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想明白
    曹寅惑然瞧她一眼,卫素瑶又说:“放我这养。”

    曹寅婉拒,“怎好叨扰良贵人。”

    “不妨事,我素爱猫狗的,以前养过。”她低头摸着猫毛说道,那猫耷拉眼睛,懒洋洋轻叫一声,在她怀里显得十分惬意。

    “不是不放心交给良贵人,只是照顾猫狗需花精力,再者,猫狗乱叫,怕扰了太皇太后和良贵人清净,回头皇上见了要责罚。”

    他这话说得客客气气,卫素瑶也客客气气地还以微笑。他推远她,她也推远他,就是这般地默契。如若不然,她真会忍不住当着慈宁宫人的面喊出一声“子清”。

    卫素瑶听明白他的意思,也许扰人休息是次要的,主要是怕康熙知道了又为难她,她苦笑道:“都这样了,皇上不会说什么的。”她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对曹寅道:“信我。”

    曹寅点头,轻说了声“好”,弯腰把那小狗放在地上,将绳子给了卫素瑶,“劳烦良贵人,曹某谢过。”

    眼看他就要走出去了,卫素瑶忽然喊住他,“曹大人。”

    曹寅回眸,等她发话,卫素瑶问道:“它们都有名字吗?”

    曹寅眼里含了点笑意,“白猫叫阿雪,黑猫叫阿黛,小狗崽尚未取名,不如良贵人赠个名吧。”

    小狗在地上到处撒欢地跑叫,声音不大,但显然用尽了它的力气,卫素瑶思考后说:“它叫得这样用力,叫哮天?”

    “哮天?”曹寅眼底泛出更多笑意,将浓雾般的哀色驱逐了,“好。”

    然后再也没话,卫素瑶就这么望着他转身出去,想不到由头再留他,更不敢伸手去抓住他。他从视线中消失,眼前少了一抹蓝,抬头望天,天是惨白的,也没一点蓝意,仿佛从此这世上就缺了一种颜色。

    她闭上眼,感到心底泛起一阵痛,那里会流出血,变成泪。她得忍住,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露了馅,紧紧地屏息,收缩了心房,缓透出一口气。

    三妞如同受骗上当,耸着鼻翼道:“昨个儿说起曹大人,良贵人只说听过,原来你们认识的!”

    卫素瑶凝了心神,牵狗抱猫,转身往里头走,随口道:“点头之交罢了。”

    三妞跟上去,纠正说:“那也不止是听过嘛。”

    “区别大么?”

    三妞撇嘴,良贵人太云淡风轻,显得她在胡搅蛮缠,但是她直觉良贵人和曹公子是比点头之交更深的交情,点头之交绝对不是这样的。

    -

    卫素瑶带哮天回屋,发现它总跌跌撞撞的,抱起来才发现它一条腿突出的细短,难怪走路姿势不和谐,她叫三妞去打水,三妞怕狗,端来水就远远退在一边,卫素瑶给哮天洗澡,浑身湿哒哒的样子像只大老鼠,它腹部还有两片黑斑,于是更像了。

    “身世迷离啊。”卫素瑶一边给它擦干,一边感叹。

    哮天起初不配合,甩得卫素瑶身上都是水,地上也是水,但卫素瑶用毛巾给它又揉又按摩的,它很舒服地张开嘴,小声叫着,身体任由卫素瑶摆布。

    之后卫素瑶又和郭师傅、何春林一起在偏殿的角落里搭了个木围挡,又是劈木料又是敲钉子,累出一头汗,做完后铺上草席和毯子,把哮天圈养在里面。至于两只大肥猫,则散养在慈宁宫花园,它们慵懒不好动,一个缩在树底下享受落叶遮身,一个瘫在墙角晒深秋的太阳,存在感很低。

    卫素瑶坐在绣墩上,托腮看哮天舒服地打滚,又在毯子上歪歪扭扭地奔走,明明先天不足,偏偏格外好动。她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了点温度,日子也有点盼头了。

    晚些时候,前院来人通报说皇帝驾到,皇帝本就每天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会来看卫素瑶一眼,不多说话。可这回来的时间蹊跷,她刚给哮天洗完澡他便来了,想来慈宁宫有很多他的眼睛。

    康熙这回也是给太皇太后请完安,便到偏殿瞧她,还未进屋先闻到皂角香,再听到“绝绝”的叫声,进去后在屋内环视一圈,当即发现门口角落多了圈木栅栏,里头是只很小的狗,神情警备地冲他叫唤。

    他因此心生不喜,使眼色叫人退下后,问卫素瑶:“怎的弄来只小狗,不怕它咬人?”

    卫素瑶上前福完礼,瞧着哮天的目光变柔和,“它不咬人,它乖着呢。”

    仿佛是感应到主人对它的肯定和夸奖,哮天“绝绝绝”地叫唤不迭,怼在围栏前,仰着狗头冲康熙进进退退的,虽则跌撞,但气势很足。

    都说狗替主人看家,叫得凶就是把康熙当不速之客了,然而这是他的地盘,他脸色更难看了,讥笑道:“你说它乖,朕没听错吧?”

