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蛴螬(九)
    屋外的响动本就惊到了江稷,几乎是在乔元出声的刹那,他人已飞身而至。

    江稷冷冷扫过一眼,便清楚了外头的情势。

    来人共有四个,除却反手抓着乔元几人的三个佃农,还有一个双手抱胸候在一旁。

    牛大几人算是谨慎,怕院子里还有漏网之鱼,他们翻墙进来时,各自手上都拿着几样趁手的农具。见了江稷,他没有贸然上前,只站在原地扬声道:“兄台,想必你就是严家请来的仙师了,这是我们涌泉村的事,你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江稷单边唇角扬起,带着些痞意道:“我师妹还在你们手里,这事儿不管可不行。”

    一听这话,牛大便知两方势必得起冲突了。

    不过他们怎么说都有四个人,对面不过一个,就是费些时间罢了。

    牛大不整那些虚的,江稷拒绝的话音刚落,他抄起家伙就冲了过来。

    佃农成日里在田间劳作,有的是力气,牛大不觉得江稷能接住他一下。

    可接下去发生的事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未及江稷身边,就觉身体忽的腾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人便已经摔出去了。

    在场众人同样没看清江稷是如何动的手,只觉得有一阵劲风掠过,再睁眼看时,牛大已经跌倒在五尺开外了。

    这是乔元第一次看到江稷动武,她原本觉得江稷职责在身,较常人能打些是应该,但他这么厉害,却属实超出乔元的预料。

    她眼睛亮了亮,忙冲他喊道:“江稷,先救严元雁。”

    严元雁是佃农们的目标,同样也是这场荒诞阴谋最无辜的受害者,于情于理都该先救她。

    乔元这一喊,后头抓着严元雁的佃农登时吓地往后退了半步。

    带头的牛大还躺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身来,佃农们分得清主次,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抓这三姑娘送去祭神,如今人已到手,合该快快离开。

    “你们殿后,我带三姑娘走。”抓着严元雁的佃农说完就扯着她往外走,剩下两个佃农默契挡在江稷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为了给自己壮胆,抓着乔元的佃农正想用她威胁江稷,便见方才还在前头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如鬼魅般游移到他身边。

    佃农只看得到男人飘动的衣袂,下一个瞬间,乔元的肩头就是一松,她愣了半拍才抬首看去,就见方才在身后桎梏着她的佃农,已经被江稷压在下头了。

    佃农的手臂被扭转成诡异的角度,嚎哭声登时充斥着整个院落,“仙师仙师,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身侧两人一瞬间就被制住,抓着小丫头不放的佃农直接松了手,讪讪道:“我放人了,别打我,别打我。”

    闻言,江稷也不拖泥带水,他长腿一跨,借力踏上旁边用作观赏的岩石,在空中一翻身,便稳稳落至抓着严元雁的佃农面前。

    扯着严元雁正向前狂奔的佃农,只见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还未来得及反应,江稷的拳头便带风朝他面上招呼。

    眨眼的功夫,四个佃农便全部倒地。

    江稷来的及时,乔元连皮都没擦过一块。威胁解除,她赶忙起身小跑至严远雁身前。

    严元雁怎说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今日被佃农连拖带拽受此惊吓,她眼中噙泪,语无伦次道:“仙师,他们是来抓的我的,抓我的,我是不是逃不掉了,是不是?”

    示意江稷处理剩下的事情,乔元扶着严元雁先进了屋。

    给她端了杯茶,乔元耐心安抚道:“莫怕,我定会送你出去。”

    严元雁整个身子抖的厉害,茶盏几度被她端至嘴边,却又放下,她看向乔元道:“仙师,我好怕,不若我这就去求爹,求他带着全家一齐搬走,这样便能保一家平安了。”

    乔元瞧出严元雁眼里的希冀,她不忍破坏她最后的幻想,犹豫着没有出声。

    严元雁却是觉得这法子可行,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就想往严绍的院子走。

    “爹这么疼我,只要我同他说,是了,只要我同他说,他定会带着我们全家人一齐走的。”严元雁边走边自说自话,嗓音里带着说不尽的凄凉。

    跟着严元雁的小丫头见状,再也忍不住道:“小姐,若员外当真疼你,为何不早些就带着小姐同哥儿几个一齐逃走。”

    “那是,那是爹……”严元雁张了张嘴巴,却是再也出不来声。

    是啊,为何不早些带着一家人走呢?

