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
临溪的表情一片空白。
惊骇,茫然,不可置信……
她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到身旁坐着的少年正握着他那把小型银枪,黑洞洞的枪口还指着老婆婆倒下的方向。
那双深邃的绿眸无波无澜,瞳孔深处没有丝毫光亮,像是看不到尽头的万丈深渊。
接着,行止手腕一抖,动作轻巧地收起枪,一如他刚才拔出枪那般悄无声息。
他表情未变地看着仍在播放的新闻,神情若有所思,“幸好走得够快,呵……就这样忌惮我么?”
临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依旧僵坐在原处。
她一动不动地捧着手中咬了一半的松饼,目光怔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上一秒还笑呵呵地给他们拿松饼的老婆婆,此刻正瞳孔涣散地躺在地上。
她的脑袋被开了一个洞,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染红大片地砖……
行止侧过头,注意到面色苍白、表情异样的临溪。
他想了想,还是对她解释道:“悬赏的发布方是东□□,仅凭我一人无法与之正面抗衡,所以,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我们的身份和行踪。”
临溪哑声开口:“你明明看得出来,她对我们没有丝毫恶意……”
“不错,目前为止她是没有恶意,”行止淡淡地看着她,“可是你又如何能确保,我们离开之后她不会去提供线索呢?这么大一笔悬赏,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心动呢?”
临溪闭了闭眼,语调有些颤抖:“那都是你的揣测罢了,你又凭什么断定,她一定会这么做?只是因为一份概率并不大的可能性,就要杀了她吗?”
“对,概率是不大,但不代表没有。”行止的嗓音很淡,“倘若真的发生了,你我又该如何应对?既然承受不起最坏的可能,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能赌。”
“所以,不能赌的代价就是随意杀死一条无辜的生命吗?!”
临溪深吸了一口气,“这位老婆婆好心请我们进来,给我们烧热水、烤松饼……她本该继续隐居在这片山脚下,和爱人的老房子相伴余生,为什么要承受这等无妄之灾?”
她一直知道,行止来路诡异,过往成谜,手上沾过数不尽的人命与鲜血。
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开枪。
但却从未有哪次像今天这般,对她造成如此直观强烈的冲击!
明明上一刻还措辞礼貌、笑容谦和,正和那位老婆婆愉快地侃侃而谈。
下一秒就云淡风轻地把子弹射进了她的脑袋里!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极为短促的一瞬间。
——于他而言,做出这份判断,根本用不着思考吧?
就像是本能反应那样理所当然。
临溪曾一度欣赏他的果断决绝,波澜不惊。
但此刻触及到那双静若止水的绿眸,眼底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起伏……
她才意识到——那分明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冷血与漠然!
披着“人”的外衣,扮演“人”的品性,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文明社会。
而那副皮囊之下藏着的,实则是个冷漠无情的危险异类……
行止浅淡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临溪,就因为她对我们释放过善意,我就该留下一个隐患么?先前我杀死那些雇佣兵和特务的时候,也没见你露出这般表情哦?”
他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临溪,目光玩味,“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无非是‘那些人主动追杀我们,而这个老婆婆帮助了我们’之类的东西吧?”
“但无论是那些追杀者,还是知晓我们身份行踪的路人,他们可能导致的最坏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么?虽然一个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一个看上去充满善意,但他们本质上都是隐患,都该被剔除。”
“难道非要遵循所谓的‘道德准则’,等这些隐患主动发起攻击、把你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时,再去进行‘正当防卫’么?提前斩草除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行为?事实上,这两者除去主被动的差异,行为本身并无任何区别吧?”
临溪的脸色微微一变。
但她既没有回答这些反问,也没有出言打断行止,而是静静地仰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行止半眯起眼睛,神情似笑非笑,“你觉得我不该杀这个老婆婆,不过是因为你与她产生了交集。在你心中,她不再是芸芸大众里陌生的一张脸,而是一个令你有了实感的存在,对不对?”
