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项约会的地点定在了一座小型的室内游泳馆。
里头的布置十分隆重，气球，彩带，甚至连泳道线都特地用亮晶晶的小彩球装点过。
场馆的工作人员介绍：“一会儿会有一场50米的游泳比赛，这边是参赛名单，两位需要从中选择一个你们认为有潜力获得冠军的名字。如果预测成功，我们会送上一份纪念款的金属徽章作为奖励。”
在一长列“张勇”“王壮”“李铁”等粗犷朴实的名字里，“顾柔陶乐”因长度优势极为显眼地凸了出来。
见裴忱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姓名册，桑瓷往前递了递，问：“你觉得——”
【余泽斐小三；常悦小四；贺慎……】
算了。
裴忱指望不上，桑瓷便旁敲侧击地询问工作人员：“除了姓名，还能透露年龄或者比赛经验之类的细节吗？”
“这里面张勇最大，已经参加了三年比赛，并且成绩都还不错。最年轻的……是这个。”指尖点在顾柔陶乐上面，“年纪最小，我看过几次训练时的样子，游起来很像白色炮弹。”
老将虽然经验丰富，但说不准巅峰期已过。还是炮弹好，能用这个词形容的，速度应该很可观。
桑瓷的心又往顾柔陶乐那端偏了一些。
裴忱余光瞥到余泽斐，也点头：“嗯，选年轻的。”
工作人员接过名册：“好的，我们的比赛将在二十分钟后开始，两位可以在旁边的观众席稍作等待。”
……
约会的行程已过大半，视频还一秒都没有拍。无事可做的桑瓷执着DV蹲在泳池边，盯着取景框内的池面暗自发愁。
“在担心顾柔陶乐没办法拿下第一吗？”场馆的工作人员笑着开解，“没关系的，虽然乐乐今年还不到一岁，但爆发力不容小觑。”
触及水面的指尖一颤，桑瓷难以置信：“不到一岁？！”
“是呀，年纪是有点小，没什么经验。”工作人员歪头算了一下，“张勇好像上个月才过了七岁生日，不止是年龄，体型也会更大一点。”
桑瓷：……
让七岁小孩和不到一岁的婴儿比游泳？节目组是不是有点太丧心病狂了？！
“你瞧，说张勇，张勇到——”
工作人员欢天喜地地朝着一位目测一米九的肌肉男去了，桑瓷仰着的脖子都有些发酸：现在小孩都把增长剂当水喝吗？七、七岁已经魁梧成这样了？
工作人员眼神一转，弯腰摸了摸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朝桑瓷招手：“这就是张勇，纯种的哈士奇。”
『哈哈哈看到瓷瓷的表情变化没？好可爱！』
『我当时也以为是人，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谁在给狗起这种太正经的名字，站出来！』
桑瓷蹲下，被哈士奇亲昵地蹭了两下才真正回过神：“原来是狗狗的游泳比赛啊。”
反正也不知道录什么，拿张勇当素材凑个时长好像也不错。
桑瓷打开dv，朝哈士奇伸出右手：“你好，握手。”
张勇配合着伸爪。
“好聪明。”
头顶传来一声轻啧：“可惜了，不是最喜欢的猫。”
录制的画面顺着声音调转了方向，贴着桑瓷的手心嗅来嗅去的哈士奇也若有所觉地叫了两声，然后龇牙咧嘴地咬住了裴忱的裤腿。
“张勇是吧？不识好歹，忘了刚刚谁在后台给你喂的肉干了？”裴忱也蹲下来，掌心抵着哈士奇的脑袋，“蠢不蠢，是她不喜欢狗了，咬她去。”
桑瓷皱眉：“喂……”
哈士奇仿佛真听懂了似的，呜呜地低叫了两声就瞪着个呆滞的眼神冲桑瓷去了。
不过刚跑两步就被人捞了起来：“就说说而已，你真去？不许咬。”
“汪汪！”
看着裴忱被狗爪子接连蹬了好几下脸，桑瓷憋着笑转移话题：“那顾柔陶乐长什么样？”
“低头，看你左边。”
一只圆咕隆咚的小泰迪窝成一团昏昏欲睡。
桑瓷隔空比了比大小，白色炮弹……？真的不是白色小毛球吗？
……
小泰迪穿上救生衣，跟个小豆子似的，兴奋地在一群比它高了不止一星半点的狗狗中哒哒哒地来回蹿。
桑瓷跟狗主人聊了两句才知道顾柔陶乐之前叫张高，顾名思义，希望它能长高点儿，谁知几个月过去仍是小小一只，就换了个“growtaller”的谐音，想试试西方的神秘魔法有没有特殊功效。
常悦看好戏的笑容一点都藏不住：“哎呀桑瓷姐姐，你可真会选，随便一指就挑了个狗中翘楚。”
桑瓷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么看我干什么？这边又没有其他人，直播也还没开始，你少用在镜头面前演的那副样子来对我。”常悦笑得愈发得意，“原以为你是个清高的，啧啧，高中得了舞团第一、拿到国际赛的入场券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要对着金主趋炎附势？你说……如果裴忱知道了你背后有人，还会跟你合作吗？”
桑瓷依旧没说话，甚至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好奇和玩味。