    小丫头直白的言语是压死严元雁最后的稻草,她泪眼朦胧,抑制不住地扑在了地上。

    这样的心性,就是逃出去也不见得活得下来。

    乔元上前将严元雁扳过身来面对她,看着她认真道:“人不能靠他人的施舍活着,你的路便得由你自己做主。你若想活,我今日定送你出去。你若觉得逃不了,我也不会逼你,你就当自己来此处喝了盏茶,回去后,你还是严府尊贵的三姑娘。”

    乔元的话让严元雁眼里露出迷惘,她生来便知晓,在这家里头,父兄说什么便是什么。不仅是她,这世间女子都是这般。

    父、兄、夫、子,便是女子的天,她们怎能对天有说‘不’的权利。

    乔元的话让严元雁觉得混乱,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违逆父亲逃走同被送入阴王祠,到底哪个更可怕。

    看出严元雁内心的挣扎,乔元并不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能让被伦理纲常驯化多年的少女醒悟过来。

    她紧接着循循善诱道:“一时想不出来,也不打紧。但你若留在这里,初十一到,就再也没有思考的机会了。可今日你只要能逃出去,你便能活在这世间,慢慢去想这一切的对与错。”

    严元雁渐渐止住泪水,她看向乔元,目光多了几分坚定,“仙师,你说的对,我得先活下来,才能去想这一切。”

    她从地上起身,抓着乔元的手道:“方才这一闹,我爹或许已经发现我不在了,我们得快些走。”

    乔元点头,“我去叫上我师兄,让他护着我们一齐走。”

    打开门,地上的佃农们已经不见了踪影,院外只有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稷一人斜靠在月洞门上,正在闭眼小憩。

    听得开门的声音,江稷睁眼同乔元对视道,“决定好了?”

    乔元道:“我们得快些送她走。”

    有了江稷在前头掠阵,一路上畅通无阻,几人没费多少功夫便到了侧门。

    江稷抬下上头的门栓,需两个人用力抬起的门栓在他手中像个玩物,门栓落下,侧门应声而开。

    见生路被打开,严元雁心头松快了一些,她牵着乔元的手,没有任何迟疑地,抬脚踏出这座困守她十几载的院子。

    可她脚甫一落地,便听得身后有人道:“二位仙师,这是打算带着小女前往何处?”

    是她爹!

    严元雁的身子骤然一僵,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回头。

    乔元皱眉,严绍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太多。

    她立马挡在严元雁身前回身笑道:“员外如何来了,我同师兄正想带着三姑娘去外头逛逛呢。”

    严绍还是那副慈父模样,“仙师难道不知,外头的佃农们都在找雁姐儿吗?这样出去,岂不是叫她落入他人之手。”

    抬腿往前走了几步,严绍看向严元雁不急不慢道:“雁姐儿,爹不是说了会打点人送你出去。你何必如此着急,还给仙师们添上这些麻烦。”

    严元雁神色很是慌乱,但她还是努力说道:“爹,我没想去哪里,是在家中闲来无事,想同仙师一齐去镇上看看呢。”

    严绍笑道:“是吗,可你才回来不久,外头又乱,今日还是别出去了。对了,你怕是不知晓罢,你外出这几日阿娘有多想你,你这样胡乱跑出去,岂不是平白惹她伤心。”

    乔元闻言心头一跳,严绍这话不对劲。

    一提到郑氏,严元雁好容易打起的精神气瞬间消散了。她若走了,阿娘该怎么办?她阿娘同她一样,不过是在后院讨生活的可怜人。

    见女儿迈出院子的步子缓缓收回,严绍的笑容更真情实意了些,“是了,快回来罢,我便知我家雁姐儿最是乖巧听话。”

    瞧着严元雁似要往严绍所在的方向走,乔元一把拉住她,“雁姐儿,不是说好要一起去镇上买花灯,我们先去买了,稍后回来也不迟。严员外,你不会连这点子空闲也不给罢?”

    严绍笑笑,不接乔元的话,他只盯着严元雁,看她如何反应。

    严元雁看着二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拂开了乔元的手,她轻声道:“劳烦仙师带我到此处,今日家里事多,就先不去了。”

    乔元还想开口,袖口却被身侧的江稷扯了一下。

    他冲她摇了摇头。

    严绍很满意严元雁的反应,他对身后的仆役道:“还不快带三姑娘回去。”

    仆役们领命而来,很快便簇拥着严元雁往回走去。

    严绍却没有立刻回身,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道:“二位仙师在我严家也叨扰多日了,这满地的地蚕既除不掉,不若回去找你们师傅再学些,免得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