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封赏
赵瑾棠才入府门，元伯山夫妇便匆匆迎了过去。
“快快快，别让公公等急了，”宋卿池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花厅赶。
赵瑾棠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过去了，她一眼便瞧见了院中拄着拐杖，面容苍白的元则礼。
“阿兄，你醒了？”赵瑾棠走过去，扶住元则礼，还未再说些什么，站在上首的方常笑呵呵地开了口。
“元二娘子既然回来了，那便领旨罢？”
赵瑾棠抬眸看向方常，神色自然，她只略微扫了眼，便跟着院中众人跪了下去。
“顺康四年九月初三，大邺明德皇帝诏曰：元家有女元婉仪，淑慎柔嘉，秉性纯良，念其于青州水患救助百姓之义举，朕心甚慰，特封乡君，赐封号清平，食邑三百户，主者施行。”
圣旨内容一宣读，饶是元伯山夫妇都有些震惊，自古以来，从未听说有女子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善举便被赐封。
况且，无论如何，此等封赏合该是宗室女子亦或是有功之臣家的世家娘子才对，怎么偏偏就落在了赵瑾棠身上？
赵瑾棠未起身皆知，只稍稍侧首，对上了元则礼往后瞧的视线，二人眼底皆是疑惑。
回府之前，赵瑾棠原以为只是会封赏些金银财帛或是瓷器锦缎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赵桓竟然直接赐封乡君。
乡君虽不比其他，但却也是实打实的从五品的爵位。
赵瑾棠心念数转，想起方才在袖玉堂沈宴所说昭国欲与大邺联姻之事。
联姻之事虽还未有定数，但如今却不得不让人怀疑，赵桓此举是想要将她作为联姻的人选之一。
方常念完圣旨，却见底下众人没个反应，他看向赵瑾棠的方向，提醒道：“元二娘子，还不快领旨谢恩？”
“婉仪接旨，叩谢圣恩。”赵瑾棠收敛心绪，起身接过圣旨，其余众人也跟着纷纷起身。
方常走下台阶，朝着元则礼含笑祝贺：“恭喜元大人，恭喜清平乡君，元大人有伤在身，还请好好休养，我这便告辞了。”
元则礼支着拐杖，拱手回礼：“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来人，送送公公。”
方常很快就离开了元府，赵瑾棠将手中的圣旨重新摊开，仔细端详，若是在平常之日，她定然不会怀疑这封赏的深意。
只是，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安王平日里虽然没个正形，但他消息灵通，想来联姻之事不会有假。
偏偏在这关头，乡君的封赏就这么水灵灵地落了下来。
“敬可，你说说这圣人是什么意思啊？”元伯山不由得看向自家大儿子，满脸困惑，道，“你此次去青州，没干出什么实绩，反而拖了赈灾的进程，我还以为要被追责，这怎么……”
宋卿池听见这话，“啪”的一声拍在了他后背上，不悦道：“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尽戳儿子的肺管子？！”
“哎，夫人，这……话糙理不糙嘛！”元伯山小声反驳道。
元则礼无奈摇头，听见自家亲爹的话，耳根子难得有些热：“阿娘，阿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圣上到底如何想的，我实在猜不透，如今这圣旨已经下了，咱们便受着罢。”
赵瑾棠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扶着元则礼，朝元伯山夫妇说道：“阿兄说的没错，爹娘，我先扶阿兄回房了。”
“去罢去罢，那圣旨留下，阿爹再看看。”
“刚刚不是还担心，怎么如今又要看了？”宋卿池觑了元伯山一眼，嗔怪开口。
元伯山“哎”了声，将圣旨拿在手里，没好意思再去看自家夫人。
……
赵瑾棠扶着元则礼慢慢往院子去，绪风和翠微跟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元则礼其实早就恢复了，只不过袁黎生伤势太过怖人，他们两人又是同时失踪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装些日子。
“这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乡君的封号落在你身上，让那些宗室与世家如何想？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元则礼很是担忧，他想了许多，可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总不可能是赵瑾棠哪里漏了馅，被人盯上了不成？
赵瑾棠明白元则礼的担忧，直接道：“我与允执见了一面，他同我说，小八……安王前些日子曾透露了一个消息给他。”
闻言，元则礼偏头看她，“什么消息？难道与这圣旨有关？”
“说不准，”赵瑾棠摇摇头，继续低声说道，“安王说，昭国有意与大邺联姻，想来再过不久，这消息便要传开了。”
“联姻？难不成赵桓是想将你送去昭国不成？可他从未见过你，怎么会……”
“联姻的首选自然是那些宗室或者世家出身的子弟们，或许赵桓只是将我作为一个备选而已，况且，现在还不知道昭国这联姻，到底是打算嫁女，还是娶亲。”
听完赵瑾棠的话，元则礼这才放心点头，应声说：“这便好，只求这圣旨只是单纯的封赏，若是真要将你嫁去昭国，那该如何是好？”
赵瑾棠莞尔一笑：“不管赵桓如何打算，对昭国而言，我不过是小小的商贾之女，昭国皇室向来高傲自持，恐怕压根不会瞧上我，阿兄你就放心罢。”
——
赵瑾棠离开袖玉堂后，沈宴独自一人在屋里待了许久。
为何当初自己从未想到过赵桓会将人送去昭国？若是能早些发现，是不是就不会独留她一人在绝境中三年？
若不是赵瑾棠喝了毒酒后意外借元婉仪的身体还魂，是不是这辈子他与她都再无见面的可能？
……
沈宴才回到镇北王府没多久，赵睿又颠颠地跑来了，美名其曰，寻老友叙旧。
二人在湖心亭品茶，没多久，元家二娘子被封乡君的消息便传回了王府。
“乡君？”赵睿一下起身，又“噌”地扭头看向沈宴，啧啧称奇，“你瞧见没，这元二娘子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被封为乡君了。”
