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竹…”才刚刚入座的杨母讶然地看着杨澄竹，不明白为什么往日温和有礼的小儿子会说出这种话。
她不想在今天多生事端，起身来到杨修筠旁边，安慰他赶紧坐下，别再一副被气得想对杨澄竹挥拳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两兄弟平时有些摩擦，今天大家就和和气气的吃顿饭吧。”
顾念卿坐在旁边，听着杨修筠深深地反复呼吸几次，最后咬着牙答应杨母的话。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杨澄竹，他根本就不在乎杨母的话，或许他总是被偏爱的那个，此时还言笑晏晏地朝着顾念卿打趣。
“我就是开个玩笑，哥哥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不过，嫂子和你也一直没确定好日期，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一直拖呢。”
顾念卿咽下一口果汁，还未等她想出借口，另一边的杨母附和着询问：“小顾呀，我们也不是要催你，但是都和修筠交流这么久了，早点定下订婚的时间，我们做父母的也放心。”
交流的时间有3个月吗？他们俩要结婚的还没急呢，怎么别人还替他们急上了。
想起办公室里那群老头逼婚的样子顾念卿就一阵头疼，她转头和杨母解释：“订婚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包括让律师处理顾氏的财产和债务问题…”
她当然知道杨母这么着急催婚是想结婚之后在顾氏分一杯羹，就算不能立即拿到什么好处，借着“顾氏联姻”这个名头也能唬住不少人。
看起来杨氏准备施行的医疗计划还挺烧钱，对方打算盘都打到未来亲家身上了。
借着眼尾的余光，她看见杨修筠在听完这番话后没什么反应，他自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早点结婚和晚点结婚没区别。
而杨母的脸上倒是有了异样的色彩，杨家想从顾氏身上平白拿好处，那也得有能力和顾氏一起负债才行，可惜杨母不愿让杨氏的利益被损害分毫。
“对，结婚可是一件大事，我们两家人都得好好准备久一些。”杨母听得懂顾念卿话里话外的意思，勉强地牵起嘴角笑笑后，便起身说去厨房准备晚餐，让他们同龄人好好玩。
谁知道是真的去准备晚餐，还是派人下去查顾氏的收支状态呢。
顾念卿借着喝水的动作无声微笑，笃定杨母会一无所获，因为她刚才都是在乱说，总不能真告诉对方她拿杨修筠当工具人吧。
见母亲已经离开，杨修筠也不想和杨澄竹独处一室，遂邀请顾念卿一起在参观祖宅。
顾念卿不错过这个深挖杨家的机会，好奇地跟在杨修筠身后，打量着里面的内饰与古董。
杨家的祖宅在开放时期就建成了，后来杨家靠贩卖医疗机械越做越大，整栋祖宅里里外外翻修了好几回，现在能保留下来的部分几乎看不见。
房屋版的忒修斯之船说着就是自己脚下吧，顾念卿瞧着杨家祖辈留下来的老照片，走到杨修筠这一辈时，发现杨家的其他子孙都是医学生。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学医？”顾念卿指着照片问道。
“家里人觉得有杨澄竹一个人学医就够了，而且我也讨厌学医。”杨修筠显然不想解释太多，带着顾念卿去看他的卧室。
“以前最有趣的时候还是高中，虽然你当时根本没注意到我，但我总能看到你。”
杨修筠的房间很整洁，整个卧室都是暖色调的单色系，靠窗的地方放着书桌，在外侧是一个单人沙发，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本未看完的书。
不像是会用机构折磨儿童的人的卧室。
她四处搜寻都找不出线索，估计杨修筠也不会把工作的资料放在卧室。
可能会在书房里？
见顾念卿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玩着书页边角的书签，杨修筠猜测顾念卿觉得自己的房间很无聊，气馁地坐到另一侧，看着顾念卿发呆。
顾念卿正为了支开杨修筠而想办法，扫过卧室，她突然有了点子：“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挺喜欢拍照的，相册呢？”
她不知杨修筠喜不喜欢拍照，但从楼下什么内容都有的照片墙来看，多半杨修筠也有摄影的兴趣爱好。
可在他的卧室内却找不出一张照片，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猜测对方是把照片都收了起来，或许还藏起了相册，要是再次翻出来得花上不少功夫。
看见顾念卿突然来了兴趣，才高兴没多久的杨修筠又犯了难。他紧张地掐着自己的手：“念卿，你知道我在上学的时候偷拍你了？！”
