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住手,是听不明白话吗?”
身形高挑的民族风女子甫一踏进酒馆,连钰几人就不由得雀跃起来。
“老板!”
“何……何老板!”
何雁摘了兜帽,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过分温情,然而她一开口说的话却不那么动听。
“李瞎子,又在糟蹋女孩?不记得上次我是怎么让你听话的吗?”被叫作李瞎子的变-态彼时想要调-戏女孩,俯身未起,正好抬头就看见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进来,还一副俯视他的姿态,更叫他恼火不已。
“呵呵,何老板来了白茶落怎么不派人招呼一声。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儿的狂欢节吗?”
李瞎子没理会何雁的挑衅,想要维持自己在奴隶面前的威严,然而他匆匆起身就已经暗示了什么。
“我不喜欢,可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喜欢。”
何雁点漆一样的眸子往身旁一扫,黑发女孩趁机爬到了她的脚下,但是还不敢起身。
“jian人!你也敢扫我的面子!”李瞎子看到奴隶的表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刚刚在辛迪他们打赌时都死撑着不溜走的男人,现在却没有之前那么猖狂。连上前把别人给了自己的奴隶带走都犹豫。
“李瞎子,你这爱拿走漂亮眼睛的毛病还是没改。不如这样,你再和我打赌……”
“我不赌!”
李瞎子刚一喊出口就后悔了,这儿还那么多人,芦苇酒馆的老板都还在看着……可是要是和这个女人赌,他实在赌不起。上一回,他赌输了整个商队的货物不甘心,最后输到做了一天何雁商队的奴隶。
还好那次不在白茶落,除了他自己的手下也没别人知道。要是这一次也输了……
谁知道那个女人怎么那么幸运!竟然赌什么都能赢。简直诡异极了。
“不赌是吗?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何雁示意走过来的小山把黑发女孩带走,连钰两人也走到何老板身旁。就在这个时候,连钰才发现楚明锋竟然靠在门口吃棒棒糖。
连钰:?
楚明锋:(*^_^*)
何雁的气势太强,一下子把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竟然没人发现这个人在吃糖看戏。
小荣顺着连钰的视线看去,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回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楚明锋在小荣心中高不可攀的高级猎人形象一点点破碎,终于在此刻碎成了稀烂。
“你不赌,可是我一定要和你赌。”何雁身后的人太多,李瞎子一时半会咩办法找到机会离开,听到这话更是浑身汗毛立起,一股热气顺着脊梁往上攀,直让他发晕。
“凭什么!就算再白茶落,打赌也要两个人都同意!”
“就凭你身边这个孩子不是你‘公平’打赌赢来的。”
她怎么知道……李瞎子背后的热汗瞬间变冷。莉莉是他做生意时对方的女儿。那个男人是个小商贩,和三两个朋友拖带着女儿就敢在聚落间行走。李瞎子不仅看上了他女儿,还看中了那个男人侥幸修好的车。
这不能怪他心狠,要怪就怪那个男人不自量力,觉得自己有点手艺和幸运就能在外边跑生意。
“你说是就是吗?再说了,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我的奴隶已经装上了监控装置,你要敢带走她就带吧,小心什么时候……砰!”李瞎子夸张地做了个手势。
“你的考虑很周全,”何雁上前一步,李瞎子愣是挺在原地不动弹,“不过我自有办法。不劳你操心。如果你真想做什么手脚,就尽管做吧。到时候你会知道究竟是谁能欣赏到一场焰火。”
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她分明没做什么,可她背后的势力叫他对这双眼睛生不出任何想法。
“何老板说的是,像这种简单的装置,我一拆一个准。”楚明锋终于吃完了棒棒糖,咯吱咯吱咬碎了剩下的一小块,从门后转了过来。
李瞎子很想大声质问一句你又是谁,但是多年在外行走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和这帮人起冲突。
“送你就送你!本来也就是玩腻了的,你要就拿着,还多吃几口饭。”
李瞎子大声嚷嚷着,抓起桌子上的腰包就走,这回没人拦他,何雁也没有嘲讽他不敢赌。
连钰看向棕发的女孩,女孩一言不发,无论是何雁救走黑发女孩还是李瞎子把她扔给别人,她都没有动静。之前她流露的悲戚仿佛是连钰的错觉。
“走吧。”出乎连钰的意料,何雁没有多和女孩说话,只是招呼小山走,女孩沉默地跟上。奇怪的是,她失去了双眼,却很清楚地知道别人离开的方向,在从桌子旁起身绕过时也没有撞到桌角。
难道她也觉醒了?也有可能是盲人练出来的耳力和记忆力吧。连钰心里暗暗记下,总觉得何雁救下两个女奴不止是出于同情。
不是她怀疑何雁的用心,而是在末日,纯粹的善意往往很容易招致恶果。何雁作为一个看起来势力就很大的商人,如果走到哪都行侠仗义,未免太天真,也会和圈子格格不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瞎子这样好对付的人,欺负他一下自然不在话下,可若是做的多了,难免让其他人怀疑。
“慢走不送~”卢卡倚靠着吧台举起酒杯致意。这人倒也没怪他们把客人都赶跑了。
辛迪侧对着他们没多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卢卡。就在这是,他抬头对连钰笑了一下,连钰意识到自己观察别人太突兀,就移开了视线。
“走了!”楚明锋晃过来推着两个队员离开,连钰只觉得辛迪交出去的小瓶闪烁着亮光有些奇异,但没有多看。
何雁和小山走在最前面,看方向不是他们来的地方。
“我们这是去哪?”
