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幼年图耶
    折兰单于沙拉木的确兵强马壮,不惧于任何一方势力,但如何处置年幼的图耶王对他而言却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同是莫干单于的子嗣,他身份还比折兰单于高贵些,杀了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立威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诸王才是最终的目的。

    所以最后图耶王的结果,理所当然的好不到哪里去,同样身为折兰单于的弟弟,这左贤王呼延纳林却有不一样的待遇,深受折兰单于的信任,这令人叹息。

    猃狁人的风俗是不杀幼年的孩子和畜生,也不吃鱼,因此还没有矮脚马高的图耶王躲过了一劫,他被重枷锁身,放在了王帐之外,饱受折磨。

    “无用的图耶,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挽弓……无用的图耶,□□空空……”

    不知道是谁家的幼子,三五成群,唱着侮辱人的歌谣,嬉笑着拿着盛开的杜鹃,往图耶王的身上撒去,见图耶王抿嘴无动于衷,那泼去的东西又变成了酒囊里的水,这季节晚上依旧寒冷,这水泼在身上,晚上非要冻死不可!

    朱槿荣哪里能视若无睹呢,她一直都是坚信人的良心的,她就像催促麻雀快点飞走一样,拍了拍手,驱赶着这群邪恶的孩子。

    “去去去!一边儿玩去!”朱槿荣开口说道。

    “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隶,我要告诉阿妈,让她狠狠抽你的鞭子!”那领头的小丫头恨恨的说,抽出鞭子就要往朱槿荣的身上抽打。

    而朱槿荣就这样磋磨着时光,数着日子过生活,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了一些猃狁话,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词汇。

    面对这样跋扈的小孩子,朱槿荣可缺乏耐心了,她一把抓住了甩过来的鞭子,一把将那小孩子拽得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口泥巴。

    “无用的小畜生,只会找阿妈,你怎么不找阿爸呢?”朱槿荣冷笑出声。

    于是这孩子照做了,她哭着跑了,随后找来了自己的阿爸,她的阿爸许是侍卫兵勇之类的人物,牵着小孩子冲着朱槿荣横眉冷对,他手握马刀,显然是想杀了朱槿荣以泄愤。

    那马刀已经逼近朱槿荣,朱槿荣冷冷笑着,言语的内容可谓轻描淡写,“我再怎么样,也是左贤王的奴隶,轮不到你来折辱,杀了我事小,你有没有想过左贤王哪里如何交代?”

    猃狁等级森严,奴隶和牛羊一样也算作主人的私人财富,觊觎呼延纳林的财富,想来后果不言而喻。

    “你一个低贱的奴隶,竟然敢要挟我?!”那孩子的阿爸生了气,孩子也在低眉顺眼的看着他的脸色。

    那图耶王也在旁观,眼神带着变态的执著,看那男子甩出的鞭子狠辣,不由分说的就往朱槿荣身上抽去,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里面。

    朱槿荣避无可避,浑身都被这鞭子的风裹挟着,她痛的厉害,最后被打得在地上打滚,那人打顺心了,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小畜生,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老子不和势不全的人计较!”

    他说完这话,那孩子有了依仗,调皮的扒着眼皮回头朝着朱槿荣做鬼脸。

    “势不全”形容的乃是太监,看上去瘦弱的朱槿荣在崇尚武力的猃狁人眼里,无疑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太监。

    而那图耶王就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冷眼旁观,对于朱槿荣为他出头也不在乎。

    朱槿荣忍着痛站了起来,看上去也如同无事人一般,也用同样冷漠的眼睛打量着图耶王,问,“你是不是想死?”

    兵败,图耶王已经沦为阶下囚,该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生母早在莫干单于身死之时被勒令自尽殉葬,如今妻子儿女和手下兵将不日也将变成折兰单于的,折兰单于会怎么样折辱他?这戴枷示人不过是其中最轻松的一种,那灭顶的痛苦和羞耻将像海潮一样吞没他,向他袭来。

    这种毫无翻身可能性的时候,干净利索的死亡也成了一种奢侈!

