虐打,骨缝钉入玄钉,抛尸于东郊。是以,找到这具骸骨,发现骨缝也钉满玄钉,且戚仵作检验出此人,身高和薛言差不多,确实腿骨有伤,侧髋关节外展时,本官自然而然以为,这就是薛言的骸骨。”

    盛从周忽然掀帘而入,声音低沉而磁性,寻常解释和回答,多了一种力拔千斤之感。

    “大人,你怎么来啦?”狄青一脸惊讶。

    盛从周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这殓尸房有些空气阻滞,自窗户到里间隔门之间,被几层厚厚粗布遮住,灰扑扑湿嗒嗒的霉腐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盛从周微微有些皱眉,冷冰冰的目光,从狄青身上挪开,一寸寸地在房间内游走,最后落在棠梨身上。

    见她因着伤痛,屈膝在步舆上,眉宇严肃,神情认真,微弱灯影下,显得格外素净婉约,连散落脸颊两侧的乌黑发丝,也带着一种娴静专注的气息,似乎不受半点外界干扰,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欣赏。

    “盛大人,民女刚刚也只是猜测之言,颅面尚未复原,要等黏土塑形出来以后,方有定论!”

    “不过”,棠梨咬了咬唇,略带迟疑道,“民女只有右手,尚能活动自如,方才试了一下左手,还是使不上力气,而这颅面复原需要采泥揉搓,多方比对探测,以及测量软组织厚度等,民女就算身体无恙,也要一天才能复原样貌,如今...怕是有些慢,恐耽误大人破案!”

    “无妨。”

    盛从周面色淡然,目光扫了一眼棠梨的左手,本是玉指纤纤,细捣玄霜,却因为受过刑,依见密布瘢痕,触目惊心,不由呼吸慢了一拍。半响才反应过来,将一副卷起的宣纸,递给棠梨。

    “你日间说,未曾见过薛言长相,恐怕画得不准确,本官虽然不擅文墨,却也略通丹青,做不到巧密而精细,勾线画形,薄敷粗貌,倒也是有的。”

    棠梨展开,便知古人果然谦虚。说是略通,实则画法工致,流水行地,紧劲连绵,卷褶飘带之势,都栩栩如生般呈现出来。

    “大人画得这般高妙,倒是让民女...”

    棠梨说到一半,抬首狐疑地望着盛从周。

    这个人明明自己会作画像,为何当日不画,白叫她忙活一场?

    好在,也算发现了骸骨有假,不然纯属班门弄斧。

    到时候,两幅画像一对照,画工粗浅神韵,就高下立见了。

    棠梨夸赞得话说不出口,只觉盛从周十分恶劣。

    盛从周心下了然,见其面带薄怒,只觉好笑。

    “狄青说魏姑娘,可以摸骨画皮,单单根据骸骨,就能还原面貌,本官也十分感兴趣,所以,想看看魏姑娘画出来的薛言,和本官记忆中的是否一致,并无捉弄之心。”

    棠梨抿了抿唇,并不深究。

    “让盛大人见笑了,只是,若这具骸骨不是薛言,等民女画出长相,恐怕也要两三日之后了,不如,大人先将薛言的画像放出去,依照之前的方向去查,或许,也会有所收获。”

    盛从周将画像递给狄青,“本官正是这样打算的。”

    “至于,这副骸骨的主人是谁,也不急于这一时,本官恐怕要在这平阴县,多住上一些时日了!”

    “住一些时日?这是何意?”狄青大惊。

    “大人,这里官官相护,结私营党,昨日那小小镇抚,都敢放出狠话,灭口锦衣卫,我们人手带得也不多,此举,此举...莫不是有些草率?”

    狄青还要接着说,盛从周眼风扫过来,他只能默默闭嘴,和棠梨两人目光对视,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盛大人,可是那纪镇抚,交待了什么?”棠梨问。

    “不是,只是本官听闻,这平阴县县令李明堂,每年都要招待一次上峰,就在这县衙内院赏花,前几日,渝州知府宴请,本官都兴致缺缺,多番拒绝。后日,刚好有兴致,便照着以往的规模,宴请渝州的官员,也算是略尽叨扰之歉意。”

    “赏花?歉意?”狄青不知他们家大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大人,这县衙内院,也没有多少花啊?卑职瞧着,还没有大人的府邸好看呢?”

