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落空
    围观群众们愣了一下,随后全都扭过脑袋往后看。齐刷刷的动作,瞧着很是滑稽。

    方才被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一番的主角——沈添禾——此刻正站在人群后边儿,认真地看着他们,漂亮的眼睛里充盈着疑惑与好奇。

    傅骁迅速拨开惊呆的村民们,走到沈添禾面前,仔仔细细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见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眼里也没有惊慌之色,傅骁心里那颗一直悬着的大石才慢慢落下来。

    “沈添禾,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人过于惊讶,没忍住问了出来。

    其他村民虽然没有开口,但看着沈添禾的眼神也难掩震惊。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沈添禾在跟刘顺做那种事。结果一转头,她完好无损且镇定自若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沈添禾抿抿唇,微笑道:“我出来割点草喂鸡,听说你们都来河边看热闹,有些好奇,就跟着你们一起过来了。”

    众人垂眼一看,她手里拿着镰刀,的确像是出来割草的样子。

    大家心里便生出几分疑惑。

    既然沈添禾一直在他们后面,那为啥别人都说沈添禾在与刘顺乱搞?

    “你不是说沈添禾在做那种事吗?”

    “哪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沈添禾跟刘顺那啥,才过来瞧瞧。”

    “谁在乱传谣言,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众人窃窃私语间,沈添禾又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听起来,好像与我有关?”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奇怪,左看右看,就是不接茬。

    如果沈添禾真的跟刘顺发生了什么,那他们说一嘴也就说了,没人会替沈添禾出头。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人沈添禾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谁敢把那些污言秽语说给她听?

    他们都有所耳闻,沈添禾最近想通了,不再迷恋何之衡。她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所以脑子不好使,冲动易怒,可现在那层猪油没了,沈添禾也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糊弄。

    被她抓到把柄,不掉三层皮都脱不了身。看看郑英兰,多泼辣的人,不照样乖乖地把之前骗到手的钱票还给沈添禾?

    更何况,刚才傅骁紧张兮兮地过去看她有没有受伤的模样,大家可瞧得一清二楚。

    这对夫妻,没一个是好惹的。

    大家便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以免惹祸上身。

    “侄媳妇儿,他们都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前段时间沈添禾去县城买布料时在牛车上遇见的凶悍表婶站了出来,大着嗓门嚷嚷,“这些心肠歹毒的人胡乱编排你,说你和刘顺在河边乱来。我说你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们却说有人亲眼看到你偷人,让大家都来看笑话。”

    围观人群顿时炸了。

    “雷玉兰,你说话讲点道理行不?我们哪里心肠歹毒了?”

    “就是,玉兰婶子,你没必要这么说话吧,我们也是被骗了啊!”

    听见这个名字,沈添禾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性格彪悍的表婶,名字却如此文雅。

    雷玉兰对着反驳她的两个人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我呸!刚才我可听得清清楚楚,就你俩说得最欢。我这个没读过两年书的老婆子都知道不能随便毁人名声的道理,你们两个读过初中的人不知道?”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两人:“诶诶诶,你说话就说话,别恶心我们啊!”

    雷玉兰又“呸”了一下,“你们说别人闲话不觉得恶心,现在知道恶心了?”

    再次被喷口水的两人“……”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沈添禾看着脸色微黑的两人和心有余悸的围观群众,忍俊不禁,随后挽着雷玉兰的胳膊,说:“表婶,谢谢你这么维护我。我的事待会儿再说,咱们先去看看河堤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些人爱看热闹,但不至于近距离观看那啥直播。所以,他们站的地方离河堤还有一段距离。

    沈添禾与雷玉兰一起走上前去,其他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也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毕竟,他们还是很好奇,在这儿和刘顺拉拉扯扯的姑娘是谁。

    河堤上,杨华艳正带着两个婶子上前,试图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人多力量大,刘顺将怀里的姑娘抱得再紧,也被杨华艳等人拽开。

    眼看着刘顺还在挣扎,杨华艳干脆让人把他摁在地上。

    “婶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刘顺不服气地大喊大叫。

    杨华艳眼神很冷,冲着他厉喝:“你先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把人家女同志拐到这里来欺负,一副流氓作派!”

    刘顺狡辩:“婶子,我冤枉啊!这姑娘约我大晚上的来河边见面,就是心甘情愿想跟着我过日子。我跟她亲热亲热,哪里做错了?”

    听到这番话,郑英兰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这种事传出去,沈添禾那个贱人的名声肯定会臭到极点,比村里的旱厕还臭。

    说不定,这桩“好事”还能传到云露村,就连她娘家人都没脸。

    郑英兰高兴归高兴,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装模作样地说:“刘顺,你这句话可说错了。我侄子傅骁哪怕父母双亡,也比你有本事,我侄媳妇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着你?”