    “你能让我死吗?”图耶王听着眼前人笨拙的胡语,开口就是讥讽的腔调,他几日未进饮食,嗓子干辣的就像沙漠吹过的冬风。

    周人果然就是一群待宰的绵羊,有着无聊的同情心。图耶王这样想,又打算利用一下朱槿荣的同情心。

    “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死什么死?我不能让你死,我能让你活下去。”朱槿荣气愤的说道。

    猃狁人并不忌讳谈论死亡,因为他们信仰万能的昆仑神,所以视死如归,而周人一直很忌讳这个,就连人死了都叫做“过世”了。秉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朱槿荣还是决定帮一把这年幼的图耶王。

    “你能放了我?”这图耶王的脑袋简直如同南北极一样,只有两个正确的答案,说话也是直截了当。

    见此,朱槿荣索性不言不语了,她拿出干粮,就要喂图耶王,即便对方不吃,她也狠下心,捏开对方的嘴硬生生的喂。

    那图耶王□□硬的食物呛了一口,开始猛烈的咳嗽,朱槿荣则是嫌弃的说,“你真是个蠢货,就这样了还不好好吃饭,就是我放了你,你有力气跑?年轻人还是好好将养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是到了死的时候,也做个饱死鬼吧。”

    那图耶王看着朱槿荣的镣铐,心中怎么想的不言而喻,就是你自己也是罪奴,还妄想救别人?谈什么革命的本钱?

    “吃什么吃!他只配饿死在枷锁之下!”

    在朱槿荣想继续喂图耶王的时刻,有人阴恻恻的发话了,他还踹了朱槿荣一脚。

    朱槿荣只得避让,看这人衣服和其他人的颜色不一样,像是折兰单于的亲卫。

    折辱人的手段很多,猃狁人的方式则更是首当其冲的野蛮,那人不由分说的朝着图耶王的脸扇了几巴掌,看他愤怒的眼,潮红的面色,更是来了兴趣。

    “这小子还是一个好汉?老子我折辱的就是好汉!”那猃狁人指着图耶王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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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那人撩起袍子,解开裤腰带,即将朝着图耶王的脚边撒尿……

    朱槿荣愣愣的看着,此刻她却被一只温暖的手遮蔽了目光,有人不让她再看这些肮脏的事情。

    “别看了,目前你改变不了什么。”常捷说道,随即拉着朱槿荣的胳膊离开了此处。

    “你怎么来了?”朱槿荣问道。

    “我看你关注那图耶王,便猜你在这里。”常捷永远都是这样的避重就轻,并没有直接回复朱槿荣的话。

    “呼延纳林可不是慈悲心肠,你这样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但是长时间了,想必会露馅。”常捷嘱咐道。

    一个奴隶跑去喂一个罪人吃饭,不是没有人敢有异议,而是人们都一厢情愿的以为是呼延纳林让做的,这无疑是为朱槿荣提供了便利。

    说起亲属关系,图耶王和呼延纳林还是连襟,两个人娶了同父的姊妹,姐姐嫁给了哥哥呼延纳林,妹妹嫁给了弟弟图耶王。

    “听说他们是连襟,喂喂饭也没什么吧,只是让他走的相对舒坦一点。”朱槿荣说。

    “真是拿你没办法,咱们的任务还重着。”常捷无奈的叹息一声。

    说起任务,那就是和其他奴隶一起抗粮食,呼延纳林见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去派她去扛粮食。而这些都是力气活,所以给了饭吃,所以相对而言,给了朱槿荣喘息的机会。

    又是一袋子沉重的麦子,这猃狁人种地的水平确实不如周人,所以这些珍贵的粮食,八成都是劫掠边城的,想起这些,朱槿荣不免内心焦灼,也不知道青鸾和孙缱如何了?

    她这几日也是练出来了,并不觉得那麦子沉重,从板车之上薅起一袋麦子,扛在肩上,往负责做饭的帐篷走去。

    那负责做饭的厨娘萨日娜也是奴隶,一来二去也认识了同为奴隶,并且命不久矣的朱槿荣,见她身为一个少年瘦不伶仃的可怜,还偷偷给予过饭食给她。

    萨日娜有着草原女儿的豪爽,即便身为奴隶还是乐观向上,如今她却系着围裙,正在一主事面前弯腰听从着训导。

    那主事想必是哪家贵族的姑娘,很有几分气派,额上带着玛瑙和蜜蜡,羊皮衣服干净整洁。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样当差的,阏氏怀有王子,如今孕吐的厉害,对这些食物毫无兴趣,你们就不能换换花样?”

    萨日娜卑躬屈膝,佝偻着腰,连连道歉,“是我们无能,没有能做好本职工作。可草原的吃食就是那几种,咱们素来都是吃那些过日子的,也做不出来什么花样了,不如姑娘也问问阏氏,看看她想吃些什么?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做了出来?”

    朱槿荣也在细细的听着,只听懂了大概的意思,明白是这阏氏怀了孩子,不想吃饭,她遂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等在帐篷外,等那贵族女子离开,这才进了帐篷,和常捷一起将抗来的麦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