说着，他又凑过去紧紧盯着沈宴看，整个人神神秘秘的：“沈允执，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儿不会是你的手笔罢？”
不等沈宴应声，赵睿折扇一拍掌心，恍然大悟一般的继续分析道：“不过也能理解，镇北王府可不是什么一般人能配得上的，你跟我说说，你与那元二娘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
“允执？沈允执？沈……允执？”赵睿自说自话了大半天，回头却发现沈宴的注意力压根没再他身上。
赵睿正想凑近吓他，触及到沈宴眼底的冰冷时，却反被他狠狠吓住了。
沈宴脸色阴沉，眸底犹如化不开的浓墨，凛然冷冽的杀气稍纵即逝。
这样子的沈宴，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赵睿伸至半路的手犹犹豫豫地收了回去，他盯着沈宴看了片刻，担心会出什么事，用扇子戳了戳沈宴的肩膀，小心翼翼道：“允执？沈允执？沈宴？你没事罢？”
犹如是刚从可怖梦境中抽离一般，沈宴恍然回神，他抬眼看向赵睿，见对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眉梢微扬，狐疑道：“你在做什么？”
见沈宴恢复正常，赵睿大松了口气，他抬手拍拍胸脯，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皱眉道：“什么我在做什么？是你，你怎么回事？露出那样恐怖的眼神，不会是生气了罢？”
“算了算了，本王不问了就是！”
沈宴坐在摇椅上，往后一趟，再顺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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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闭，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既如此，我便不送了，王爷慢走。”
赵睿差点被他气得仰倒，指着沈宴的手都是颤抖的，只好铆足了劲儿往他心口上扎刀子：“好你个沈宴！本王日后再也不插手你的事了，如今元家娘子被破格封为乡君，又有个前途无限的探花郎兄长，日后被人看上提亲，你可别怪本王没提醒过你！”
话落，赵睿将衣袖狠狠往身后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宴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变，他微阖着双眸，心思流转，赵睿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青州救助百姓之事，不足以让赵桓破格给出一个“乡君”的封赏，更不可能会在袁家大郎被人迫害的关头如此大张旗鼓。
赈灾朝臣四人，无一人得赏，只说将功补过，可现下赵瑾棠顶着元家二娘的名头得了这个“乡君”封号，说到底，这圣恩是实打实的落在了元家。
旁人得到这封赏的消息，只会觉得赵桓是看中元则礼，本来想借青州赈灾之事给他升一升官职，却没想到出了意外，元则礼非但没有做出点功绩，反而差点在青州丢了性命。
如今对赵瑾棠的封赏，当真是坐实了赵桓看重元则礼，想要提拔元府的心。
但这只是旁人的看法，对于沈宴来说，赵桓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可赵桓为何要这样做？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电光火石之间，沈宴茅塞顿开，他倏然睁眼，眼底闪过精光。
两国联姻，赵桓也许是想要将赵瑾棠作为联姻的人选之一，所以才会破格将她封为乡君！
若宗室或者世家中无人肯嫁女，赵桓也绝不会在这风云诡谲之时得罪任何世家宗室，那么赵瑾棠这个“乡君”定然会被推出去。
而元则礼不过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主薄，又如何能违抗圣意？
倘若赵睿的消息没有假，那么九月底昭国来人，想来也会在路上听说清平乡君的善举，好奇乃是人之本性，到那时，无论最后联姻结果如何，赵瑾棠都一定会在人前露面。
沈宴冷嗤，赵桓这个伪君子，从始至终，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的令人生厌。
——
元家二娘子被封为清平乡君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对她在青州的义举赞不绝口，津津乐道。
这新鲜事的热乎劲儿还没过，九月中旬，宫里又传出了一个大消息。
昭国竟然要与大邺联姻，月底派来的人便能到上京了。
这消息被瞒得严实，如今猛然被放出，倒像是平静水窝里被人狠狠丢了颗石子，波浪尽起，明面上气氛祥和的朝堂也炸开了锅。
刚下朝，朝臣们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往宫外走，对这联姻之事谈之又谈。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同意了昭国联姻的说法，再怎么说，也该是昭国求和亲才是？”
“不错，当年长公主可是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逼着他们不得不停战休养，如今居然还敢求联姻！”
……
沈宴跟在程实甫身侧，师生二人一道往宫门口走，行至半路，却遇上了袁广。
自从袁黎生被迫退离朝堂后，袁广也告称病告假多日，没想到今日却破天荒来了。
沈宴想来不喜欢与袁家人共处，恰好元则礼从旁边走过来，同程实甫行礼后，又朝着他说道：“沈大人，下官有要事需要与您相商，不知可有时间？”
沈宴侧首看向程实甫，只见对方一挥手，催促道：“既然大理寺有事那便快走罢，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了，我去与袁大人叙叙话。”
“是，那学生便先走一步了，老师慢行。”沈宴行礼站在原地相送，见程实甫与袁太师说上话后，才与元则礼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