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庆生
    八月十七日这天,朝彦朝希比平时更早起床。

    傅骁走出屋子,看到朝彦已经将熬好的粥盛出来,此刻正在剥鸡蛋。

    朝彦在忙活的间隙抬头,看到傅骁,立时兴奋地招手,“大哥,快来吃早饭!”

    傅骁微微挑眉,平日里没见他这般殷勤。

    另一间屋子的门也被人拉开,沈添禾打着哈欠走出来。

    朝彦乌溜溜的眼睛绽放出不可忽视的亮光,“大嫂,早上好!”

    “早啊,朝彦朝希。”沈添禾像是没睡醒,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端着水杯去院子里漱口。

    她和傅骁洗漱完之后,朝彦已经将水煮蛋都剥好了。桌上放着四碗粥,四个水煮蛋,一盘炒过的酸菜。

    简简单单的早饭,十分钟左右就吃完了。

    朝彦刚要把碗拿去院子里洗,沈添禾拦了一下,“今天你们过生日,不用做家务,这些碗交给傅骁,你和朝希去换衣服。”

    傅骁没有反对,顺从地接过碗筷。

    不一会儿,四人都收拾好了,一起往村口走去。

    朝彦朝希穿着云婶子做的新衣服,精气神十足地走在前面,沈添禾与傅骁慢悠悠地跟在后边儿。

    路上遇到几个婶子,问他们去哪儿,沈添禾还没来得及回答,朝彦就急吼吼地说:“大嫂带我和希希去县城过生日!”

    沈添禾含笑点头,表示朝彦没有说错。

    他们走远之后,那几个婶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前两天听人说沈添禾虐待孩子,这不是对孩子挺好的吗?”

    “是啊,俩孩子都穿着新衣服呢,哪像被虐待的样子?”

    “到底咋样,我们也不知道。等着看吧,日子久了,是好是坏都会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今天去县城的人不多,牛车上除了沈添禾一家四口之外,就只有两个年轻的小嫂子。

    她们同样也很好奇,问沈添禾去县城做什么。

    得知她和傅骁专门带朝彦朝希去县城过生日,两人全都把“惊讶”二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嫂子还没忍住问了出来:“你舍得花那么多钱给俩孩子过生日?”

    话一出口,她旁边的女人就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她赶紧解释:“添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小孩子过生日没必要花钱,给孩子煮碗面条就行了。”

    “我明白。”沈添禾没有生气,摸了摸身旁朝希的辫子,笑道,“去年我太忙了,没给朝彦朝希过生日,今年怎么说都得补上。生日一年也就过一次,只要孩子开心,花点钱也值得。”

    见她没有介意,刚才说话的女人也笑着说:“也对,过生日嘛,当然是开心最重要。”

    沈添禾知道,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未必这么想。

    大人都只是勉强能吃饱饭,谁会花钱让小孩子过一个开心的生日?

    这两个人说不定还觉得她花钱大手大脚,不懂得过日子应该细水长流的道理。

    想到这里,沈添禾又想到了自己手里的存款。

    三位数存款,在溪桥村算是比较宽裕的人。但是她想早日躺平,享受生活,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估摸着今日一过,她的钱包又得缩水。

    往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她自己需要擦药治疗脸上的伤,赵文佩身体差,也需要喝药。

    家里有四个人要生活,虽然一切开销由傅骁承担,但她能猜到,如今傅骁手里的钱应该比她还少。

    沈添禾心里有了一丝赚钱的紧迫感。

    这一路上,四个大人心里都揣着事儿,只有朝彦和朝希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到了县城,沈添禾说:“我们先去国营饭店吃饭,然后再去买东西,有没有意见?”

    傅家三人自然没有意见,动作一致地点头。

    再次进国营饭店,沈添禾还是觉得很不适应。

    这些服务员真是太嚣张了,她甚至有一种跟这些服务员呛声就会被她们扇两个大耳刮子的感觉。

    不适应的人只有她一个。

    傅骁依旧板着一张脸,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朝彦激动地拽着妹妹的手,念叨着要吃些什么菜。

    沈添禾有些好笑,问他:“你不是说我做的饭最好吃吗?”

