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要债
    如今处于一年之中最热的三伏天,上午九点刚过,空气中就弥漫着令人窒闷的热浪。

    何之衡穿行在玉米林中,汗水不断往下淌。

    倏然,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里。

    何父何母心疼儿子,尤其是想到儿子昨天干了两个人的活,一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家睡觉,更觉得揪心。

    何母立马开口,让他回去休息半天,下午再来上工。

    赵远辉一听,又有人请假,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现在大家都忙着呢,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请假,地里的活谁来干?”

    但是何之衡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能强撑着干活。

    赵远辉无奈,只能允许他回去休息,午休之后再来上工。

    何之衡心里一喜,赶紧转身往家里走。

    他还不知道,有人此时正好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

    “沈添禾,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沈添禾站在院门前,何之衡脸色微变,一丝想要逃走的念头油然而生。

    昨天在她手里吃了两次亏,何之衡都有点怕她了。

    不过想到沈添禾可能是已经把他想要的东西偷出来,现在过来交给他,他又眼睛一亮,快步往前走。

    “你把东西偷出来了?”何之衡伸手,“现在就拿出来给我吧!”

    沈添禾却慢悠悠地反问:“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添禾,你别跟我装。”何之衡瞪着她,“你那天晚上收了我十块钱!”

    “等等,那不叫我收了你十块钱,而是,你还了我十块钱。”沈添禾纠正他的用词。

    顿了一下,她又说:“还有,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要债。”

    “啥?你找我要债?”何之衡十分惊诧,随后眼里划过一抹不屑,“沈添禾,你说我欠你钱,有证据吗?”

    他的反应在沈添禾的意料之内。

    费尽心思吃软饭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你想赖账?”沈添禾说,“这也没关系,就算你忘了自己找我借过多少钱和票,我这里都一笔笔记着,随时可以拿给公安同志过目。”

    “你说什么?你居然还记了账?”何之衡瞳孔地震。

    沈添禾拿出誊抄了两页借钱记录的本子,翻开,放在他眼前,“这是最早的记录,你可以仔细想想,记不记得这些账。”

    何之衡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时候,他刚满14岁,而沈添禾才13岁。

    他知道沈添禾在家里受宠,故意跟她抱怨自己因交不起学费,不能继续上学。

    沈添禾是家里唯一的闺女,被娇惯得不像话。听他说没钱上学,便回家撬开柜子偷拿了全家人的积蓄给他,让他去交学费。

    那一摞钱特别厚,他从未见过那么多钱,揣在怀里都觉得胸口发热。

    回家之后,他数了好几遍,才知道一共是五百多块。

    这笔钱太多了,何之衡那段时间既兴奋又害怕,担心沈家人找上门来。

    可是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知道为什么,沈家人竟然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追究这五百多块钱的下落。

    然而,时隔多年,沈添禾自己却带着账本过来找他讨要这笔钱。

    何之衡眼神微闪,猛然从她手里夺过账本。

    拿到手的那一瞬间,他快速撕碎这个本子。纸张碎片落到脚边,他长舒一口气,眼底再次划过一丝不屑。

    沈添禾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反而笑了一声,“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找我借了那么多钱,账本上却只有两页记录吗?”

    何之衡愣住。

    她接着说:“因为这个本子不是账本,只是我誊抄了两页借钱记录在上面。你动脑子想想,真正的账本,我怎么会带过来给你撕?行了,别再说废话,赶紧把钱还我,不然我就报公安。你要是不承认找我借了钱,就让公安同志好好审问你。重刑之下,你自然会承认自己的罪名。”

    何之衡以为自己销毁了账本就万事大吉,完全没料到沈添禾居然还有后招。

    他太了解自己了,上工的劳累他都扛不住,更别说公安的重刑。

    更何况,现在的老百姓对公安有着深深的恐惧。被公安抓走,坐牢都是轻的,很有可能会吃枪子儿。

    何之衡一想到公安来村里抓他,便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呼吸不畅。

    怎样才能逃过一劫?

    把钱还给沈添禾?他是万分不情愿,钱都已经花光了,他根本拿不出钱来还债。况且,听沈添禾话里的意思,是要把之前给他的所有钱和票都要回去,那可是一笔巨款,把他全家都掏空也拿不出来。

    直接选择不还钱?沈添禾跑去报公安,丢脸事小,丢命事大啊!

