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来给你送药
    “褚骁?”

    沈攸秀眉微蹙,下意识直接问出口,“你上我的马车做什么?”

    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除了不解和疑惑,还有明晃晃的抗拒。

    马车四周的帷裳放下,但窗棂支开,外头暖灿灿的日光从帷裳透洒进来。

    却未能将男人冷峻凌厉的眉眼柔和半分。

    褚骁就这么敞着双大长腿,四平八稳地坐着,自在得像是这是他的马车一般。

    车帘在沈攸身后放下,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因为多了他这么一个身高腿长的人,而变得有些逼仄。

    褚骁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凝视不移。

    “来给你送药。”

    话落,他摊开掌心,那里边是个小瓷瓶。

    沈攸一愣,随即握住自己的手往衣袖里藏了藏。

    适才在马背上,因为要奋力拉住缰绳,她两只手都被磨得通红,尤其是掌心,隐隐有破皮的迹象。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攸的注意力便都落在自己的手上。

    直至此刻,她才后知后觉,有细细密密的疼痛像是针线牵拉一般,扯着她掌心的神经。

    沈攸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拒绝他的药,车轮突然开始滚动,她毫无防备,被带得往前一扑。

    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的肩膀,而她两只手下意识地攥住他的锦袍。

    姿势暧昧,看着像是他将她搂在怀中一般。

    那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再度闯入她鼻尖,沈攸眼睫微颤,立刻拉开自己同他的距离。

    “多谢。”

    掌心落了空,褚骁双手虚握了一下,听到她说,“药就不必送了,今日这些事,多谢国公爷。”

    她掀开帷裳朝外望了望,“前边人少的地方,您就下车吧。”

    她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明显,可褚骁没应,直接拉过她的手腕拽到自己跟前。

    “褚骁!”沈攸怕被外头的绿萝和马夫听到,压低了声音,可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恼怒。

    “你放开我。”

    男人掌心的热度隔着夏日轻薄的布料,几乎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

    几乎要将她腕间的那一小片肌肤煨热。

    沈攸抿紧了唇,努力忽视掉耳根子蔓延起来的烫。

    而褚骁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先擦药。”

    他拉着她的手,见她不肯配合自己,拇指指腹隔着轻薄的衣袖布料,在她腕间的小血管一按,她只能被迫张开并拢的五指。

    沈攸连忙道,“我自己来。”

    褚骁仍旧看着她,沉默几瞬,将小瓷瓶放到她身边。

    那支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手终于松了力气。

    沈攸飞快抽回自己的手,转了转手腕,努力让自己忽略掉腕间肌肤上麻痒的感觉。

    侯府里的嫡长女,自小被沈老夫人呵护着长大,姑娘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娇弱的。

    此刻掌心已经红成一片,因为肤色白,这红痕便显得有些可怖。

    沈攸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瓷瓶,沾取了些许药膏,以指腹在掌心轻轻打转,让药膏药效充分发挥。

    一时之间,车厢里是淡淡的药香。

    这药膏倒是真有点用,摸着冰凉舒服,沈攸掌心不似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疼。

    她将小瓷瓶放到他身边,微一抬眸,便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一错不错。

    沈攸拉着袖子挡住他的视线,疏离道,“多谢国公爷的药。”

    褚骁将瓷瓶往她那边推了推,“这药给你,接下来这几日记得按时擦。”

    但沈攸没接,“不必了。”

    “臣女去百草堂找蔺大夫配一瓶便好。”

    她低着头,说这话时并未看向他。

    褚骁眸色暗了暗,像是在克制某些情绪,“这药于我而言乃稀松平常,不必因此觉得欠了我什么。”

    “多谢,”可沈攸还是拒绝,“但还是不用了。”

    打定主意不想同他再有纠葛,便是连一瓶小小药膏也不会接受。

    闻言,褚骁眉目瞬凛,骤沉的气势能让沈攸明显感觉到。

    她小心翼翼挪远了些,听到他说,“你不是想答谢我适才帮了你,收下这瓶药,便算是答谢。”

    沈攸抬眸,古怪地看他一眼。

    救她还给送药,这算哪门子的答谢?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干嘛,可也不想费心思再去猜了。

    左右可以免去之后送答谢礼时的交集,沈攸想了想,终于伸手接过小瓷瓶。

    “如此,多谢国公爷。”

    话音一落,车厢里陷入沉默安静之中。

    只有外头“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帷裳时不时被风拂起,眼下还未进入热闹的路段。

    沈攸抿了抿唇,提了口气道,“国公爷与我同乘马车多有不便,此处人不多,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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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下车?

    她话没说完,可褚骁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眼皮微撩,目光扫过外头一晃而过的街景。

    “此处离褚府还有段距离,我的马留在马场了。”

    言下之意,难不成要让他两条腿走回去吗?

    沈攸眨了眨眼,你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这段路都走不了吗?

    可她微一垂眸就看到自己掌心里握着的那个小瓷瓶。

    又听到他说,“这药膏一日三次抹,抹了之后半个时辰不要沾水。”

    他一字一句嘱咐,听着好像很细心,可沈攸分明从他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我救了你又给你送了药膏,你真要在此处就将我赶下车吗?

    沈攸抬手拂开帷裳,又往外望了一眼。

    马车辚辚而行,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东市,两边百姓行人多了起来。

    拐过前边的街角,就是安德坊。

    她默了默,终是没再提要让他下车的事。

    车厢里再度陷入沉默之中,只有街边商贩的叫卖声不时传来,不算安静。

    沈攸心中还在想着往后离他远一些的事,唇瓣不自觉抿紧。

    姑娘五官清冷却又妩媚,那双杏眸犹如清泉一般,被落入进来的日光一映,泛着动人的光。

    可她秀眉微蹙,神情并不轻松。

    这副模样落在褚骁眼中,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事情。

    男人原本虚搭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口道,“沈攸...”

    “姑娘,到了。”

    可褚骁刚唤了声她的名字,就听到外头传来绿萝的声音,随即便是要掀开车帘。

    “绿萝!”沈攸慌忙出声,“我突然想吃千糕记的桂花糕,你去买一份回来吧。”

    “是的,姑娘,”绿萝掀帘的动作一顿,收回手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沈攸却不敢松口气,因为马夫已经放下马凳,在等她下车。

    她看向褚骁,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凶,“不准被人发现。”

    话落,她自己掀开掀开车帘一小角,就这么擦着门边下了马车。

    在她身后,马夫已经收回马凳,要将马车赶到后门停放。

    马蹄声响起,临踩上台阶,沈攸终是不放心,回过头望了一眼。

    微风将马车车帘拂开,宽敞的车厢之中,哪里还有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