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宸王府门口,沈令仪便和陆鸿晏撞了个对面。
他们客气地见过礼后,都闻见彼此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酒气,互相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令仪怎么还需自己走动,府上的人都在干什么?”
陆鸿晏皱着眉头,难掩怒容,对着府门口恭候着的下人们就冷声呵斥着。
沈令仪不知何处惹了他不快,只一味地低垂着下颚,表现出逆来顺受的模样。
随即,便见到下人急匆匆地抬了辇轿过来,动作小心地抬着她回客院。
“王妃娘娘,请恕奴婢们失职。”辇轿旁边为首的婢女低眉顺眼地道歉,双肩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
“我并未放在心上,何况我出行也未要求必须乘坐辇轿。”沈令仪不解,“你们为何如此害怕?”
那婢女不解答她的疑惑,只是面色稍微舒缓些了,匆匆向她道谢。
其余人等亦是如此,将她轻手轻脚地放回客院以后,便如鸟兽般迅速散去,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待沈令仪坐回客房床榻之上,新花才慢她一步走进房门:“二小姐,我打听出来了。他们私下里告诉我,三殿下方才的语气是十分动怒的前兆。”
“十分动怒?”沈令仪回想陆鸿晏的神情并未有多大的异常,只不过是说话的语气更加严重了些,声线也更加冷了些。
这便是动怒?她心下不免有些好笑,原本她还以为凭借他传闻中易怒的性格,应当是大喊大叫、摔桌子砸碗才是。
“他们说三殿下表现暴躁时,其实并不会很严厉地惩罚他们。反而是微微展现怒容时,往往才会在背后突如其来地大加惩戒。”
“知道了,去帮我研些墨水来,我要给长沅写信。”
陆鸿晏与传闻中有所不同,这些虽然能减少几分沈令仪心中刻板的厌恶感,可到底是与她不相关。
也许是他是在外边遇到了些不顺心的事情,顺便发泄在她辇轿这等小事上罢了,也不甚要紧。
沈令仪耐心地等新花研磨好墨水,就屏退她出去。
她也啰啰嗦嗦地写下一大堆关切的话语,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写了整整十页的信纸。
约莫是排版不慎,最后一页只写下一行字便迅速结尾,其余部分尽是空白。
沈令仪将信鸽绑好,一日之内两次飞去薛府。
她万事都会有所防备,沈令仪不觉得她与陆鸿晏已经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关系,不过是一纸婚约,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改变人的感情。
她觉着陆鸿晏将她留在宸王府中,美名其曰是为了养伤,实则是扣押下她,暗地里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果不其然,信鸽被魏朔拦下。
虽然陆鸿晏没有过于轻信于人,倒是也没沈令仪想的这般龌龊。
他留下她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要帮她养一养腿疾。
陆鸿晏这个习惯谈不上善心,约莫是学医后的通病。
皇帝偏爱,背靠贵妃,他从出生起便是众矢之的。
为保性命,陆鸿晏暗中学医多年。从解剖兔子到为受伤的手下缝针,他不知不觉养成个习惯:若是有不讨厌的伤患出现在他面前,不顺手救助一下,心中反而有些不舒服。
那些婢女算是宸王府的老人,看得出他今日冷声下的怒意。
陆鸿晏沐浴后洗去满身酒气,披散着墨发端坐床头,借着昏灯的光线就阅读起那篇啰里啰嗦的长篇大论。
薛长沅的回信到沈令仪手上前他也过目过一次,是京城女儿家最爱的各种闺中长调。
而手上热乎的这封信亦是不落下风,天南地北无处不谈,却也毫无重点。
他看得昏昏欲睡,最后留下印象的只有沈令仪的那一手好字。
她的字很奇怪,不带有含蓄与娟秀感,笔锋处处都流露着张扬。
常说字如其人,沈令仪的字和性情却大不相同。
陆鸿晏重新封好信件递给魏朔,心中的怒气还未消散。
“寻个由头给思凡楼歇业些时日,别让酒水再进沈令仪的院子。”
魏朔好奇:“是此后都不让沈小姐再去饮酒了吗?”
“她喝酒一事我并无偏见。”陆鸿晏沉吟,“不过是她自己腿疾尚未治愈,酒水与药物犯冲,让我前面好不容易施针的效果功亏一篑。”
他说罢还有些气恼,踢了靴子吹了灯,就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生闷气。
虽然说尽力保持着清醒,可是伪装这么多年骄纵恣意的性格,倒是有些潜移默化的侵入骨髓里了。
魏朔对他这种行为习以为常:“那这封信......”
