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素瑶啧一声,“曹大人真是做得好买卖,您应该去管会计司才对。”
曹寅眼梢一弯,“好主意,待我在慎刑司做腻了,便求皇上调我去会计司,只是眼下,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卫素瑶想了想,假作犯难,“倘若你值夜无聊,半夜频扰我清梦,我便做不到随叫随到,或是你打探隐私,问我胸围几尺,我也做不到实话实说,这怎么办?”
曹寅没忍住,嗤地一笑,目光带着收敛不住的笑意往她身上飘了两下,“我没那么无聊,只限查案。”
卫素瑶捏着下巴,“唔,配合大人查案这是应该的,只是...”
曹寅截住她话头,“很好,今晚再见。”
卫素瑶想要分说,他很快走至延禧宫门前。那门原就是开着的。
小铁棍乍见卫素瑶,两个眼睛像利箭瞄靶,刷刷飞来,“素瑶回来了!娘娘,素瑶回来了!”
惠嫔大清早不见卫素瑶人,早在心里积压愠怒,可是待她看清身来人样貌,惊愕道:“曹寅,怎么是你,好久不见。”
她看到曾经的小少年长得这般高,萧疏挺拔,像山巅处一枝遗世独立的青竹,眼里有几分惊奇。
曹寅拱手作揖,笑吟吟道:“臣帮皇上送个人回来,想必娘娘等急了。”
惠嫔顺着他目光,看到他身后的卫素瑶,上下打量,不动声色,“劳你送她回来,本宫谢了,”她对卫素瑶使眼色,“素瑶,谢过曹大人。”
卫素瑶正欲行礼,曹寅道:“娘娘不知,她已谢了我一路,听得我耳朵都要生茧了,”他嘻嘻一笑,“这谢字今天万不能再提。”
惠嫔见他二人脸上皆有奔波狼狈之色,便道:“好,这雨来得凶,到底还是淋湿了,你进来喝碗姜汤再走,秋兴!叫银枝煮姜汤。”
“几滴雨不妨事,”曹寅往后退一步,拱手道,“臣告退。”
他不拖泥带水地就走了,也没多说什么。
惠嫔没有挽留,久久看他背影。
秋兴道:“主儿不留曹大人么?”
“不必了,这小子在跟本宫避嫌呢。”
秋兴道:“是了,侍卫与后宫不能走得近,曹大人也是为主儿好。”
惠嫔嘴角一扯,“是啊,长大了,知轻重了,”她顿一顿,眼中冒出寂寥色,“也就疏远了。”
再不能像刚进宫时那样,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玩作一团。
惠嫔挥了帕子转身进去。
小铁棍正与卫素瑶在一旁窸窣低语,忽然好奇碰了碰卫素瑶的袖口,惊道:“这是天水碧?你穿了天水碧?”
几双眼睛刷刷向卫素瑶盯来。
惠嫔一愣,走至卫素瑶身侧,伸手摸了她身上衣料,对四下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本事。”
卫素瑶心想,曹寅对惠嫔来说说服力这样大,她竟不起疑。
不过她还是少不得被惠嫔一顿盘问,而她如同一个狗仔透露部分筹码,只将康熙要她伺候喝药、赏她留用早膳的事说了,省去回来途中遇到的事情,只说被雨绊住脚步。有了曹寅这个人证,惠嫔不怀疑,只探问更多她和康熙相处的细节。
其实这里头不合理的细节多了去,比如,为何皇上命人为她更衣,却不让人给她梳一梳头呢?再者,时间上,她的伞是湿的,可雨早就停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她来回乾清宫和延禧宫几次了。
但人总是愿意相信他们爱信的。
卫素瑶打了个哈欠,对惠嫔说想洗个澡休息会,惠嫔便不再拉着她问。
秋兴熬了姜汤送来,卫素瑶一边泡澡一边喝姜汤,感觉浑身舒服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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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乌雅沫兰也在洗澡,打了水一遍遍擦洗身子,尤其是脸上、脖子和胸口,她总觉得擦不干净。
那人肥脸上浮的油,唇舌上带的口水,呼吸中的腥臊气,脖子后淌下的粘稠血,无一不在她肌肤上留下痕迹。
她擦着擦着就扶凳子干呕起来。
干呕完,湿毛巾擦拭头脸,脸上泛着细小水珠的光泽,她打开瓷瓶,倒一点头油在手心,鼻尖对着深嗅一记,而后缓缓地、细致地抹在垂落的青丝上。
兰香混杂瓜果香沁入心扉,是清淡单纯的味道,仿佛蕴藏着一切美好事物。
嗅觉勾人回忆,沫兰觉得她仿佛又置身于少时家中后院的花架子下,墙下兰花高雅成趣,她把丫鬟切好的果盘搁在额涅柔软的双膝上,依恋伏在她膝头,吃一块甜瓜,采一串紫藤,口中甜,鼻中香,耳中听额涅温柔讲故事,讲小皇帝抗天花、擒鳌拜的故事...
她说听腻了,额涅却叫她好生记着这些故事,就像记着自己的事情一样,她说她记得的,她想听新的故事。额涅脸上显出一些哀伤,因为妯娌不睦,她无渠道打探宫里新事,后来她搜索枯肠了一番,才说,小皇帝请了汉人师父学经史子籍,沫兰,额涅也给你请个汉人师父好不好?
