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仿佛是被阳光闪到了眼睛,微微侧了侧身子。
偏头的时候,正好被卫焱瞧见。
卫焱越看越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在水边洗衣服的人。
后来,卫焱每回无聊或是不耐烦的时候,总扭头看向窗外那棵桂花树,有时候会看到那人的一些小动作。
慢慢地,卫焱对他的观察越来越多,知道他的名字叫李卿云。
他发现李卿云每天都来得很早。
有一次,自己晚上睡不着,早起去课室时,发现李卿云已经在桌子前坐着了。
下课的时候,别人都争抢着出门,他总是安静地待在位子上,等人走完了再出去。
他好像一直坐的很端正,挺直腰背,望向讲台的眼神很认真。
他貌似是个哑巴,印象里没听见过他说话,卫焱甚至想不起来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还是一次药经课,长老提问到他,他回答了几句,嗓音不大,声音清凌凌的。
卫焱无意间听别人说过几句,李卿云好像来天德学宫好几年了,考核没通过,一直待在破蒙院里。
他平时也不主动跟别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别人见他那样也不想搭理他,总之没什么人和他说话。
上武课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拿剑比划,有时候带课的师兄会和他对练。
后来,同课室的一个女孩,凑上去跟他讲话,问他一些问题,他不是摇头就是点头,或者简短的说完答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
次数多了,那个女孩也不往他跟前凑了。
卫焱刚开始对他有些好奇,觉得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安静。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会下意识地在一群人里寻找他的身影,有时候看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头不言不语,内心会有不适,很想坐在他身边和他说话,想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卫焱发觉自己的想法,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被那些老头念叨的出了问题,竟然有了热血心肠,想助人为乐了。
卫焱隐隐觉得自己对他的关注过多。
直到一次堂上,卫焱又专注地看着他的身影,不知是他的目光过于肆意、炽热,还是那人坐累了想动一动。
李卿云忽然转过身,和卫焱对上了目光。
卫焱一时没了反应,直直地看着他。
李卿云很快就转过了身。
当时堂上并不安静,人声嘈杂。
卫焱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很急促。
此后,卫焱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年底了,学宫会放二十天年假,卫焱竟然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离开学宫。
他回到卫家,脑海里不时会想起李卿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猜想李卿云每天会做些什么。
等到天德学宫开学,他走进课室看到李卿云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在家时是在思念李卿云,他觉得看见李卿云,让他感觉很好、很开心。
自那以后,他每天起得很早,赶在李卿云之前到达课室。
他心里想着,会不会有一天,李卿云会走到他身前,跟他说话。
可惜,卫焱一直没等到这一天。
窗外的桂花树,谢了又开,开了又谢,此时窗外又传来了桂花的清香。
不知何时,在卫焱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几乎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卿云身上,想和他交朋友的心思越演越烈。
在课室里,他会故意经过李卿云的桌前,弄出一点声响。
走在路上,卫焱多次装作跟李卿云偶遇。
在膳房里,卫焱故意坐在他对面。
可是,李卿云一次也没朝他看过去。
卫焱想着,他可能是不喜欢跟生人说话。
于是在一个红日刚刚升起的时辰,卫焱走到了李卿云身前,此时课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寂静无声。
他好半响没有开口,蹭了蹭手心里的汗。
终于,卫焱伸手敲了敲李卿云的桌子。
“我知道你是李卿云。”
“我,我叫卫焱。”
语气充满少年人的赤诚,还有夹在其中的忐忑。
李卿云抬头看他,眨了下眼睛,“嗯”了一声。
卫焱对上他的目光,突然笑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太开心了,显得不矜持,于是偏身捂住脸,但是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又在李卿云桌前站了一会,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没想到措辞,只好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此后,卫焱会凑上去跟他说话,可是得不到回应,李卿云不爱开口。
上武课的时候,他磨磨蹭蹭走过去,想和李卿云对练,但是被他摇头拒绝了。
在膳房吃饭的时候,卫焱看他吃得很少,都是素菜,于是去二楼买了一些精致的肉食,想让他多吃点,又被拒绝了。
李卿云总是对他摇头。
卫焱很挫败,他不知道李卿云想要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
那段时间,卫焱总是闷闷不乐,也不爱往李卿云跟前凑了。
一次休沐,卫焱闷在屋里睡觉。
司徒玉珩兴冲冲地走进来,看他盖着被子睡觉,便说:“这大好春光,你缩在屋子里,岂不是辜负了。”
卫焱感受着空气中的寒意,无语地翻了个身:“都快下雪了,有哪门子的春光。”
“哎呀,兄弟,心中若有春花开,那就春光常在啊!”
