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金盏银台
    “什么时候买的?”

    好不容易出了门,身旁的人两只眼睛里都溢满新奇。

    没走几步路,秦玉跟前忽然多出一副色彩极浓艳的傩面具,顺势看去,难得换上红黑长裙的姑娘正单手往头上套她的那张。

    谢二声音被面具掩盖得闷闷的:“昨日才买的。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还有其他样式。”

    秦玉用谢青珏新给的这张换下此前一直佩戴的面具,竟也与她的衣裙颇搭,还算满意:“这张就挺不错。”

    “走罢,你阿姐该等久了。”

    姑娘的脸庞藏在面具之后,见她顺从戴上,本就昂扬着的心情更上一层楼,新鲜劲儿还没过,行走时总不自觉地抬手摸自己的发髻。

    秦玉看得好笑:“倘若弄散了,我可不给你重做。”

    这句话效果奇好,谢二动作一僵,随即老老实实地挪开爪子。

    她还想好好玩儿完今晚呢。

    谢家主早就立于大门口静候,并不在意来来往往的明里暗里看她的众多族人,随手戴上谢二给的面具:“想去哪边?”

    谢家有阵法结界隔绝,族里已经算是喧喧嚷嚷,但出去后方知外边比里边还要热闹数倍。

    一眼望去全是戴着傩面具行走的修士,街边挂满幡旗、金铃与各色浓漆涂抹而成的鬼面具,屋檐下皆悬浮着灼灼燃烧的赤色灵火。

    按照惯例,法源门会在驱傩日当天晚上搭祭坛、跳傩戏,而城主府派出的由修士组成的傩舞队则会踏遍城中所有主干路。

    秦玉刚走出大门,眉心微蹙,边用余光迅速在周围扫视一圈,边在心底替谢二作答。

    法源门。

    “城主府的傩舞队伍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有缘自会碰见,我想先去法源门看他们的傩戏!”

    果不其然,谢青珏语气雀跃,毫不犹豫地选了法源门。

    秦玉原以为这里并没自己的事儿,未曾想谢家主颔首示意明白后竟将目光投至她身上。

    随谢家主一同看来的,是眼睛亮亮的谢二。

    秦玉下意识移开视线,反应过来后以一敌二地直直对了上去,手指不经意般拂过袖边:“……去法源门罢。”

    本就是为了领她们出来逛逛,谢家主看两个阿珏没有分歧,自然不会有意见。

    双票通过,姑娘躲在面具后偷偷抿唇笑了下。

    城中修士众多,趁机做买卖的也少不了。诸如聚宝阁、寻芳斋和冯记这些有些名气的店家今晚都多多少少会给顾客些优惠。除此之外,街边空地都被摆摊的散修挤满,城主府并不会管这些。

    人流拥挤,谢云迢走得不快,正欲叫两个阿珏都靠近点,别被挤走。

    然而,眼睛斜过去后才发现刚刚还在身旁的两个阿珏,现在一个都不剩。

    转头寻找,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驻足在一个散修摆的杂货摊旁,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齐齐抬眸朝她看来。

    六目相对,秦玉率先提步,负手朝谢家主走去,提醒姑娘:“再慢些恐怕就赶不上法源门的傩戏了。”

    谢二看看她们,又瞧瞧摊子上的物件,犹豫了下,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不差钱的谢家主见状后出声询问:“可是看上什么?若看中,就买下来。”

    “只是感觉做工十分玲珑精巧,多留意了两眼。”

    姑娘学着女人背起手走路,语调中带了些仅会在亲近之人面前露出的狡黠与轻快:“先去看傩戏,如果我与此物有缘,回头再买也不迟。如果无缘,便强求不得。”

    秦玉瞟了她一下,见她发簪下垂着的赤色流苏随动作不断摇曳,像一抹黑夜中燃烧着的小火苗,又像是具象化的毛茸茸的小狗尾巴,不禁挑眉:“这样会说大道理,看来是与佛门有缘,什么时候便送你去做比丘尼。”

    谢家阿姊不参与阿珏们的混战,默默听她们说话,这会儿看红衣裳的年轻姑娘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头发,心下觉得很有趣。

    她算是瞧出来了,年长的阿珏有些无伤大雅的癖好,很爱时不时拽一下小狗尾巴。

    夹着尾巴躲到谢阿姊另一头去的姑娘轻哼:“当比丘尼也未尝不可,等我何日参透佛法、大彻大悟,自会去,无需你送。”

    秦玉随意欣赏路过的杂耍,颔首应是:“届时剃了头,还得取个法号。”

    “取法号有何难?”

    谢二边走边顺着女人的话思索:“我本名为青珏,珏同玉,若要取法号,便叫……青玉?”