“装得这么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已经急得冒火了吧？听说你很想要于导电影的女三号……”常悦被她的反应刺激，“你觉得如果绑上个‘欺负综艺嘉宾’的名号，你还有试镜的资格么？”
哪有人做坏事之前还特意来预告一下的？
桑瓷挑眉：“哦，意思是前天的苦肉计没演够，今天还要再摔一次？”
“那又怎么样，这里一没摄像头二没监控的，你以为还能像上次那么好运？”
见桑瓷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常悦的笑脸逐渐变得扭曲，刚想得寸进尺，面前横了一个dv，“我刚刚在录像……你知道的吧？”
“？？？”
常悦对上漆黑的镜头，笑容一僵。
桑瓷：“你现在有点大小眼了，快调整一下。”
“你有病吧？！”
“牙床都出来了。控制一下表情，视频用在恋综宣传片，又不是鬼屋探险。”镜头又拉近几分，桑瓷继续，“还有什么话，一起说完吧，对着镜头比个耶也行。”
“神经病啊！”常悦说完就跑，结果扭头看到身后的桑瓷举着dv穷追不舍，心里又气又急，脚下一滑，直接双膝着地，对着观众台下的小泰迪拜了个早年。
“汪！”
泰迪歪着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桑瓷轻轻啊了一声：“这里一没摄像头二没监控，你怎么跌倒了？该不会是我推的吧？”
不远处整理比赛道具的裴忱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她说……”
常悦强忍着疼痛，连忙打断：“我说我仔细看过了，你们选的这个一看就有冠军相，眼光真好。”
桑瓷收好dv，笑道：“借你吉言，会赢的。”
常悦后槽牙都快要碎了：“好的。”
……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几只大型犬接二连三地跳进泳池，只有泰迪在原地抻完左腿抻右腿。
工作人员对着它圆乎乎的小屁股拍了一把，它才呼噜噜地入了水，小爪子划拉半天，又被水冲回原位，几次三番一打击，干脆趴着泳道线不动了。
桑瓷和裴忱对结果没那么看重，还去询问工作人员乐乐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把它捞上来，倒是余泽斐几乎全程跟着小泰迪，一直言语鼓励它继续游，也不管它听没听懂。
曜黑的眼眸微微眯起，裴忱冷淡地扯了下嘴角，还真是对狗都殷勤。
比赛的结果没什么悬念，哈士奇戴着一块狗骨头形状的金色奖牌雄赳赳气昂昂地绕了场馆大半圈，然后停在裴忱跟前，再次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腿。
桑瓷笑得前仰后合，奖励了它一块肉干。
刚吹干毛发的乐乐一看有零食，立马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过来，张嘴咬在了裴忱的另一边裤脚上，一团小尾巴摇得飞快，向桑瓷示意自己也要吃。
“都有，都有。”
桑瓷分发肉干的动作像是往狗狗堆里撒了一大片网，剩下的四只大型犬也闻声赶来，把裴忱撞倒在地板上后场面乱作一团。
『狗狗瞪眼：0.o就是你小子说喜欢猫不喜欢狗的？！』
『哈哈哈这可能是裴忱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了』
『谁懂！裴哥在看到桑瓷笑了以后就不挣扎、任由小狗又咬又舔了，他超爱！』
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裴忱推开脸边湿漉漉的小狗脑袋，“再不喂，我就走了。”
……
比赛结束以后，桑瓷和裴忱又单独去交了拍摄视频，等回到别墅的时候，嘉宾都已经离开了。
桑瓷不想跟裴忱一起，火速收拾完行李后便联系了苏芽。
结果门一开，人已经在走廊等着了。
“一起。”
桑瓷攥紧拉杆：“我经纪人会来接我。”
“不想去看看蒸糕么？”
桑瓷动摇了：“蒸糕最近还好吗？我看你昨天给我发的照片，它好像都瘦了，你是不是克扣它的罐头了？”
裴忱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语调散漫：“估计是听说有人现在已经不喜欢狗，改喜欢猫了，能不瘦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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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瓷无言以对，想起金毛澄澈的充满信任的眼睛，闷闷地低下了头：“我也没……”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骗你的，长了十多斤，要胖成球了。”