    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刘顺反驳她,将这件丑事的细节全都说出来。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接话的人却不是刘顺。

    “二婶,老远就听到你提起我和傅骁的名字。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惦记我啊?”

    明明是清泉流过玉石一般的声音,听在郑英兰耳中,却如同鬼魅的低语,令她下意识地浑身一震。

    每一次沈添禾跟她说话,都没什么好事,导致她心里都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心底的惊慌散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沈添禾的声音是从后边儿传过来的。

    而刚刚被拉开的姑娘,此刻正蹲在她的斜前方低声啜泣。

    郑英兰心里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回头一看,正好对上沈添禾乌溜溜的双眼。

    见她回头,沈添禾还朝着她笑了笑,肌肤雪白,红唇昳丽,郑英兰都被这个笑容晃了眼。

    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指着沈添禾大叫:“你,你怎么在后边儿?”

    沈添禾在三步开外站定,“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郑英兰做贼心虚,眼神飘忽,大概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雷玉兰却忽然指着她,道:“侄媳妇儿,就是她说你在河边出事了,还把村里其他人引过来看热闹。”

    “是这样吗,二婶?”沈添禾饶有兴味地看着郑英兰。

    而郑英兰反应很大,像被针尖戳了一下,慌张地为自己辩解:“我还不是担心你真的出事,一听说你差点被刘顺欺负,就立马去找人救你。”

    “添禾,你现在才来这里?”杨华艳看到沈添禾,走过来问道。

    “对,我听说河边出事了,就过来看看。”停顿了下,她才说,“没想到,大家都以为出事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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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安然无恙,杨华艳刚放下心来,又想起蹲在一旁的姑娘。

    她几步迈过去,蹲下来,看见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跟在沈添禾身后的村民中,有眼尖的人瞧见了她的脸,立即喊了出来:“这不是许知青吗?”

    人群再次炸了。

    “哟,还真是许知青!”

    “真是没想到,跟刘顺私会的姑娘居然是她。平时看着老实本分的人,咋就跟刘顺那种泼皮无赖搅和到一起了?”

    “切,你跟人家才认识多久,就知道人家是真的老实本分了?照我看,有些人可会装了,表面上有多好,背地里就……啧啧,这还真说不好。”

    “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挺饥渴,刘顺那种男人她也下得去嘴。”

    这年头的农村人,挖苦起别人来,那是真往人心口戳。

    谁要是嘴皮子不够利索,遇着什么事儿了,只有受委屈的下场。

    许珊是城里长大的姑娘,邻居们自持身份,讲究体面。哪怕是对待仇敌,也没人会用这么肮脏的字眼儿吵架。

    这些村民带着鄙夷的话语如同利箭一样穿透她的心。

    原本就慌乱无措的她,此时拢着衣领瑟瑟发抖。

    到底是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经不起别人嘲讽。

    如果是原著后期,她跟在林阮身边打理公司的事,手底下有几十号人。遇到这种情况,她不仅不会受到影响,反而会觉得这些村民愚昧可笑。

    可惜,这个时候的许珊还没有成长起来。面对自己被流氓欺辱的情况,她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被巨大的绝望笼罩。

    余光瞥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许珊心里甚至有了一丝不想活下去的念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英兰婶子不是说她家之翔亲眼看到沈添禾被刘顺欺负么?怎么被刘顺欺负的人变成了许知青?”

    “对啊,英兰婶子,你家之翔为什么要败坏沈添禾的名声?”

    郑英兰被问得心生烦躁,没好气道:“天都黑了,之翔认错了人也很正常啊,哪是故意败坏她名声?”

    她说得万分笃定,但周围的人却未必全都相信她的话。

    有些脑子转得快的人立刻明白了,这件事有不可言说的内幕。

    刘顺还在大喊“冤枉”,许珊趴在膝盖上簌簌流泪。

    赵福才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刘顺这个人的品行如何,他非常清楚。

    不管是沈添禾还是许知青,跟刘顺沾上边儿,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全村人都看到刘顺对许珊做那样的事,如果她不嫁给刘顺,以后恐怕也很难嫁得出去。

    即便他感到头疼,这件事总归要处理。

    “老婆子,你找两个人把许知青送回知青所,怀平,你们把刘顺带去大队部关起来,明天早上再商讨如何处理这件事。其他人,都散了吧,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工。许知青的事,大家嘴下留情,给小姑娘留一条活路。”

    赵福才几个指令发出去,大家便各自散了。

    郑英兰一到家,何之衡就从屋里出来,询问情况。

    “娘,怎么样?沈添禾是不是面子里子全都丢了?傅骁是不是被全村人耻笑?”

    他被傅骁打了一拳,腹痛难忍,就没去河边吹凉风,而是回来躺着休息。

    郑英兰先前着急忙慌地跑了许久,又为了编排沈添禾说了很多话。她这会儿口干舌燥,灌了一大碗凉水下肚,才感觉好受一些。

    不过,她嘴里是舒服了,心里却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