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在贺抚疆以死搏命的前线,纳兰琏先是为着守住边境折损了七千军换贺抚疆五千军,没有等到援军反倒等到了氏族的撤军。
没等纳兰琏反应,国都又传来了旨意:陛下有令,今日便撤军回京。
这便是投降停战的意思。
纳兰琏闯回国都,入了皇城,大殿内坐着的正是几日未见的麟皇,她的皇兄。她几近诘问着高台上的人,觉着眼前的人前所未有的陌生:“你要投降?”
纳兰骊身着常服坐在空旷的大殿上,二人的视线交织,他扯出一抹笑:“是。”
“皇兄。”纳兰琏只觉得失望,他们纳兰家,怎么会有如此懦弱的血脉。
从小,皇兄就只是个哭包,一有事,只会皱着白嫩包子般的脸蛋,红肿着眼睛抽抽噎噎。
而纳兰琏小小的个头站在一旁,稚嫩的声音里尽是不满:“我们纳兰家的人,不应该哭哭啼啼!”
长大后,纳兰骊不练武术,旁人都说他温文尔雅,日后定是一国明君。可纳兰琏却不以为意,她觉得,当战事起,唯有一身武艺方能保家卫国。
朝堂里都在议论,皇子执经诵典,皇女却舞刀弄剑,简直是倒了性子。
她随他们去说,坚信自己是对的。她的想法被母后知道后,母后没有反对,反而认真微笑道:“那琏琏要保护皇兄啊。”
哪知道,多年后,一切应验。
“那琏琏要保护皇兄啊。”想到这里,她攥紧了手,这样的皇兄,她不想保护。
纳兰骊没有吭声,看着目露失望的纳兰琏,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温和的笑,走下高台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但刚伸手就被拂开,“不要碰我。”纳兰琏咬唇不去看他,声音生硬透冷。
纳兰骊停在半空的手僵了僵,眸子里闪过难过,脸上有一瞬的无措。他轻声开口:“琏琏……”
空气中一片死寂。
纳兰骊扯唇笑笑,没有继续动作,最后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在纳兰骊即将走到房间的尽头,消失了身影之前,纳兰琏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她皇兄的背景,眼里是罕见的脆弱。
随即她很快收敛起脆弱,转而是坚定的神色。
她只知道,纳兰氏的国,不能亡。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皇兄,一去便为的是投降。
“你要投降?”临羲景有些诧异,“你可是一国储君。”
谢行止偏头暗中按了下临羲景的手,“你想好了。”同为皇子,这番举动临羲景怕是理解不了。
“是。”纳兰骊躬身行礼,姿态摆的极低。
“你自己和李守谨说吧。”谢行止淡声道。
谢行止默念咒文,巫力凝聚成光幕,光幕上显出少年帝王的身形。
李守谨温和地看向谢行止笑:“谢行止姑娘,不知何事?”只是余光扫到周边的纳兰骊后神色阴沉下来:“他怎么在这?”
纳兰骊早知李守谨对他们的恨意及不齿,毕竟两族本就是势同水火的世仇。他倒也不以为意,躬身行礼,头埋得极低:“见过羽族陛下。”
“当不起。”李守谨讥讽瞥视,“怎么,麟皇放弃了纳兰氏的尊严,打算屈身求降?”
“是。只求放过我麟族百姓性命。”纳兰骊涩声道。
李守谨怔愣片刻,忽而收敛起偏激的神情,只是他的眼眸中仍是彻骨的滔天恨意:“纳兰骊,我要你的尊严有什么用。我自始至终,想要的,无非血债血偿。”
纳兰骊的神色一瞬惨败,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当年屠尽羽族皇城的是纳兰氏,是他的父母派人追杀李守谨这个落网之鱼,也是麟族之人屠尽安乐镇上无辜的人族。
现在一切,无非就是落得一个因果轮回,报应罢了。
当年父母没有想到,可恶果终究要人来尝。
纳兰骊最终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吗?”
李守谨默认,挥手关了光幕。
“结果便是这般了。”临羲景倚在一旁道。与其求和,不如多想想该如何改善局面。
他眯了眯眼,即使,再不可能。
“我知道了。”纳兰骊语气沉沉地吐出几个字,没有更多反应。
回到麟族。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国都百姓都出了城门,将各式物什向纳兰骊砸去,嘴里还唾骂着,这个卖国求荣的,软弱的陛下。
纳兰骊沉默着向前走,周边的百姓没有一刻,停止过唾骂;没有一刻,停止将手中的东西像他砸去。
后悔么?想要保护这样的百姓?想要保护瞧不起自己的妹妹?