随口一问居然能炸出惊天大料，绕是被偷拍本人也很难绷，顾念卿额角忍隐地蹦出十字，看杨修筠的眼神愈发复杂。
真抱歉，她以前还说过杨修筠又天真又蠢，现在看来身边的人都很抽象。奈何她为了能找出线索，只得暂时忍隐杨修筠这个偷拍惯犯。
“我说的偷拍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前你出去参加活动，都只让主办方给你拍摄，但是他们又不会放出其他角度的照片…所以我就帮你拍了。”杨修筠生怕她不相信，还起身去大书柜里搜索以前的相册，证明自己确定没有很变态。
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但结果却意想不到地达成了。顾念卿盯着杨修筠翻箱倒柜的动作，静步走出房门，合上门扉后就直奔书房而去。
她能知道书房的位置还是杨修筠介绍的，可惜书房和卧室不在同一层，她从楼梯绕上去时，还在拐角处听到了杨澄竹打电话的声音。
“那批试剂可以投入使用了…”
距离有些远，杨澄竹说话时声音也压低了，转到耳边的就仅剩些只言片语，应该是在进行工作上的安排。
不敢继续浪费时间的顾念卿趁着杨澄竹转身时快速上楼，终于看见留了一条门缝的书房。
她用手腹抵开缝隙，进门后直接迅速扫过桌面上的资料，大部分都是关于医学学术的专业论文，以及一些实验报告。
那些实验内容国内外都有，顾念卿甚至看见了一家自己在国外非常熟悉的实验室。她平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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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药实验室不熟悉，还是因为上学时大家都看好的一支股票跌停了才有所了解。
“该实验室除了研发出益于人脑功能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外，还把其他具有强副作用性的残次品用于志愿者中……”顾念卿还记得当时新闻报道的内容。
因为药物影响的周期很长，许多服药的志愿者一开始没有觉得身体不适，但当他们再次相互联系时，发现大多数人都患上了较为严重的疾病。
可惜实验室募集志愿者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大家也是收集了多年证据后才向警方报案。
在警方搜查出实验室内有众多失踪人口和非法移民作为实验品时，网络舆论哗然，政府也关停了它。
要不是顾念卿还记得里面某个教授的名字，她还真的认不出来这个改名换姓的实验室还存在。
联想起那个神秘药物在影响人体时的特征，顾念卿确定了真正在制作这个药物的幕后黑手是谁。
但仅凭暗中和违法实验室交易这项证据无法扳倒杨家，还得真正找出那项违禁药物被用在哪里才行。
人证，物证，每一项都不可或缺。因为白云之家的关闭，已经有大量儿童家长涌入了木西医院和贝利尔维托检测所，进行他们所谓的“专项”治疗。
这些治疗不是像白云之家一样通过环境和药物辅助来调节，而是把孩子们全部关起来，统一安排床位治疗。
这让有些喜欢时时关注孩子的家长心生不满，但当他们看见真的有孩子因为封闭式治疗后“痊愈”了，有些急于让孩子变得正常的父母便和木西医院签下协议。
有些病症本来就不严重的孩子就这样遭受了大剂量的治疗，从一开始可能看不出来，但只要经过时间的流逝，就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展现。
她不明白这两所机构的用意，如果是为了夺取客源，那这样治疗孩子无异于杀鸡取卵，家长也不是傻子，早晚会知道他们进行的是非正常治疗。
当她看到药物报告上列举出使用药物后病症的反复性只需要再次进行注射即可痊愈时，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恐怕，他们想抢夺客源是为了更好地筛选，就像木西医院的前身富豪疗养院一样，通过初步的试探筛选出那些更想让孩子恢复正常的父母。
当孩子病得更严重时，医院只要抛出一个诱饵“再进行一次药物治疗，孩子就能恢复正常”来促使父母拿钱治疗。
而且他们针对的阶层也是一些富豪阶级，不管是为了孩子的声誉还是为了家族的面子，他们都一定会掏钱给孩子治疗，即使有所怀疑，医院方或许在孩子封闭式治疗时留下一些影响不好的录像，在家长举报时反咬一口。
背靠大树好乘凉，更何况这些机构还是靠着京市林家的大树，和白云之家这种受政府管控的疗愈所大不相同。
顾念卿拿出手机匆匆录像，耳朵还警惕着门口的声音，当她把手机收回口袋时，一回头，杨澄竹正站在门缝中，露出半只黝黑的眼睛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