古来士子十年寒窗,她乌雅沫兰也是十年精心滋养灌溉,最终长成亭亭少女,含苞欲放。可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公,她明明可以稳稳往前走,可还没开始就被打入深渊。额涅从小费心培养,功亏一篑。
为什么?
她想不通,她不服。
那个气势汹汹打她一巴掌的僖嫔,中人之姿,疯癫恶毒;布贵人,娴静有余,没有脑子;郭贵人,寡妇进宫;通贵人,肤浅聒噪;寿常在,话都说不利索...
凭什么这样的人都能分得一杯恩宠,她就要在辛者库给她们洗衣服?她哪点不如她们?
沫兰眉头深锁,紧紧皱成几道线,嘴唇颤抖着深吸几口气,忽然睁开眼,露出一个释然而得逞的笑。
是,命运不公,苍天无眼,那又怎样!
她靠自己挣扎出血路不行吗?
她对方金余投去几个依恋崇拜的目光,他就给她出头,让她免于欺压。
她抓着他肥粗的手臂说沫兰只有公公,求公公救沫兰,他就把她调到绣坊。
她给他做鞋子,说公公是沫兰最重要的人,他就给她去宫外搜罗采买苏州和蜀中绣品,让她的绣活总能别出心裁,深得主子们喜爱。
他搂她,唤她兰儿,她快吐了,可只要强作甜蜜挤一个笑,他便帮她和佟贵妃牵线搭桥作为奖励。
她只要抛出一点点好,他就对她无可救药地迷恋。
可是她想不到,一个阉人,竟也会被激起欲望,胆敢对她生出占有欲。她拒绝,他便屡次当众动手动脚,想叫别人都知道她是他的,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他说兰儿你太美了,我害怕你被皇上看到。
她恨透方金余败坏她声誉,斩断她后路,只能忍着恶心再给他一点甜头,摸腰亲脸,稳住他,让他没再当众做出什么事情。
她开始想要方金余消失。
她借口说,之前拒绝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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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想草草搭伙过日子,想和公公堂堂正正拜天地,从此跟定公公,一生一世一双人。缺个做媒和证婚的,不如就让苏嬷嬷来。
方金余柿饼一样的脸上扭动着惊喜快活的笑容。
她出不了宫,因而宫里没地方给他们堂堂正正拜天地,原以为这便难倒了方金余,谁成想,他忙了几天不见人影,居然找了废弃的宫殿,弄到钥匙,连着几天去擦灰收拾,采买红烛红布......他兴冲冲带她来看地方,把购置清单展示给她,问她还缺什么,好像对她的好是发自肺腑一般,她心底燃起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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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芬自景仁宫回来眼皮就不住跳动,这令她感到不安。
匆匆吃了点早膳,她像往常那样游走在绣坊中,凡有偷懒懈怠闲聊说笑的,都被她无情地责骂过去,若有顶嘴,她还会抽出竹篾条打向对方。每当遇到犯了错又倔的宫女,她都无由地升腾起想要惩治的兴奋感,抽出竹篾条的那一刻,更是有种自居至高无上审判地位的洋洋得意。
她知道虽然当面没人敢说她不是,但在背后,这群宫女无一不恨她恨得牙痒痒。
可是既然被赐予了管束之权,既然手中拥有了鞭笞的工具,为什么不将这权力行使到极致呢?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便宜了这帮宫女,那她苏玲芬年轻时受的苦算什么?
那拉三妞今天状态不对。
苏玲芬站到她背后,“三妞,你举这针线半晌了,统共就绣了三针,你的魂被狗叼走了?”
三妞干脆放下针线,伸了懒腰,起身往外走,根本没把苏玲芬放眼里。
苏玲芬气汹汹追出去,举手便要打三妞。
三妞回头一把抓住苏玲芬的手道:“嬷嬷,我一人顶三,你打废我的手,活谁做!”
苏玲芬顿时蔫下去。
三妞松了手,恍若无事道:“昨晚我熬了一宿,本该回去补觉的,坐在那儿是等方总管,你可知道方总管去哪了?我等他把衣服送去咸福宫呢。”
苏玲芬看着她眼下两团乌青,显然是熬了夜,内务府有规定,前一天熬了大夜值班工作的人第二日能补休半天,她没理由责难三妞。
而说到方总管,苏玲芬心里咯噔一下,她大清早按他意思把乌雅沫兰带去景仁宫正殿,又做了他俩对食的牵线媒人,两人怎么腻歪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回三妞道:“方总管有事忙,你送去咸福宫也不打紧。”
三妞内心是拒绝的,她可不想跟僖嫔打交道,她笑道:“嬷嬷忒看得起我,我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给主位娘娘送东西!您知道我说话不过脑的,没的得罪僖主儿,好事变坏事,既然方总管不在,要不嬷嬷您走一趟?”
平日里送衣服这种事都是方金余亲去,遇上大方的主子还有打赏,苏玲芬早就艳羡极,她欣然道:“衣服叠好了?”
“好了,我给你拿。”
“不急,我洗把脸再去,瞧我满脸的汗,可不能唐突僖主儿。”苏玲芬匆匆回屋去。
待她回到住处,推开屋门,看到里面直愣愣站了个人,她吓得呼喝一声,倒退三步。
沫兰在门槛内直立不动,惨白无血色的脸上慢慢泛起笑容,上半张脸在阴影里,下半张脸在烈阳下,眼里阴沉,嘴角甜美。
苏玲芬觉得有点渗人,忍不住破口骂道:“你怎么在这儿?杵着做什么,还不走开!跟个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