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的曲折不止于沈令仪,湿滑山路的意外并非偶然。
下山途中人多拥挤,台阶陡峭险峻。陆鸿晏多加留心,发觉积水处迎着天色,流光溢彩。
有人故意往台阶上抹了油。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踏稳了再落地。
陆鸿晏本意是防滑,可越走越觉着砖头有不正常的松动。
他也不言明异常,兀自避开小心走着。
二皇子跟在他身后,步履并未多加留意,惊呼一声里踩断了台阶,顺着斜坡就滚了下去。
情况已经明朗了,二皇子泼的油,太子断的砖。
而他的布局,不在于简单的路。
二皇子的伤势陆鸿晏没空关心,变故出于太子妃沈静姝,没由头地讨要了沈令仪的轮椅。
这东西有了不过锦上添花,没有倒也无甚所谓。无端端的索要实在奇怪的紧,除非,他们还想对沈令仪下手。
陆鸿晏将她抱上自己的马车,怀中人神色恹恹,双目失神地望着远处。
沈令仪为了皇家祈福特意得体地装扮了一番,银簪斜入凌云髻,步摇下垂着的小铃铛叮当作响。绣着芙蓉花的粉绸衣裳衬得她娇艳不已,面上的白纱让她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陆鸿晏心中念头涌现,他还未见过碎皮长好后的她。
“既然腿脚不便,就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回去吧。”
沈令仪摇头:“太过麻烦殿下,还是不必了。
“有何麻烦?”陆鸿晏坚持,解释道:“今日本意是想带你出京散心,别院无雨时可玩之处很多。”
她仍旧摇头拒绝。
“令仪明白,心中并没有错怪殿下。”
灵燕已经被转移到沈令仪的车驾上,若无主角登场,接下的戏份该如何去演。
沈令仪心知此次回程凶险万分,可她偏要去借力打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陆鸿晏沉默须臾:“坚持如此?”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喘气的暴雨终于停了,夕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灰蒙蒙的天阴着脸,即将坠入如墨的黑暗之中。
陆鸿晏重新温柔地抱起她,一步一步,稳稳地放好在她的车厢里。
沈令仪的眉目里流露出源源不断的愁意,可是隐隐又泛着凌厉。
是因为他表面的漠不关心,还是因为他开口抢走了她的轮椅?陆鸿晏心中百感纠集,最终化为无声的长叹。
众人羡慕他备受宠爱,无人知他如履薄冰。
车帘落下,晃荡了几下趋于平静,沈令仪的眸中才恢复了神采。
她蹲下身,车座底下躺着昏迷不醒的灵燕。
沈令仪勾起冷笑,耐着性子等待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开动向回京的路途行驶。
因着二皇子受伤,赶路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行至最颠簸的路段,马车摇摇晃晃的颠得沈令仪头晕,她抓紧了身侧横木,随时准备跳车。
如果要对她出手,必定是此路。
是马车失控冲撞,亦或是一路冲出悬崖。沈令仪心跳如鼓,准备迎接这一场生死未知的搏斗。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来。
沈令仪额角上的汗水尚未落下,马车却慢下来稳稳停住。
惊叫声仍然持续着,侍卫拔刀声清晰可闻,源头却不是她。
新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二小姐外面危险,你千万别往外看......”
她话音未落,沈令仪已经撩开了车帘探出头去。
天色昏暗,火把之下仍然能够看清前面裂成两半的车厢。
木头碎裂,车顶塌陷,血腥味似有若无的飘散在空中,侍卫用刀劈开横木试图将被困之人拉出来。
“前面坐的是谁?”
新花眼神怯懦:“是......太子妃娘娘......”