“没什么异常,即刻就发往薛府吧。”
陆鸿晏不疑有他,倒是忽然想起薛长沅与祁明朗近来商议婚约的事情。
沈韵婷的性格祁明朗实在是无法忍受,在家里又哭又闹,又是绝食又是跳河的,将永宁侯夫人折腾的没了办法,终于推脱免去了与尚书府的联姻。
她目标一转,就定格在书香世家的薛府。
陆鸿晏看祁明朗总是一副嫌弃薛长沅的模样,言谈间却三句五句离不了她,怕是心中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猫腻。
“顺带着给祁明朗提醒一声,别什么都给薛姑娘讲了。他嘴巴向来没个把门的,让他自己注意着些。”
陆鸿晏强调:“特别是上次嘱咐给他的事情,让他务必保守好。”
他说罢,心里的气还没消下去。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施针大半日才勉强缓和了下沈令仪腿脚经脉,却被她一坛烈酒打回原形,自己心里就闷得难受。
何况他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劝她不许喝,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他义正词严地呵止她......
陆鸿晏想到那夜废墟中她含泪的眼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浑身都流露着脆弱的气息。
罢了,她也就这点爱好了,剥夺了也是残忍,就先从外源开始阻止吧。拖个几载她腿脚彻底好了,爱怎么喝便怎么喝去。
魏朔带着信出去,信鸽还被绑着腿嘶嘶的叫着。
他解开捆绑的细绳,那信鸽龇牙咧嘴地叫唤了几声还嫌不解气,对着魏朔的手掌就狠狠啄了一下。
啄完后似乎是意识到事态不对,拍拍翅膀落荒而逃。
魏朔气得无语,指着信鸽半天都骂不出一个字。
这信鸽飞着飞着,目的地却不是薛府,而是径直往郊外飞去。
徐桥月等候多时,她带着信件坐回桌前,乱糟糟的桌面比之前还要夸张。
沈令仪当日拍死小蜘蛛的手帕还留在原位,她都懒得收拾桌子自然更加懒得去丢,点了灯就直奔主题。
略过前面没营养的废话,最后一张信纸拿在火上炙烤一会儿,就显露出清晰的字迹。
徐桥月一目十行,看完后就迅速将纸片烧成灰烬。
她走出隔间,神色自若扬声道:“最近青院可有什么成功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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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桥月指的自然不是寻常贵胄的消息,而是前段时间沈令仪刻意交代过的,关于当今皇室中人的秘闻。
她环视着戴着面具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们都是从前侍奉公子的人,公子于他们有恩,可是此中还是不免出现了叛徒。
徐桥月无比心寒。
“若有的话,待会儿自己来隔间找我详谈。”
她留下这句话后,就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其余人等便也各自投身于自己手上的活儿里,唯有心怀不轨之人观察四周,跃跃欲试。
鱼儿,确实上钩了。
而且还是两条。
两条鱼儿刚好错过彼此,于不同的时间来向她汇报着新收到的消息。
徐桥月神色无异,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向她若有若无地套着话,想知道公子生前留下的东西究竟在哪。
徐桥月避而不答,礼貌送客。
待得深夜时分,外边全都静悄悄地没了声响,徐桥月才在她乱糟糟的桌面上翻出藏好的钥匙,打开地底最深层的房间。
那里很黑很潮湿,周围全是爬虫,似乎是被废弃已久的模样。
她拿开墙上的砖头,里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存放着一个玉制的盒子。
这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寻找的东西,也是公子留给沈令仪最重要的遗物。
玉制的盒子周身雕刻着青竹的暗纹,和沈令仪赏花宴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盒子也是从内而外扣着暗锁,没找到正确的机关前无法轻易打开。
徐桥月从怀中拿出相差无几的假盒子放回暗格中,重新出去锁好了房间,一袭黑袍迅速离开融入夜色里。
在她走后,暗中出现两道身影,互相并未察觉。
徐桥月趁着月色未眠,轻功赶路前往宸王府。
她在附近的暗巷里装扮成了新花的模样等待着,不一会儿新花就从府中出来,说是二小姐夜半难眠就要买对街的糕点。
对街是条不夜街,商铺整晚都是灯火通明。
得到应允,新花悄悄来到暗巷与她碰头,徐桥月拿着热乎的糕点就重新混进宸王府。
她刻意模仿了身形,夜色浓暗叫人看不清相貌,得以顺利见到沈令仪。
“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
沈令仪点燃油灯,接过玉盒仔细检查。
徐桥月语气佩服:“你猜对了,青院中确实有了叛徒,而且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沈令仪挑眉,“不过也好,两方的势力相交,我们隔岸观火也更加容易些。”
她确认无误,将玉盒拿在手中仔细抚摸着:“重要的物件你都转移了吗?”
“信件那些我都亲自抄录了一份,其余重要的东西已经暗中转移到了新地方。医馆下虽然看着繁华,不过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幌子。”
“桥月姐姐,你辛苦了。”
沈令仪走近她身前,猝不及防地给她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兄长走后,这些年来你就像是我的依靠。”
“干嘛突然整这么矫情啊。”
徐桥月虽然嘴上嫌弃,可是心里仍旧涌上一股暖意:“你向来心思细腻,计划周密,这次青院的劫难我们一定会顺利度过的。”
“希望如此,我们也没有其余的退路了。”
若是青院之事真的败露,沈令仪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