    “此花非彼花。”

    狄青一头雾水,棠梨却立刻明白了,只是面上装傻充愣,低头不语。

    “本官请柬已经下了,明日,你就去各个私妓坊,多请一些花容月貌,能歌善舞的姑娘,后日的赏花宴,就由你来办,若是办砸了,本官惟你是问。”

    狄青张着嘴,眼见大人走出去了,还未曾合拢。

    棠梨在洗手塘,已经洗罢了手,见狄青还呆愣着,不由道,“怎么了?高兴的走不动路了?”

    狄青满脸苦涩,“魏姑娘,你就别取笑我了。这...这,怎么找姑娘呀?我...”

    棠梨轻笑。

    “这并不难,你去各个私妓坊里,就说县衙内院,明日要开赏花宴,自有假母为你张罗。”

    狄青黑着脸照办,发现这个差事,确实不难。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露怯,不要表现的,像没找过姑娘一样。

    在这一点上,狄青卖力向他家大人学习。

    赏花宴那天,宴席设在荷花池畔,含凉殿中,扇车送风,寒冰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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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水雾弥漫,胭脂甜香。

    盛从周斜倚着矮塌,一袭深色乌锦织金长袍,衣襟拂地,袖口半敞,面上俊美无俦,矜贵清冷,朗朗含笑欣赏歌舞,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松弛,和矜贵无匹的气度。

    而知府李延青,一并同知、通判、推官、知事,以及临近县的县令县丞等,十几位官员,也按着顺序就坐,虽是不明盛从周此举为何,却混迹官场多年,熟悉官场酬酢,客套恭维,见风使舵,面上皆是笑面虎一般,无人提及前日不快。

    香料和酒精混合,轻歌与曼舞交织,丝竹之音婉转悠扬。其间更是无数歌姬伎伶,款步穿行堂间,肤白胜雪,袅袅婷婷。华美的衣裳,璀璨的珠宝,随着步伐轻摆,衣袂翩跹,如同流云,发出琳琅满目的光彩,让人不知不如偎红倚翠,温香在抱。

    “都指挥使袁大人到了”。

    有侍卫在门外通报,丝竹管弦皆停。

    李延青站起身道,“今日若不是托着盛大人的面子,我们如何能见到袁大人!”

    另一旁便有通判附和道,“是呀,我们平日是请不到的,还是盛大人和袁大人交好,我们才能今日跟着沾光。”

    “我是有心结识盛大人,就是不知盛大人是否赏脸?”来人声音洪亮,气势如虹,举步生风,一身狮子补服更是显得威风凛凛。

    盛从周站起身,半拱着手道,“袁大人折煞下官了”。虽道是下官,却凤眼微眯,一副慵懒贵气的样子。

    因着美人在侧,红袖添香,本就是风月场合,倒也不显不敬。

    那袁洪和李延青落座后,交换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对视,皆在观察盛从周的反应。

    盛从周却不动声色,只盯着莺莺燕燕,和身边妓子浅斟慢酌,举杯投箸间,已流露几分醉意。

    “盛大人,好兴致呀!”袁洪甫一开口,盛从周就示意那歌姬,去给袁大人喂酒。那歌姬也是惯会服侍人的,白腻柔嫩的臂膊,美人儿的柔荑,含羞带怯地,慢慢攀到袁大人面前。

    袁洪就着服侍,喝了一盏酒,众人的话题,就围着狎妓冶游,漫聊开来。

    知事刘玉安道,“若说美人,那必是‘肤如凝脂肌如雪,吹弹可破润而洁,浑身上下不能有一丝瑕疵,方才可赏可观。”他的身边,便坐着一位女妓,冰肌玉骨,腮凝如新荔,是青玉坊的玉娥姑娘。

    推官李敬朗反驳道,“玉安兄此言差矣,要我说美人,须得深坐颦蛾,柔若无骨,身娇体软,方才我见尤怜?”他的身边,便偎着一位方才二八出头,菟丝花一样的女子,娇羞得藏在他膀间,丝帕遮着脸,是燕春楼的明芳姑娘。

    李延青听闻争论,也朗声大笑,意有所指道,“昔日曹孟德,尤好纳人妻,诸位不知,这妇人的好处,才是叫人食髓知味,不知餍足。”他的身边坐着醉花楼的姑娘柳月绮,面若桃花,春水荡碧波,别是风情万种。

    盛从周但笑不语,心道,看来这私妓坊的老鸨们,十分熟悉各位大人的喜好。

    推杯换盏间,那都司袁洪,忽然提声,状似无意道,“怎不见纪镇抚,他前日就来拜会盛大人,莫不是醉在温柔乡,竟不能出来见人?”

    李延青也起哄道,“盛大人,你不知,这纪镇抚最爱美人,也最是鲁莽无状,若是开罪了大人,请盛大人看在本官的薄面上,宽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