废墟之下传来微弱的呻-吟,新花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沈令仪却好奇地继续观望着。
首个被侍卫拖出来的,是一只手臂。
宫女的衣袖还套在上面,甚至右手还环着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
裂开的马车顶端固定着锋利的刀片,一旦横木破碎车顶落下,刀片便会直直下坠砍断车中之人的脖颈。
沈令仪捂住嘴巴,忽然后怕不已。
她自以为是地以为,明知有危险,自己也仍然能够化险为夷,却低估了仇人的手段。她万分轻敌,如果不曾发生意外,被乱刀砍死的就是自己。
那只手臂源于沈静姝的贴身宫女,灵珠。
是当年成婚时尚书府的陪嫁丫鬟,慕容氏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侍卫们还在扫清遮挡的障碍,沈静姝被沉重的木条压在下面生死不明。
沈令仪咬着下唇,目光凝视着车顶上的吊珠。
“新花,你去前面瞧瞧,太子妃情况如何了。”
新花守着她不愿走,沈令仪却执拗地将她推出去:“听话,快去吧。”
“那小姐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新花担忧地说完,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着。
裂开的马车周围全是拔刀守护的侍卫,报信之人匆匆策马向前追着皇子的队伍寻求帮助。
新花害怕地望着废墟下挖出的手臂,那只玉镯被鲜血染得发黑。
原来刀片不仅锋利非常,还淬了剧毒,否则这血不可能是乌黑的颜色。
灵珠的身体终于被侍卫拖出来,满脸都被溅满了乌黑的鲜血,右臂被落下的刀片直接切断,整个人都没了气息。
沈静姝的呼救还在继续,新花正欲转身回去禀告,忽听“轰隆”巨响传来,身后的马车竟然倾倒崩塌。
马儿受了惊,挣脱了缰绳就往这边冲来。极速奔驰的马蹄收不住劲,踢开了挡路的守卫们,径直踩在废墟中的沈静姝身上。
“二小姐!”新花惊呼,急得眼眶红润,泪水滑下。
飘扬的灰尘再度落地,两辆坍塌的马车间隔不远,都是一片死寂。其余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沈令仪的方向,人人自危起来。
一片静谧中,由远及近传回喧嚣声。
太子领着掉头的队伍赶来,陆鸿晏紧随其后。他们快马加鞭赶回皇宫给二皇子医治,尚未来得及有喘口气的时间,便听闻此等噩耗。
太子妃的马车无故崩裂,眼下生死不明。
可是赶到之时,却见两处废墟堆积,听人回禀才知沈二小姐的马车竟然也随后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陆鸿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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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头,让手下迅速前去营救。
不该如此,沈令仪的马车被动过手脚不假,可是他暗中已经派人将有问题的马车替换,并且全盘回送给了筹谋者太子妃。
这是他准备好的后路。
动身之前,他也让魏朔反复检查过无误。
“太子殿下,救救臣妾......”
盖在身上的重物终于被挖开,沈静姝满脸黑灰,痛苦地呼救。
挪开木板后地上牢牢立着一把大刀,便是先前从那车顶上落下来的,刀身砍进地面的深度约莫有一指宽。
最重要的是,沈静姝的身旁,断着一截小指。
“还不快送太子妃回京救治!”太子呵斥着周围呆若木鸡的人群,无比愤怒地跺着脚。
那些人才回过神来,可又不敢触碰太子妃金贵的身躯,扭扭捏捏的搬了好一阵儿才将她重新躺好在新的马车上。
“三弟见谅,我要先送太子妃回去诊治。”太子怒发冲冠,扬言道,“今日祈福危险重重,必定有人从中作梗。待回京后我一定要禀告父皇查明真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
“太子殿下英明。”
陆鸿晏行了一礼,他们便带着东宫的人离开是非之地。
马蹄声远去后,地上残留的那一截小指无人问津。
陆鸿晏附身捡起那截小指装好,回头大步流星地迈向沈令仪的位置。
他没有趾高气昂地嘱咐魏朔等人,反而是赤手空拳的亲自去搬开炸开的横木。
“三殿下,您看这里!”
魏朔惊讶地指着新挖出的空隙,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匕首竖直插入心脏之处,粉色的布料被黑灰与鲜血染得快认不出原来的颜色。
陆鸿晏倏然想起先前沈令仪穿得那一抹亮色。
“令仪,你还醒着吗?快说几句话,我这就救你出来。”
匕首全部没入胸口,刀下之人必定毫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陆鸿晏就觉得不是她。
魏朔拦住他的动作:“殿下别急,不可随意翻动。如果不甚造成沈二小姐再次受伤,那便是真正的毫无生还的可能了。”
陆鸿晏怎么会不知这个道理,他和众人齐力一点点的搬走碎掉的木块,身下的废墟却始终没有传来呼救声。
魏朔瞧着陆鸿晏神情悲悯,良久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殿下节哀......”
节哀?怎么可能会如此?连沈静姝都能够只断一只小指捡回一条性命,检查无误的马车为什么就会有匕首突如其来地插进沈令仪的心脏!
陆鸿晏充耳不闻,用力搬开碎裂最大块的木板。
粉衣女子的头颅终于露了出来,毛边的木料划伤了陆鸿晏的手心。他却只是简单在身上擦拭两下血迹,就伸手去擦净女子的脸。
她不是沈令仪。
陆鸿晏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庆幸。
废墟的木头晃动了两下,灵燕身侧的木板子被顶开。
沈令仪虚弱地探出头,发钗碎了,青丝凌乱地披散着,双眸亮晶晶的蕴着泪意。
她的面纱不知所踪,新长出来的皮还有些细纹。
可是陆鸿晏就是觉得这一瞬的她,很美。
“三殿下,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