“你说,她本该继续隐居在这片山脚下,和爱人的老房子相伴余生——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与你素不相识的、被我杀死的追杀者也同样如此呢?他们也有自己的社会联系,也都是鲜活的、独一无二的个体。但对于他们的死,你并没有产生这样的情感波动哦?”
“如果是出于内心的悲悯善良,那应该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地在乎才对,不是么?然而有趣的是,人们从来只为与自己有过关联的人哭泣,而对陌生人毫不在意。”
他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俯下身与临溪平视,“所以说,那些人们称颂的善良慈悲、尊重生命……都只是遵循一定前提条件的相对性产物而已,你觉得呢?”
临溪定定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绿眸,良久,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不错,其实无论善恶,都存在前提,存在相对性。我自认为我并非道德水平很高之人,很多时候都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在自己能选择的范围内选择善,选择不去伤害无辜之人,尽可能尊重每一个生命个体。”
“是,尽管客观上而言,抹杀干净所有隐患确实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我永远都不会那样做。不管多少次,我都不会选择主动伤害一个并未伤害我的人,这是我的原则。”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脑袋,缓缓道,“因为这里除去理性的判断,还有情感的力量,它们共同构成了我的行事准则。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我总会做一些看起来不够‘聪明’的事吧……”
临溪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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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行止是她活了两辈子遇到过最特别的存在。
他身上藏着太多未知,越是了解越是成谜,简直比她研究过的所有生物都要诡异!
而观察行止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自己。
先前涌上来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
临溪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和你争辩什么,也不是想说服你什么。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最初是谁定义了‘对’?又是谁定义了‘错’?对与错之间,真的就是泾渭分明完全对立的吗?”
她伸手拉住行止的辫子,拽了一下,“我绝不认同你的做法,但我也不想去评判你的做法。谴责与自己对立的东西其实没什么意义……不同人有不同的行事准则,而我的原则仅用于约束我自己。毕竟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认定的东西,不是吗?”
行止缓缓握住临溪抓着他辫子的手,眉梢一点一点扬了起来,“你的反应,果然总会给我惊喜呢。”
“你知道么,我有至少四种办法,把你调开后再不留痕迹的灭口。如果是我刚接触你那会,我一定会这么做,我可以做的很干净,让你不会有半点怀疑。”
他勾了勾嘴角,“但我还是选择了让你最震惊、最难以接受的那种方式,你猜为什么?”
临溪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想她大概知道行止要说什么了,但她还是问道:“为什么?”
行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深邃,“临溪,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很感兴趣。但——你感兴趣的究竟是我展现出来的模样,还是‘我’本身?当触及到我更真实、更危险的一面后,你会选择惊吓逃开,还是继续靠近?”
临溪微微仰起脸,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很喜欢的,一种名叫箱水母的海洋生物。
晶莹剔透的外表,优美轻盈的身型,体内却藏着极其恐怖的致命剧毒!
其实,越是危险的生物,越拥有迷人的外表和精妙的伪装。
也越会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小时候,老师曾评价她是全班好奇心最旺盛的小孩。
永远会被未知吸引。
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拨开迷雾、探究更多。
说到底,她心底的好奇始终比恐惧更胜一筹吧?
“从小到大,我的兴趣都是观察自然界中的各种动植物,对人类的好奇心倒是一直不怎么强。”
临溪直勾勾地凝视着行止,眸光纯粹吐字清晰,“可是行止,唯独你是个例外——你是我遇到过最危险、同样也是最独特的个体,比我观察过的所有生物都更具吸引力。”她轻笑了一声,“虽然这种吸引力很致命,但幸运的是,我死不掉。”
“至于你问我会怎么选择……唔,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不过来日方长,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来慢慢回答你。”
说着,她抽出被行止握住的手,然后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在此之前,就先让我一点点看清更真实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