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吹来的风是暖的,但总算没有白天那般闷热。
蛩声止息,万籁俱寂,花叶吐露,清香弥散。
康熙提风灯,伸手向后邀去。
卫素瑶毫不迟疑地将手搭上去,由他牵起,手指碰到他那截白玉扳指。
她总是见到这枚扳指,也总是无意触碰,却从没一次好好地摸过,这时便把手指移去,覆上羊脂玉面,摸了又摸,好玉如斯,比她的脸还嫩滑。她心里有些惴惴,却又很是喜欢。
她的手指在康熙的手心里折腾,康熙自然洞察,他走在她前面一些,可以说是背对她的,脸上轻笑了一下,淡去,又起了点笑意,慢慢淡去,又笑了笑,像涟漪圈圈不绝。
很快卫素瑶的另一只手又攀上他的手腕,摸索他手掌心末端的那截凸起的骨,她很小心翼翼,而他觉得有点痒。
康熙笑道:“盲人摸象。”
卫素瑶攀在他手腕上的手立即一松,她现在可不盲,风灯照在前方,能看到他罩在橘光下的身影,是自己又放肆了。
她知道,方才在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对他自内心深处涌起了强烈的依恋和情动,可是心情平稳着陆后,她仿佛浮出水面的潜水者,大口呼吸岸上空气,才发现海底璀璨世界不过是惊鸿一瞥,不是她能常拥有的。
她收回的手贴在身体两侧。康熙往后捞了捞,无人来接,他便回眸瞧她,灯光下看见卫素瑶绽开个不好意思的笑。
“过来。”
但卫素瑶还是保持着和她一米半的距离。
康熙顿了顿步子,与她并排。卫素瑶往旁去些,在左右间拉开距离。
康熙余光洞悉,无奈之余又觉好笑,“方才的勇呢?”
“啊?”
“你的胆子丢在路上了?”
卫素瑶也不好再装傻,“皇上,咱们这是回乾清宫的路吗?”
“嗯。”
“方才是奴才放肆,所幸无人知晓,可是咱们回去的话,会被人看到。”
康熙眉梢往上扬了扬,眼睛微眯,“看到就看到,怎么?”
“啊...这...”卫素瑶认真想了想,慢慢点了两下头,恍然大悟道,“皇上是宫中的主人,作风豪放点是没人敢说,”她搔搔脑袋,看着别处,“可是奴才就...奴才禁不起风言风语。”
康熙咂摸道:“和朕在一块儿是风言风语?”
“不不不,不是。”
康熙举灯至她脸前,见她的脸红得像烧起来,诧道:“你还会不好意思?”
“奴才就只碰过皇上一个男人,情场嫩手当然会不好意思额。”
康熙嗤地一声,“你还想碰第二个男人?”
卫素瑶连连摆手,对于他总是抓偏重点颇为无奈,“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就是觉得,皇上跟个宫女当街举止暧昧,难免惹闲话,奴才不喜欢被议论私事,被人知道的话真的太麻烦了。”
她在感情上一片空白两袖清风,不知道以什么表情和姿态去面对他人的调侃与流言,这太陌生了,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每逢人问起,她就告诉他们,自己只是脑袋发热一时冲动,不作数的?啊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还有还有,惠嫔知道后得高兴成啥样,肯定要积极采取行动要她进一步俘获康熙,这也不是她想做的。
总之,亲吻他是很美妙的事,他的怀抱亦是令人依恋的所在,可是她只想把他藏好,一切偷偷进行。
康熙垂下风灯,光芒倏忽下移,脸色跟着暗了暗,“你觉得麻烦?”
卫素瑶点头,察觉康熙脸色不虞,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改为摇头。点头摇头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了,茫然站着。
“傻乎乎的。”康熙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径直往前走,卫素瑶急忙跟上,“皇上。”
他没说话。
“皇上?”
卫素瑶心中惴惴,他是不是生气了?刚刚他的眼神有点凉。她自责地拍了拍额头,“皇上,是不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对?奴才蠢笨,请皇上教奴才该如何应对人言。”
“你放心,”康熙语气淡淡的,“朕不会逼你,你犹豫,说明还不到时候。”
“什么呀?”
逼什么,不到什么时候?她怎么听不明白?
两人距离又拉远了,她再次跟上去,“皇上。”
康熙摇摇头,终于停下来面向她,极为无奈地一笑,“傻丫头,你招惹完便想拍拍屁股全身而退,这招叫欲擒故纵,慎用。”
“我...我怎么...”卫素瑶懵圈,眼珠子盯着康熙转,无辜道,“我怎么拍拍屁股全身而退,什么欲擒故纵?皇上是说我欲擒故纵?”她指着自己,感到不可思议,哭笑不得,冷不防康熙调头疾走,她匆匆跟上去,“我现在不还跟着皇上吗?是皇上走得飞快!您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灯也不给我打!”