桑瓷别过头，也跟着弯了下嘴角，再仰头时又恢复了平日的傲气：“那你有没有在它面前说我坏话，蒸糕很聪明的，说什么都能记住。”
裴忱放好行李箱：“所以它前两年一见我就咬，是因为你在它面前骂我的次数太多了？”
桑瓷嘴角的笑一僵，心虚地放大音量：“怎、怎么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
“哦，最好不是。”
桑瓷系好安全带后就没再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分开了也快小一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只认罐头和肉干的贪吃鬼还记不记得自己了。
等红灯的间隙，裴忱瞥了她一眼，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轻叩了两下：“都夸它聪明了，应该还不至于忘了你是谁。”
【蠢狗；我一天看八百回照片；不记得也得给我想起来】
桑瓷一惊，抬眸：八百回？家里是挂了一张她本人的悬赏令吗？？？
……
车辆刚下高速，贺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刚听苏芽说你录制结束了，怎么跟别人走了啊，我来接你呀。”
没忘记裴忱不待见贺慎、把他当作邪恶人贩子的事情，桑瓷侧过身，捂着话筒小声说：“不用了，我……”
“我今天不是过生日嘛，刚好碰到了我一朋友的姐姐，叫何颜，是于导下部电影的监制。看了你的资料，比较感兴趣，你要不要过来聊一聊？”
“可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要去看我的狗，要不明天……”
“哎呀狗什么时候都能看，机会丢了可就真没了。”贺慎大大咧咧地打断，“我跟朋友腆着个老脸、喝了五杯酒才让他答应当个中间人。而且何监制明天一早就要去出差，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问你。”
桑瓷没能看到，因为她迟疑的那两秒，裴忱下颚线绷紧，眼间的从容与不屑碎了个彻底。
他的嗓音有些哑：“地址，我送你过去。”
“那蒸糕……”
“先放我那儿养着。”裴忱自嘲地笑了下，意有所指道，“你不会想着摸完外面的狗，再马不停蹄地回来找它吧？”
桑瓷理亏：“谢谢你，那等我处理完了就来接它。”
察觉到裴忱的心情更差了，桑瓷不想上赶着找骂，挂了电话后安安静静地掏出手机和贺慎发消息，确认一会聊天的细节。
……
贺慎的骚红色跑车大剌剌地打着双闪，想不看见都难。
“怎么现在才到啊，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有这个时间，哥一百二十迈都能直接带你兜三圈了。”贺慎迎上来，在看见从驾驶座下来的人后，嘴唇都抖了两下，“裴、裴忱送你回来的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刚那么大声，他肯定都听见了！”
贺慎手忙脚乱地拢了拢西装外套，悄声问：“我的形象没什么问题吧？不愧是我偶像，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你看他头顶——”
桑瓷眨了眨眼，惊喜地问：“你也能看见？！”
“当然，我偶像头上那么一大顶光环谁看不见！”
桑瓷：……算了，不该指望他有智商。
贺慎理好衣摆，笑容谄媚地就要上前跟裴忱握手，被桑瓷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去跟偶像打招呼啊，很难看出来吗？”
桑瓷瞥了眼裴忱黑到滴水的脸色，压低声音：“我劝你别，他现在不大高兴。”
“不高兴？那还不简单！”贺慎欣然接受了这个哄偶像开心的任务，容光焕发地邀请裴忱，“兄弟，听说你不开心。正好，我今天过生日，你过来一起嗨吧！”
桑瓷已经预见性地后退两步，以免被溅半身血。
果然，裴忱的语气似笑非笑：“今天你生日？”
“对啊，不然桑瓷怎么录完节目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呢，嘿嘿，要一起来不？”
裴忱没听到车里的电话内容，只知道贺慎花言巧语拐走桑瓷、还不让她回家过年，半夜给桑瓷打电话直接把人抢走，现在还到他面前眉飞色舞地炫耀，简直恬不知耻，恶心至极。
他冷笑：“生日快乐。”
“谢谢，那你——”
“看起来不像三十岁的人，很年轻。”
桑瓷捂脸：完了。
贺慎上扬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故作坚强：“不是三十岁，我、我属龙的，今年是本命年。”
裴忱：“哦，36了？”
贺慎吸了吸鼻子，到底没绷住，眼泪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