“心善的何老板给我们找了个住处。”楚明锋看出了连钰的无语,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
连钰接过来一看,草莓味,行吧。不过这个世界还有人生产棒棒糖啊。
她撕开塑料纸,习惯性把外包装揣进兜里,先是闻了闻,嗯,熟悉的糖精味。
“放心吧,城里生产的。没过期。”楚明锋看她这样不知道想哪儿去了。连钰黑线,其实她只是习惯性先闻一下食物。
不过……连钰悄悄看向棕发女孩。
要不要给她尝尝?她会不会没吃过啊。
“喂,”刚一喊出口连钰就后悔了,这声喂听起来好不礼貌,“你吃糖吗?”
深粉色的糖果被递到女孩的面前,恰好是能闻到味道的距离。
“不用了。”女孩的声音和连钰想得一样,细细柔柔的带点沙哑,她大概不经常说话。
“我不吃草莓味的。”
连钰一愣,接着手肘捣了下队长,队长一脸无奈地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紫色的,然后摊手示意自己再没有了。
“喏,有葡萄的,吃吗?”
“……嗯。”
棕发女孩接过糖果,面色淡淡地把棒棒糖塞到嘴里,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喜欢草莓味的话,以后就给你别的味道。”连钰开始嘬起了糖,唉她这个急性子现在就想把糖咬碎了。
“……”女孩低着头张了张嘴,又继续沉默。她想说,她最喜欢吃草莓味。以前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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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和叔叔就给她带草莓味棒棒糖,爸爸说妈妈在的时候也爱吃。直到那天,她吃着最后一根草莓棒棒糖,看见帐篷边缘的布料变深,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她带糖了。
她没有哭,在失去眼睛以后就更没机会哭了。在发热的时候,那个男人没有管她,可是她没死。热度过去后,她觉得眼眶烫烫的,就像要哭了,她流不出泪,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好像又能“看见”了。
在别人暴怒、恐惧、得意或喜悦的时候,颜色就更明显了。而当她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颜色变浅,于是她在李瞎子身边挨的打少了。她讨厌他,可她想不到自己能去哪。李瞎子喜欢把别人变成瞎子,她没了眼睛后,心也盲了。
“到了。”
何雁带他们去的住处不远,连钰不得不内心感慨了下何老板真强,这岂不是相当于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虽然……这个小旅馆破破的,窄窄的门脸开在了条巷子里。
“幸福旅馆。”小荣抬头念出了牌匾。一读出来,就感觉这儿更奇怪了。
不过他们没什么可挑的。走进去他们逛了一圈才发现别有洞天,而他们的越野车就停在了旅馆后面的停车场,估计是另外一条路开进来的。
旅馆老板是个胖胖的大娘,身形富态,待人热情。老板告诉他们要去梅花落的话,就去找中心广场附近的那家。
“那是分店。”
大娘有本事,大娘这是末世做生意的典范啊。
“年轻人多跑跑,顺带照顾下我的生意。”
“大娘,您没想过以后去别地儿开店啊?”连钰吃着大娘手擀的面条热泪盈眶。她最喜欢吃面条了嘿嘿。
“你们走吧,我走不了了。”大娘笑呵呵地擦完桌面就进了后厨,她走路不快,连钰本以为是有点年纪的人走路都比较稳重,现在一看倒像是大娘走不快。
连钰吸了口面条,没再提开店的事儿。
永昼城尚且需要一整个穹顶的净化器,外界这样艰难求生的地方,大娘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不容易。
可问题又来了,完完全全没有净化器的人类,和城内的猎人寿命相差无几……绿日净化器真的有用吗……
“想什么呢,汤都凉了。”楚明锋弹了下连钰脑瓜子,给她弹嗡嗡的。
“没什么。”还有,队长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弹脑袋很疼啊。
“别想东想西了,有些事情想了也没用。”楚明锋看出她的怨念,揉了揉她脑袋就上楼了。
想了没用,但我的任务是这个啊。连钰三两下吸溜完面条,又一口汤不剩地喝光,活像三天没吃饭的。旅馆老板看了更高兴了,给她抓了把糖揣兜里。
回到房间后,连钰摊开手一看,是小学时候放学经常看到的镭射玻璃纸包装的小糖果,有很多口味。灯光下一闪闪的,很漂亮。
收拾完的小荣正坐在凳子上擦拭武器,手掌已经包扎好。她瞅见了连钰手里的糖就一直悄悄打量,不知道小荣训练时候有没有得过吃糖的奖励。不过估计表现好的奖励也就是吃的食堂饭更好。
“分你一半。”连钰大方地抓了一半塞进小荣的兜里。
“唉唉,可是这是装药棉的口袋。”
“糖能止痛,四舍五入就是药了。”
“有这种说法吗?”
给可爱妹妹塞完糖后,连钰又想起来队长那张脸。要是不给他分的话,估计又要作出“明明是我先给你吃的糖,怎么都没有我的份”的姿态……
算了,留一颗吧。
连钰挑了一颗镭射出蓝紫色的糖果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