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青见拖延不下去，直接道：“既然使者这么着急，那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使者，三万石粮食不可能，或许五千石还有可能。”
“五千？！”阿奇拿眼睛猛地一下睁大，眼球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这回轮到东荒使团倒吸一口凉气了。
别的不说，阿奇拿最清楚。东荒这次受灾是真的，冻死饿死的牛羊不计其数，老人小孩也是如实说的。
五千石粮食？给部族里的女人吃都不够！他们本来吃的就少！
阿奇拿比刚刚洛青青拒绝他的时候更干脆：“不可能。大庆皇帝，你看看你周围的人！都被你的黑心吓到了！”
“你这样，草原的母亲是不会保佑你的！”
洛青青心里翻了个白眼。
西方的神管不到东方的人，她又不信这个什么草原的母亲，保佑不保佑的有什么两样？
不过，阿奇拿倒是提醒她了。
这件事，她应该看看洛云白的意思。
洛青青将眼神递给洛云白，洛云白面带笑意，轻轻点头。
意思是，她现在做得很好？
洛青青的手在袖子底下朝着洛云白画了个问号，这是他们兄妹从小就定下的暗号。
若有疑问，就做这个手势。
洛云白轻轻点点头，随后手在桌子下往上指了指。
洛青青这会儿明白了。
意思是说，她刚刚杀价太狠了，不能这么狠，得往上走一走。
洛青青清清嗓子，接着说道：“若是五千石不够，八千石也是可以的。”
洛青青仔细观察着阿奇拿的神色。
阿奇拿的神色和刚刚一样，没有丝毫好转。
但是说真的，细看之下，似乎又比刚刚稍微松动了点。
洛青青瞬间顿悟。
这不就是菜市场杀价吗！先砍掉一半，然后慢慢加价，直到压到对方心理预期里面最低的那个范畴。
如此，她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阿奇拿摆摆手，面上表情哭丧着，“可怜啊，我们部族的孩子，一个个都还没有到十岁，就活活饿死冻死在这个冬天里了……”
洛青青道：“一万。”
阿奇拿的三角眼偷偷瞥了洛青青一眼，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实际上洛青青在高台上看的一清二楚。
看来和他们最低的心理预期接近了。
阿奇拿接着哭穷：“我们的女人，因为没吃饱，都下不来奶水……”
“一万一，不能再多了。”洛青青索性跟着一起哭，“可怜我朝的百姓，顶着旱灾涝灾辛苦劳作了一年啊，自己都吃不饱。”
洛云白的方向传出来一声轻笑，洛青青眼球微转，洛云白的眼中满是赞赏。
你不是最擅长哭穷哭弱吗？那我就跟着哭穷哭弱。
虽然丢了面子，但是里子全了。
阿奇拿心中暗骂洛青青狡猾，面上还是得装作悲伤无比的样子：“唉，实在是我看不得部族的孩子们受苦啊！大庆皇帝，就给了我们三万石粮食吧？”
“我们草原，会世世代代感恩你们的恩德的！”
洛青青心里白眼都快要放到天上去了，做的比阿奇拿还要悲伤：“朕又何尝不想帮助东方的这些孩子们呢？实在是我朝有心无力啊！”
“萧丞相，你还记得咱们今年有多少县城报了欠收吗？”
洛青青将话柄递给了萧丞相。
萧以晟的父亲。
萧丞相从席间走出来，说道：“启禀陛下，我朝几乎半数以上的县城都因为今年的旱灾，报了欠收。”
“咱们的将士吃的尚且是去年的陈粮，有的人还没得吃呢。”
实际上大庆今年是个丰收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县城欠收，都交足了税收。
洛青青心底难免舒畅不少，“你看，使者，我朝也很想帮你，当我们的确没有办法啊！”
“我们的丞相就是统领百官的人，他都说了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阿奇拿有一种好像被骗了，但是不知道被骗在哪里的感觉。
可恨，大庆内部的官员没有边境那么好贿赂，要是能把情报网更加延申到大庆内部……
这次就不会这么束手束脚的了。
因为洛青青一口咬死了库里面没有粮食，阿奇拿也没办法，只能将自己内心最低的报价说了出来：“大庆皇帝，若是实在不行，就拿出一万两千石粮食来救一救百姓吧！”
“我们部族的贵族可以不吃，把这些粮食全都让给百姓！”
阿奇拿神情真挚的就好像他是一个真的为了百姓着想的人一样，实际上，洛青青听了这话都想吐出来。
骆城野在边关收了不少从东荒逃出来的老人和女人，都是因为实在没东西吃了，快要饿死了，乞讨到大庆边境的。
说白了，物资匮乏的时候，最先被抛弃的就是这些人。
洛青青明白，这已经是目前情况下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价格，忍着恶心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让萧丞相带人取出来一万两千石的粮食！”
阿奇拿得到了这个结果，也答应了。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东荒使团在又拉了一天肚子之后，带着一万两千石的粮食，从大庆的都城离开。
洛青青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东荒使团离开的队伍，轻轻松了一口气。
转身，洛青青的面上全是厉色。
“查。东荒那边，边城的奸细，我要一个一个的全都揪出来，斩首示众。”
“由他们做例，我看这整个大庆谁还敢吃里爬外。”
徐公公恭敬道：“是。”
这场清洗，在凌云商会的帮助下大约维持了一个月，许多朝中的官员甚至都有所波及，幸亏都不是重要位置。
否则，东荒使者这次回去，一定是带着三万石粮食回去的。
看完主管这件事情的刑部官员递上来的折子之后，洛青青总算能彻底的松了口气。
边城的奸细，还有宫里的奸细，趁着这次机会全都清理完了。
这一次，洛青青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洛青青伸了个懒腰，放空大脑，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光。
有些犯困，洛青青索性睡了个大觉，直到天黑才起床。
洛青青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徐公公？”
徐公公掀开帷幔，道：“皇上醒了？现在可传膳吗？”
洛青青点点头：“我睡着的期间，有人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