“滚!”卫焱实在受不了他这不知所云的蠢话。
司徒玉珩一个泰山压顶,卫焱被压地闷哼一声。
司徒玉珩还不知收敛,企图去掀他的被子。
卫焱被烦得不行,索性起身,走到桌子前,喝了杯凉茶,压压火气。
“你最好来找我有正事。”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想当初,我们在东洲多要好,如今你结识了新人,就忘了我这旧人了。”说罢,司徒玉珩还用手帕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卫焱反手把杯中的水泼向他。
司徒玉珩一个闪身避过了,看他要发火,急忙说自己找他有正事。
“阿生这两日被先生喊走校书去了,没空跟你说,卫伯父说,让你年节前必须赶回东洲。”
卫焱皱起眉头:“为什么今年必须赶回去?”
往年卫家对此并不看重。
“哦,这次年节,东洲要举办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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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脸面的世家都会参加,好像是跟仙盟府有关,你也知道,卫伯父一心想跻身仙盟尊主之列。”
“而你,身为卫家的少家主,必须出席。”
听到这,卫焱更烦了,他站起身,往外走。
司徒玉珩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椅子上:“说吧,你这阵子出什么事了,整个人都不对劲,平时找你也不见人影。”
卫焱一言不发。
“说不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卫焱还是保持沉默。
司徒玉珩一时愣了,这是真碰上事了,想了想开口道:“我可是号称百事通啊,有什么事,跟我说说,没准就给你解决了。”
卫焱俯身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胳膊上,还是那副一声不吭的样子。
司徒玉珩一时没辙,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好在旁边陪坐着。
当他以为卫焱不会开口的时候,卫焱出声了。
“他不想跟我交朋友。”
“啊!”司徒玉珩惊讶极了,没忍住,接着问:“男的女的?”
“男的。”
就这啊,吓得他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嗐!那你也甭搭理他了。”
卫焱闻言,白了他一眼。
司徒玉珩有些莫名:“他不想跟你当朋友,你就换个人嘛,咱堂堂卫家少家主还找不到朋友了。”
“再说了,哪家的人,这么傲气,连我们卫大少爷的朋友都不想当。”
“还有,你什么时候热衷交朋友了,之前,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往你身前凑了吗?”
在东洲的时候,不少世家子弟跟卫焱攀交情,都让他给撅了。
“那不一样。”卫焱闷声说。
“有什么不一样?”司徒玉珩追着问。
卫焱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你管那么多呢,就是不一样。”
司徒玉珩拿着腔调:“嘿,这么跟本少爷说话,还想不想让我给你出主意了。”
卫焱正想呛他,却回想起以前,这小子从小就招人喜欢,每次宴会,总有一些小姑娘爱围着他。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卫焱故意激他。
司徒玉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先说,为什么要跟人家当朋友。”
“你说为什么,当然看他比较顺眼。”
“他怎么拒绝你的,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都没有,但是每次都是我找他说话,他从来都没有找过我,而且我跟他说话,他反应总是淡淡的,感觉不太想理我。”
卫焱说话的声音低低的,不难听出话里带着的委屈。
司徒玉珩越听越不对劲,那人不是个男的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跟追小姑娘没追上一样。
又转头一想,在东洲的时候,卫焱确实没什么朋友,身边凑过来的都是想攀附卫家的人,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其实眼里都是算计。
司徒玉珩以为他是碰见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了,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让他另眼相看。
他开口问:“这人是谁啊?”
“不该问的少打听。”
“你不说,我也不说了。”司徒玉珩身子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
卫焱又不说话了,脑袋埋在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