    实在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最后二字落下,简直如平地惊雷一般,叫秦玉与谢云迢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几乎同时将视线投至姑娘身上。

    那头的人还在反复呢喃自己当场取的天才法号,恍然道:“前辈,这与你的名字好像!”

    谢云迢眉心一跳。

    秦玉却仿佛不知其中联系,镇定如常,许是感觉冒犯,颇为嘲弄:“二小姐取名的本事有待提高。”

    怎么又成了二小姐?

    姑娘敏锐捕捉到字里行间的微妙变化,不由得撇了撇嘴角:“我本来就叫这个名儿,取这个法号也很合乎情理,恐怕日后得委屈前辈容忍一下了。”

    回复她的并非女人,而是旁听已久的谢家阿姊:“阿珏,不可妄言。”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怕谢家主的姑娘就如同被人猛地卡住脖颈的大鹅,瞬间收起面具下不正经的神态,低低应了下,果真止住了话。

    女人可恶的嗤笑声自另一侧轻飘飘传来。

    从阿珏降级为二小姐的谢二暗自磨了磨牙。

    再次夹到两人中间的谢家主感受着她们隔空的无声较量,心情略显复杂。

    幸而法源门已近在眼前。

    她们到得不早,道路拥堵不堪,一层接着一层的修士围在前方,非但地面上挤满了,连半空中也飞了许多人。

    天晓得怎么会有这么多不食人间烟火、斩妖降魔无数的修士热衷于过驱邪避灾的节日。

    许是为图个好彩头、以后在外行走能平安顺遂。

    如此想着,秦玉都望不清里边祭坛上的傩戏,只能瞧见中央熊熊燃起的幽蓝与赤橙双色火焰会随鼓乐震动而迸溅,气氛显然被烘托至顶峰。

    伸长脑袋试图看清表演而未果的姑娘机灵地爬上长剑,学着其他修士飞上半空。

    心头陡然蒙上薄薄的雾霾,四周鱼龙混杂,秦玉装出仔细看戏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放开神识,逐个排查。

    踏出谢家大门后便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愈来愈重、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察觉到异常的并非她一人,谢云迢方拔出长剑,瞳孔猛缩,厉声唤:“小心!”

    电光火石间,秦玉抬起左手生生将飞至半空的谢二一把扯下、护到自己身后,右手中长剑顷刻出鞘,劈裂两根自暗处射来的利器。

    祭坛上的焰火突然熄灭,周遭陷入黑暗,视觉受阻放大不安,聚集在此处的修士瞬间喧哗,隐约听得法源门的门徒在前方祭坛处高声说些什么。

    不少警惕者开始逐渐向外退去。

    谢青珏被秦玉拉到身后的那一刻便反手持剑,侧耳凝神听去,目光一凛:“在那里!”

    她总有些说不清的责任感,与同伴们游历时多自己挡在前方,情急下全然忘记旁边两人的修为,条件反射似的往前面走。

    秦玉烦不胜烦,眼疾手快地拎住姑娘衣领,用巧劲儿把她又扔了回去,低斥:“逞什么能?看清楚对方的修为了吗?轮得到你往前挤?做事前动动脑子!”

    被骂得一愣一愣,姑娘呐呐不语。

    女人在她与谢云迢身上各添灵力罩,嘱咐谢家主:“这些人不知是冲何而来,你先带她回家,勿要在外逗留。”

    那两箭所附灵力皆在出窍以上,秦玉和谢云迢倒可以应付,怕就怕暂且只有元婴期的谢青珏被伤到。

    秦玉记忆里根本没有参加这场游会,自然不曾遇到过法源门祭坛上的刺杀。

    谢云迢心知秦玉修为在自己之上,又有谢二在身旁,因而并不恋战,离开前蹙眉道:“我先将她送回去,随后来帮你。”

    她还记得秦玉曾说过自己的修为被此方天道压制住。

    “不必,你也老实呆在家里,我马上就回。”

    剑锋翻转,骤然爆发的凌冽剑气将四面攻来的利刃尽数逼退,秦玉不再多说:“走。”