纳兰骊问自己,却发现自己不后悔,错从来不是他们引起的,是纳兰家上一辈欠下的债。
那便由自己来还。
纳兰骊身上的伤渐渐越来越多,他还是坚定往前走着,走着,只是视线也越发模糊。
“都给本宫停下!”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肃冷和威严。
一时间,原先的咒骂声,百姓扬起的手,都停下了。
国都从未如此死寂。
而后,百姓们想有了主心骨一般,齐齐跪下:“见过公主殿下!”声音像卑微的、即将溺亡的人忽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啊,是琏琏。纳兰骊吃力地抬眼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望了一眼,有些欣慰地笑了,却因为扯到淤青的嘴角而有些吃疼地蹙眉。
却没看见因此神色更沉冷的纳兰琏。
纳兰琏没有理会百姓,走到纳兰骊面前,将他拉起来搀着。
“走。”纳兰琏冷声,“回家。”
纳兰骊闻言怔愣了一下,勉强笑了下:“这不大好吧。你不恨我?”
“闭嘴。”纳兰琏面色更不好看了,“我答应过母后,要保护你。”
纳兰骊几乎是一瞬间眼睛便湿了,他强压情绪,低低应了一声:“嗯。”
而这时国都百姓安耐不住了,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却被一向待百姓温和的这位麟族的公主殿下寒着眼神打断:
“你们既然如此痛恨投降,一个个都是我麟族的忠贞志士,那便烦请各位冲去羽族,与羽族军队战场厮杀。”
“倘若能生擒羽族皇帝便再好不过。倘若不能,你们这群万事无胆,只敢对圣上咒骂加身的东西,有何可讲!”
语罢,纳兰琏便带着纳兰骊进了皇城。
城外,是无数寂静的百姓,他们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才无助绝望地蹲下身。
一时之间,这个国都,都是百姓的悲鸣嚎哭。
皇宫内。纳兰琏替纳兰骊上好药后,纳兰骊见空荡的皇宫,问:“其他人呢?”
“大难临头,该跑的跑,不愿跑的我也都赶走了。”纳兰琏收拾好药品纱布,淡淡说。
“……也好。”纳兰骊从窗外望向皇城远方,吐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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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琏看着纳兰骊,冷静道:“我从前总是觉着你懦弱,我瞧不起你。觉着有你这样的皇兄简直给纳兰家丢了脸面。”
“我本来便是如此……”纳兰骊想要承认,却被纳兰琏打断。
“你不用装了。我现如今知道你为什么投降了。你是觉着,与其死全麟族,不若保全百姓。”
“有万民,才有国。是吗?”
纳兰骊沉默地躺在床上,没有吭声。
纳兰琏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便自顾自地接下去:“可是,即便如今我了解了你的想法,我依旧,不认同你。”
“有了国家,才有魂,有了魂,就有一代代民心。”
“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如此,只要有魂在,什么样的百姓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护住他们呢?”
纳兰骊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认同,他做的,只是沉默。
纳兰琏敛眉叹气:“我知道了。我们两个,自小不对付。”
“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说服对方。”
“你走吧。”纳兰骊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你……”看着纳兰骊黯淡的眼神,纳兰琏像是明白什么,“投降失败了是吗?李守谨即使这般也不会放过我们,他依旧要我们死,是吗。”
她自嘲地笑:“纳兰骊,你是不是傻。李守谨那么明确表示了,纳兰家一定跑不掉。”
“起码要试试!”纳兰骊激动起来,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傻皇兄。”见状,纳兰琏忍不住伸手擦去他的眼泪,轻柔着声音。
然后纳兰骊只觉眼前一黑,耳边最后响起纳兰琏的声音:“休息会罢。”
麟族边境。
纳兰琏出现在边境的帐篷内,外面便是重重的守卫。
她看向李守谨:“虽然他说你们是用光幕谈的,但是我相信,你对麟族有那般深仇大恨,一定不会错过亲眼看到大仇得报的快感。”
“所以,你约见朕,为了做同你皇兄一样的事?”李守谨阴沉着脸,冷笑。
“不,我希望以一个我加上麟族,你放过我皇兄。”纳兰琏镇定地道。
“哦?”李守谨起了兴致,“你要舍弃麟族,就为了保一个纳兰骊?”
“是。”
“看似不错,但是我拒绝。抱歉,我一直,要的无非血债血偿。”李守谨漠然地看向纳兰琏的身后,麟族的地域。
纳兰琏忽而轻松一笑,“那便算了。”
李守谨警惕地退后,却发现脚下亮起了阵法,他怒斥:“你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对你做不了什么,你的守卫很快就会来。”
纳兰琏碧绿的竖瞳带着蛊惑的意味,连着阵法的作用,李守谨有些昏昏欲睡。
“李守谨,你记住,纳兰家只有一条血脉。”
纳兰琏看着昏睡的李守谨,听着外面闻声而来的守卫,淡淡一笑,消失了身影。
仇恨在李守谨心中扎地太深,哪怕她用了麟族特有的术法加上暗示也撑不了太久。
她要抓紧时间了。
谢行止与临羲景从帐内的角落里走出,他无奈地笑:“你还真是偏帮他们兄妹。”
谢行止平静道:“殿下何时归属羽族了?”
他玩味地笑着否定,对着眼前被算计的羽皇无动于衷:
“自然,我归属于你。”
他们本就有隔岸观火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