    “额……”朝彦挠了挠头,“大嫂,你做的饭当然是最好吃的,但是国营饭店的菜跟你做的菜相比,只差一点点。”

    说着,他还伸出手,用大拇指点在小拇指的指腹上,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沈添禾:“……”

    她点了点朝彦的脑袋,“上哪儿去学的,油嘴滑舌。”

    朝彦“嘿嘿”一笑,倒是挺诚实,直接说了。

    “上次听见承平哥的对象问他,是林阮知青更漂亮,还是她更漂亮。承平哥就说林阮知青也漂亮,但是跟她比,差了一点点。”

    沈添禾:“……这些花言巧语,别乱学。”

    “哦。”朝彦眨眨眼,闭上了嘴,没敢说出他听到的下一句话。

    其实承平哥的对象还问了一个问题,大嫂和她比,谁更漂亮。

    但是承平哥很为难地说,这就没法比了,差距太大,让他不好意思说假话。

    沈添禾瞅了一眼小黑板上写着的菜名,问:“今天有红烧肉、清蒸鱼、南瓜蒸排骨,你们要吃什么?”

    朝彦立刻回答:“我和希希想吃红烧肉!”

    沈添禾点了点头,起身去点菜,“要一个红烧肉、清蒸鱼、煎饺、酸辣土豆丝,四碗米饭,四碗羊肉汤。”

    还好来得早,没到吃午饭的时间,这几道菜的库存充足。

    很快,饭菜就被端上了桌。

    朝彦感觉眼前一亮又一亮,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低声说:“大嫂,这些菜也太多了吧!”

    “不多,过生日就是要吃得饱吃得好。”

    沈添禾心说,现代的人过生日可不止这么几盘菜,至少得买个生日蛋糕,准备满满当当一大桌菜,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

    朝彦吃了一块红烧肉,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滚,滴在了米饭上面。

    沈添禾将手帕递给他,“这是怎么了?吃红烧肉就感动哭了?”

    “以前爹买回家的红烧肉,味道和这个肉一模一样。”朝彦闷声回答。

    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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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眼泪,很快朝希也默默地哭了起来。

    沈添禾以前是孤儿,没有感受过亲情,更没有安慰别人的技巧。

    看到这个场景,她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无奈之下,她只好拍拍朝彦的肩,摸摸朝希的头,温声说:“朝彦朝希,你们乖乖吃饭,好好过日子,你们的爹娘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朝彦有些怀疑地看向她,“爹娘会知道吗?”

    沈添禾面不改色地胡说:“当然,他们只是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但是对于你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知道。”

    朝彦一脸悚然,转头看向傅骁。

    傅骁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没错。”

    朝彦一下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嘟囔着:“那要是我闯祸了,爹娘岂不是也能知道?”

    沈添禾微微一笑:“所以你就不要闯祸呀!”

    朝彦嘟了嘟嘴,闷头吃饭。

    沈添禾转开视线,看向朝希,“这些菜好吃吗?”

    朝希眼圈红红,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眼泪,随后点点头。

    沈添禾笑着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等会儿吃完了去买奶糖。”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在傅骁身上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有一说一,傅骁在干活和赚钱这两个方面,确实厉害。

    但他与弟弟妹妹的关系,却不算亲近。他不太关心朝彦朝希的情绪,也不会安慰他们。

    沈添禾觉得自己有必要找机会跟他谈谈这个问题。

    临近中午,饭店里的食客逐渐增多。

    朝彦觉得沈添禾点的菜很多,但是对于他们四个人而言,这些菜的数量刚刚好。

    沈添禾与朝彦朝希吃饱之后坐在凳子上聊天消磨时间,最后一点饭菜交给傅骁收尾。

    “吃完了就快起来,给后面的人腾位置。”

    傅骁刚把碗筷放下,服务员就过来大声赶人。

    沈添禾:“……”不愧是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人,就是蛮横。

    出了饭店,她扬扬下巴,“走吧,去国营商店。”

    *

    站在柜台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和玩具,朝彦拽了拽沈添禾的衣角,“大嫂,你身上还有钱吗?”

    沈添禾抱着手臂,“放心,你这点胃口,吃不垮我。”

    话虽如此,朝彦和朝希仍然很保守,只拿了几颗奶糖。其它东西,没有多看一眼。

    沈添禾微微蹙眉,直接让售货员称了一斤鸡蛋糕和两斤奶糖。

    随后,她又带两个孩子去买新鞋。

    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是新的,把他们衬得玉雪可爱。

    但视线往下一转,画风立刻就不一样了。

    鞋子开了线不说,脚趾头都快从缝隙里钻出来了。

    听沈添禾说要给两个孩子买鞋,售货员扫了她一眼。

    从她的衣着就能看出她不是大客户,售货员的态度不咸不淡,拿出了两双布鞋。

    沈添禾拿着鞋子在朝希脚边比了一下,尺寸明显不合适。

    “这双鞋子大了,请你帮我换一双尺码小点的鞋子。”

    售货员“啧”了一声,“穷酸鬼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