    没有浪费时间,谢云迢持剑护着谢二,迅疾朝谢家飞去,那边有结界阵法镇压庇护,至少要将谢青珏送回里头才算安全。

    秦玉眸中杀意横生,身形如云雾般在原地消散,下一瞬,袭向两人的数名出窍期刺客便自腰间被生生斩断,血肉残躯飞溅。

    剑尖血液凝落成珠,腥气弥漫,死的全是高阶修士,祭坛边的众人不欲卷入大能斗法,纷纷退避,法源门的长老正朝秦玉所在之处飞来。

    女人眸色一动,见暗中的人向城外略去,心知此为诱敌之法,却依旧追去。

    城外遍布杂草树木,于秦玉而言,实在是个有力的地形。

    甚至无需出剑,她手指微曲,数十条倒悬尖刺的藤蔓破土而出,疾雷般攻向那道暗灰色身影。

    前有藤蔓,后有自上劈下的狠厉剑光,灰影逃窜不得,霎时被藤蔓锁住四肢、吊在空中。

    藤蔓裹满尖刺,毫无保留地穿透衣衫刺入皮肉,上头覆着剧毒,若是有痛觉的人,纵然万般能忍,也该显出几分。

    但被吊挂在空中的修士却如人偶,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与方才几人一样,是出窍期修士。

    秦玉凌空走近,指尖一弹,以灵力击碎此人脸上面具,一张陌生的脸便暴露在她眼前。

    甚至无需发问,秦玉打量几瞬,眉宇陡添戾气。

    她启唇,舌尖勾出一个名字:“黎岫白。”

    宛若触发机关的傀儡,男修抬起蒙着灰雾的眼睛,缓缓扯动脸颊两侧僵硬的皮肉,露出抹扭曲且怪异的笑。

    他张开嘴,传出的却是女子的声音。

    那道声音隔着千山万水,轻唤:

    “阿珏,我就知道是你。”

    秦玉未第一时间理会她,反倒兀地偏头向左侧看去。

    但左侧处分明空空荡荡。

    透过傀儡的眼睛瞧见她的动作,女子笑吟吟地宽慰:“放心,这里没有第三人。”

    “老朋友相见,还不肯摘下面具?阿珏,你从前可非这样胆怯之人。”

    “老朋友?”

    秦玉收回目光,掩去疑虑,竟顺着她的话摘下鬼面,露出最底下的真容。

    松绿色瞳孔中翻涌着阴冷杀意,她轻声细语道:“岫白,何必激我?我总要去寻你的。”

    黎岫白啊了下:“记得将那个年轻的阿珏也带上,你的根脉碎得没法儿用,她的却还完好呢。”

    秦玉温柔展颜:“你活得不耐烦,我可以再成全你一次。”

    “上次太过匆忙,竟忘记询问殿下的意见。这一次,殿下可以提前选好喜欢的花,我亲自为你种下。”

    器皿砸落的声音遽然响起,远在天边的人不知被哪句话戳中笑点,突然大笑起来,乐不可支:“谢青珏啊谢青珏,就是这幅模样,竟把我也骗了过去。”

    “扶楹那孩子太不懂事,我已经将她关起来了。这里除了我与你,再无旁人拥有从前的记忆。”

    黎岫白宛若遇到有趣玩具的孩童般兴致昂扬:“谢青珏,你与我,重来一局。”

    “若你输了,我便挖走那条完整的根脉,再将你制成傀儡、供我玩弄驱使。”

    “若我输了……”

    她顿了顿,忽而抱怨:“不许再选带刺的花种,上次那朵花长出来的时候,将我的喉咙都割破了。”

    秦玉眼尾微敛,天边的月色映入眸中,衬得那双宝石般的瞳孔恍若碧绿湖泊漾起涟漪似的泛出星点光亮。

    如同最为宽厚的师长,女人温声规劝:“带刺的花种开得最艳。殿下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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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强,开出的花自然也要最美。”

    师长这般说了,学生自然得听话。

    那头的人好像在思索,片刻后拖长尾音,妥协:“好吧,都听阿珏的,那便还要上次的花种罢。”

    善良的学生转而担忧起师长:“不过阿珏得仔细些,千万别还没成为我的傀儡,就先被活活烧死了。”

    寒光划破天际,须臾间割开傀儡的咽喉,堵住里头叫人厌恶的声音。

    秦玉松开藤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具尸体坠落、腐烂,最终化作灰烬。

    长剑归鞘,她淡淡道:“如你所愿。”

    此间归于寂静,笼罩在上空的结界破碎,除秦玉外,再无生人气息。

    女人垂下长睫,没有幻化面容,手中捏着那只鬼面具,神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转身就朝城内行去。

    已行数步,突然,一枝倒刺藤蔓猛地袭向先前她所站立之地的左侧位置。

    扑了个空,只穿透一片虚无空气。

    秦玉这才定住脚步,侧眸瞥去一眼,眉心不觉拧起。

    下一刻,一道奇异的触觉猛地拂过她的脸颊。

    尚不等女人拔剑,鬼影似的不明物像是能预测她的动作般飞快略远,在不远处凝成与秦玉同等身形的戴着宽大斗篷与面具的虚影。

    秦玉抬手擦了擦脸颊,眉头皱得愈紧些,心头一闪即过地生出微妙错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大型动物糊了一脸口水。

    女人眯眸:“你是何人?”