    卫素瑶蹲下去抚摸哮天的脑袋,嘴里“哦哦”地发出抚慰之音,对它道:“别闹,这是皇上,不能这样的。”

    不愧是伺候它沐浴过的人类,哮天的吠叫频次立即降下,声音也小了下去。

    康熙睨了会卫素瑶和狗,画面还真是和谐温馨,他倒真像不速之客了,他心里不是滋味,不客气地问道:“哪来的狗?”

    卫素瑶心里噔地一下,稳住神,知道不能瞒,一是康熙多半明知故问,二是慈宁宫有人看见的,瞒不了,于是她作漫不经心道:“曹大人给的。”

    康熙的嘴角往下一捺,面色顿时不善,却故意地挤出丝笑意,俯身端凝这狗,在卫素瑶发髻上方幽幽道:“原来是他给的,怪道这狗丑绝人寰不识好歹,你却当成个宝。哦,还是瘸的。”

    哮天冲他狂吠,那叽叽绝绝的弱小声响,只令康熙笑得更得意。

    卫素瑶忍不住回头白他一眼,讥讽话刚要脱口,生生忍住了。罢了,不想再体验一遍互相伤害的感觉,太累,太耗人。

    她平淡道:“奴才已经当了您的贵人,曹大人不日也要离京,您还在意什么呢?”她感到十分无力,声音也逐渐弱下去,听上去像抱怨,“养只狗也不行么。”

    她这副无力抗争的态度倒叫康熙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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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时扶她起来,好声好气道:“朕何时不允了?只是这狗凶相,长大了容易伤到人,朕怕你被它咬着,你若想养狗,朕明儿叫养狗处给你挑只雪白温驯的狮子犬,又好看又好玩。”

    他借着搀扶卫素瑶,搭在她腰上的胳膊耍赖地不肯放下,一直环着,卫素瑶挣开,往旁避去,冷声道:“不必了,奴才就养这一只。”

    康熙瞧她总避着自己,对这破狗又是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模样,偌大一间偏殿里,就属他这皇帝地位最卑,瞧她脸色,瞧狗脸色,心里刚压下的妒焰又燃起来,他踱到罗汉床前一坐,对卫素瑶过分亲和地说:“行,你替朕养着。”

    卫素瑶觉他话里古怪,怎么是替他养着?

    康熙刻意停顿,待她疑惑转过脸来,冲她笑道:“养壮些,叫御膳房烹狗肉吃。”

    “你!”卫素瑶气得说不出话,康熙得逞一笑,端起手边茶几上的冷茶喝,边喝边挑眉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畅快之中掺着点自我折磨的痛感,但还是畅快。

    卫素瑶上前劈手夺走他的茶,重怼在茶几上。从来没人这么对康熙,他也是惊住了,瞪眼朝她喝道:“良贵人这是做什么?对朕动手吗!”

    卫素瑶沉声道:“昨晚的茶怎好入皇上的口!您不觉这茶馊吗?”

    康熙擦了嘴角溅到的茶水,口中抿了抿,似乎却有些微馊味。

    卫素瑶辨他脸色古怪,也得逞一笑,待他要发作之际,忙不迭安分行礼,柔声细气地说:“皇上一进来就数落奴才的狗,害得奴才忘记沏茶,皇上也真是的。”随后悠悠然去圆桌前,背对了康熙淅淅沥沥地沏起茶,再恭敬给康熙端去。

    康熙心头的火不上不下,分外难受。茶已端来,不接,只怕她又要借机抱怨自己心胸狭隘,他不让她得逞,于是很有风度地接下,意定神闲掀开茶盖,一股汹涌热气直熏眼睛,这茶是滚烫的,喝不了。

    他鼻中哼了一声,将茶盏放于手边茶几,身体向后微仰,靠在后边墙上,凤眼狭眯,目光犀利地直射卫素瑶,“良贵人越发出息了。”

    卫素瑶点头,“抄了这么些天的经,总能抄出点大智慧。”

    康熙本欲趁机罚她一天抄个一摞,这念头刚起来他就心软了,罚她作甚?她身子骨好不容易有起色,又好不容易愿意搭理自己,可别又作践没了。

    听她说话就是好的,他于是发出疑问调的一声“哦”,似笑非笑地问:“都悟出些什么大智慧?说来听听。”

    卫素瑶不想他态度大转弯,便也冷静下来,缓声认真道:“奴才想明白,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与其做行尸走肉,自己痛苦,身边人也痛苦,不如振作起来,活得稍微像样些,至少不叫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康熙微怔,很久没从她口中听来心平气和的心里话,他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他向来心事不显于脸上,只淡然地沉吟点头,似有所感,温声道:“素瑶,你好好同朕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