-
夏末天气阴晴不定。
这日早上下了场雨,完了后迅速放晴,艳阳高照,蒸发人间水汽。
安嫔本想去绣坊瞧一瞧那个叫沫兰的宫女,不巧被这场雨困住了,待雨停歇,启祥宫又迎来不速之客,将她出门的计划彻底打乱。
安嫔面前的案几上摆了几个青绿茶盏,她抬臂执茶匙,自茶则中慢慢拨动茶叶至紫茶壶中。
寒辉引着劲装少年入殿,盈盈而行,“小曹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曹寅对她一笑,声音清越地感慨说:“是啊,许久了。”
紫砂壶嘴中浇出一线茶汤,青碧水色在茶海中回荡盘旋。
“好香!”曹寅步入门槛,闻见一室清冽香气。
安嫔抬眸,微一怔忪,立即恢复从容之态,淡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子清前来,所为何事?”
曹寅笑吟吟道:“就不能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么?”
他也不客气,自己在下首找个紫檀椅就坐了。
安嫔将茶海中的第一遍水倒了,又往紫砂壶中蓄水,皓腕精瘦,提壶浇茶,水线如桥,落入公道杯,白气蒸腾成团,袅袅不散。
她手上动作慢而不滞,说话亦是不疾不徐,“既来了,喝口茶。”
寒辉往青花敞口杯中斟茶,抵着茶托,向曹寅端去。
安嫔道:“仔细烫。”
曹寅接过嗅闻茶香,点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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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道:“还是你这茶好,昨儿喝了口茶沫子,嘴里涩得很。”
“谁这么没眼色,敢用茶叶沫子敷衍你?”
曹寅徐徐吹茶,浅饮一口,“绣坊的茶水。”
他觉得茶有些烫,便把茶盏搁在一旁,“去查桩案子,顺便见了三妞。”
安嫔眉毛一扬,“哦。”
曹寅笑眼注视安嫔,“那丫头三句话不离你,问我,娘娘是胖了还是瘦了,挑食不挑食,夏天夜里热,睡得好不好。我许久没见你,一个答不上来。”
安嫔笑笑。
曹寅散漫地四处张望,“所以就来看看你啊。”
安嫔唇碰杯口,眸色在茶盏遮掩下一动,她放下茶盏,说:“她求你什么了?你答应她什么了?”
曹寅啧了两声,笑嘻嘻道:“阿渚,瞒不过你啊。”
安嫔冷哼。
“都三年了,还耿耿于怀呢?”
安嫔音色沉郁,慢悠悠道:“折了我的红缨枪,收了我的金箭镞,如今只能泡茶玩,早上泡,晚上倒,日子有趣得紧,我焉能不耿耿于怀?”
曹寅起身,“嗯,我理解,换我,我也恨,可这不关三妞的事,她一个丫头,听命行事罢了。”
安嫔提高声音,嘲讽道:“她听谁的命?身为下人,就得忠于自家主子,吃里扒外的丫头,我不敢留。”
见安嫔态度坚决,曹寅犯难,开始踱起步来。
他于三妞承诺在先,三妞帮了他,他得还这份人情,可安嫔的性子说一不二,若惹急她,也着实怵人。
他余光偷瞄去,安嫔还是泰然自若地品着茶,她越安静,他越发怵。
罢了罢了,他转念想,没有红缨枪和金箭镞的安嫔,有什么好怕?
手指在太阳穴挠了挠,他硬着头皮,苦口婆心道:“你把人赶到绣坊,人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三年里兢兢业业做了不少龙袍和绣品,罪早就赎够了,说不定还有盈余呢?”
他见安嫔静默不动,觉得有戏,心中稍宽,继续道:“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责怪就冲太后一人,堂堂嫔位之首,跟一个小宫女过不去,像什么话,不免叫人觉得你小肚鸡肠,你说是不是?”
一根红木茶针“嗖”地往曹寅掷去,几乎擦过他鼻梁。
曹寅冷不防遭袭,所幸他反应敏捷,立即闪身避开,左手在空中一拿,将那飞矢般的茶针握在手里。
他一看茶针的尖端,锋利度比扎死方金余的骨簪不遑多让,简直气死,“李梦渚!你想杀人!”
安嫔将茶杯往案上用力一顿,冷着脸起身道:“寒辉,送客。”
寒辉看了眼安嫔的背影,步至曹寅跟前,“小曹大人,主儿要歇了,你...”
曹寅被惹毛了,“我什么?我不走!”
寒辉只好又绕到安嫔跟前,传话说:“主儿,小曹大人不走。”
安嫔道:“去找面凉席,铺在殿中,曹大人今儿值守启祥宫,万一困了,就地能睡。”
寒辉目瞪口呆,讷讷眨了眨眼,方领命而去,路过曹寅身边,只觉那双蓄满烟雨青岚的眼睛此刻能喷出火来,她不敢看,步子一顿就又匆匆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