    虚影凝视着她,并不作答。

    半空中突然显现出的墨绿灵刃毫不留情地穿透虚影的身体,却仍然没有碰到实物,畅通无阻地回到秦玉手中,被女人碾碎。

    如此僵持片刻后,虚影仿佛被什么束缚裹挟住,身形忽浓忽淡,朝秦玉的方向踉跄走了两步,最终消散在原地。

    莫名其妙。

    秦玉冷眼打量过四周,确定那股窥视感终于消失,这才甩袖离去,边走边覆上灵力幻化面容。

    青州巫族必去不可,她本来是想与巫族交易,借助巫族长生木的气息为谢青珏遮掩根脉,好叫她平安渡过这几年,至少能隐藏至九州会试。

    可如今黎岫白不知从何得来记忆,隐瞒根脉已无甚意义,急需的是为谢青珏拔高修为与实力。

    还是得借长生木。

    从郊外回丹阳城,因祭坛处死了不少高阶修士,城主府派人巡查,街道上往来的人群较之前要少上大半,空阔起来。

    秦玉避开巡查的队伍,独自沿小道走回谢家,脑中思绪万千。

    路过某处时,她不经意间瞥去,竟发现曾驻足过的摊子仍摆在那儿,那摊主散修胆子倒是大。

    想起被谢云迢带回去的姑娘,秦玉慢慢停下脚步,摩挲着手中的傩面具,走了过去。

    身后刺客被秦玉尽数拦下,或者说,谢云迢能够察觉到些不同寻常之处,那些人似乎本就不是奔着她与谢青珏来的。

    到谢家后,她首先检查过谢家结界,发现并未被触动,这才稍稍放下心,转头看向身边年轻的姑娘:“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等她。”

    谢青珏摇了摇头:“我也在这儿等着。”

    见她坚持,谢云迢不勉强,由着她留下,抬手拍拍谢二的肩膀,低声道:“今日事出突然,下次再与你一同玩乐。”

    姑娘并无怨言,乖巧地嗯了声。

    没有让她们等太久,街边火光明亮,金铃随风摇晃作响,女人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于人流之中。

    谢云迢上下打量一遭:“可曾受伤?”

    秦玉踱步走来:“不过些乌合之众,哪里伤得到我。”

    她从袖中取出把属于上品灵器的银扇递至谢家主跟前:“路边买的,拿去玩儿,能当暗器用。”

    谢云迢微怔:“多谢。”

    “早些休息,明日我有事情与你说。”

    送完东西,秦玉侧眸瞄向默默盯着自己的姑娘,收起面具,双手空空地向后一背,挑眉道:“走吧,二小姐,该回去睡觉了。”

    于是,头顶乌云、浑身毛发都被打湿的失落小狗点点头,与阿姐告别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后边回了自己的院落。

    发髻早歪了,要散不散地倔强耷在上边,姑娘低着脑袋不吭声,顺从地听女人指挥,先行进屏风结界后梳洗。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空气都变得十分沉闷、潮湿且黏糊糊。

    谢二叹了口气,眼尾无精打采地垂下,双手拍打水面,击出一个个水花,将那群刺客暗自记在心底的本子上。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阿姐答应下次还会留出时间陪她。

    她如此苦中作乐地想着,嘴角仍因期待已久的结伴同游被搅得一团糟而不觉往下滑了滑,有些没出息的难过。

    然而,等姑娘洗漱收拾完、披散头发出来,她却忽然察觉桌面上多出两件东西。

    谢青珏的目光扫过去后便完全被黏住了,左瞧右瞧都与自己在散修摊子上看中的那个会吐出仙鹤云雾幻影的瓶状灵宝一模一样,瓶子旁边还放了几枚看不出品阶的种子。

    姑娘微微睁大眼睛,快步走至桌边:“这……前辈,这是你买的?”

    捏着烟杆抱胸倚在窗边的人一直关注她,矢口否认:“这可不是我买的。”

    谢二捧起瓶子仔细摸索,传去灵力,果然瞧见上头显出几只惟妙惟肖、振翅飞舞的仙鹤幻影,不由得弯眸:“那它是怎么到我桌子上的?”

    秦玉看她脸上满是惊喜之色,耷拉下的湿哒哒的毛发也重新神气地蓬松竖起,忍不住勾唇:

    “许是与阿珏太过有缘,自己跑过来的。”

    话音方落,她又漫不经心地提及“明日还想挽发髻吗?”

    谢青珏歪了歪脑袋:“可明日就没有傩戏和游会了。”

    女人转了转烟杆,戏谑反问:“给我们二小姐扎个头发还需要选日子吗?”

    “只看你高不高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