    何之衡再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两个选择,他都不想选。

    可是,沈添禾这次找上门来,显然不会轻易收手。

    不知道她这几天是不是脑子磕坏了,一反常态地对他甩脸子,还气势汹汹地过来找他索要钱票。

    那天她摔进沟里,怎么没把她摔死!

    等等,把她摔死?

    何之衡突然呼吸一滞。

    是啊,如果沈添禾死了,这一切麻烦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向沈添禾的目光,逐渐变得狠厉。

    沈添禾瞬间就意识到,何之衡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但没有满怀畏惧地往后缩,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右手一抬,镰刀便架在了何之衡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啧,你好歹还读过高中,怎么脑子这么笨呢?”

    沈添禾一脸鄙弃,“你也不想想,我来要债,当然是有备而来。你赤手空拳,我手里有早上刚磨过,非常锋利的镰刀,你杀不了我。退一步来讲,就算你侥幸将我杀死,你觉得傅骁会放过你?”

    镰刀紧贴着他的脖颈,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刀身残留的冰凉水渍,将他肩膀那一块儿衣服布料浸湿。

    何之衡怕死,不敢轻举妄动,沈添禾提到傅骁,更是让他心底那一丝几秒钟前才升起的冲动消散得干干净净。

    “沈添禾,我,我会还钱,那些票我也会还给你,求你别杀我!”

    沈添禾也不想跟他拉扯,以免被路过的村民看见,再生事端。

    “行,只要你还钱,什么事都好商量。”

    她将镰刀收回来,报了个金额:“这一次,就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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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的第一笔钱还了,五百四十七块八毛三分。”

    “这,我一时半会弄不到这么多钱。”何之衡为难道,“我手里只剩几块钱了,要不,我——”

    “不行!”沈添禾冷声说,“我说还多少,你就还多少,别跟我讨价还价。”

    他这一招,沈添禾在现代就见多了。

    拖拖拉拉的,拖到最后基本上都只有不了了之这一个结果。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现在立刻把钱还我。少了一分钱,我都会去报公安。”她又下了一剂猛药。

    何之衡被她冷冰冰的语气吓得肩膀一颤,再也不敢耽误,脚步踉跄地冲进院子里。

    沈添禾站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何之衡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从屋里跑出来。

    “我们家的钱和票全都在这里,你自己拿吧,要是这些钱还不够,那我也没办法了。”

    何之衡将包裹打开,里面装着零零散散的钱和票。

    沈添禾手里拿着刀,不方便拿钱,“你来拿钱,我点数。”

    在她的死亡凝视之下,何之衡将包裹放到地上,抖着手从里面拿钱。

    他不敢磨蹭,很快就把五百四十七块八毛三分钱拿出来。包裹里剩下的钱,大概只有二三十块。

    沈添禾将他手里的钱拿走,揣进兜里。

    离开之前,她还不忘提醒何之衡:“这只是第一笔钱,你们最好尽快筹钱,过段时间我会再来找你要债。”

    何之衡不敢拒绝,只能含泪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还钱,你千万别报公安!”

    沈添禾没有应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她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走,一边挥刀砍路边的杂草。

    何之衡看在眼里,后背发凉。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些杂草,被沈添禾挥刀砍断,毫无反击之力。

    何之衡攥着包裹进屋,恰好碰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林阮。

    见他神色有些异样,林阮关切地开口:“之衡哥,你怎么了?”

    她因为身体不舒服,被赵远辉准许今天上午再休息半天。

    这会儿快到中午的下工时间,她便打算出来把饭菜煮好,这样何家人下工回来就能轻松一点。

    没想到,何之衡今天也提前下工。

    林阮以为他脸色难看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然而,他一开口,就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沈添禾过来要债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林阮惊得从凳子上弹起来,“什么?沈添禾从你这儿要走了五百多块钱?你就这么把钱给她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

    在溪桥村,二十块钱就能娶一个媳妇。

    五百多块钱,是许多家庭一辈子都攒不到的数额。

    “你小点声!”何之衡拽住她,一脸哀怨,“你以为我想给她钱吗?她手里有刀,还说要报公安抓我,我也没办法,只能把钱给她。”

    林阮坐了回去,手搭在桌上,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忽然说:“之衡哥,我觉得,她来找你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钱。”

    何之衡疑惑道:“她口口声声说要我还钱,她的真实目的不是钱,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