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威胁谁
    “我的头……好疼!”梁永丰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着床上。

    他正想坐起来,一个中年人突然跳出来,一把扶住他。

    “永丰,你可醒了,可把二叔吓死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叫大夫……”

    只见这人皮肤黝黑粗糙,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廉价烟叶味,身上更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布褂子。

    记忆中早几十年前就没人这么穿了!

    偏偏他脑袋上却顶着个像极了游戏里血条的绿色横杠,上面还用蓝色字体写着几个字——好感度78。

    “你是谁?”梁永丰问。

    中年人足足愣了三秒,忽然哭丧似的大嚎一声,“坏事了,永丰丢魂了!”

    中年人大叫着跑出去。

    “这是哪?”梁永丰顺势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房里不止他一个人。

    其他两张床上,也各躺着一个一看就伤的不轻的人。

    两个人抬头一起看向梁永丰,他们脑袋上这时也各出现了一个绿色血条,分别写着好感度71和好感度68。

    “这……”梁永丰见状赶紧往自己头上摸了摸,血条没有摸到,触手竟然是一顶“头盔”。

    这才发现自己比其他两个人惨多了,浑身上下都快包成木乃伊了。

    不多大会,中年人领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

    医生翻开梁永丰的眼皮看了看,又听了听心肺。

    “应该是脑震荡引起的失忆!”医生道。

    “那啥时能好?”中年人问。

    “不好说!可能明天,也可能明年!”医生摇了摇头,“多跟他说说以前的事,刺激一下,说不准就记起来了!”

    中年人送走了医生,重新走到梁永丰面前道,“永丰,莫怕!二叔给你说说过去的事,你就记起来了……”

    中年人接着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梁永丰直接就听呆了!

    原来这里是我们国家的经济特区深圳,这跟他的记忆一致,不过时间却变成了1980年。

    这个自称二叔的中年人跟梁永丰是同乡,他们都是湖南人。

    六十年代的时候,二叔在广州待过两年。

    过了年之后,就由他带头,领着同村十几个年轻人出来打工。

    他们第一站到了广州,可是待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工作。

    现在这个年月,像他们这样没学历,没技术,只有把子力气的普通劳动力遍地都是。

    带出来的那点钱眼看就要花光了,就在他们准备回老家的时候。

    听别人说深圳有香港人新开的厂子,给的工资还高。

    于是他们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了深圳。

    一来就发现,还真是那样。

    他们很快就在一个香港人开的五金厂,找了份搬运工的活。

    五金产品都是死沉死沉的,好在活虽然累,但是挣的也多,一个月足足能挣100多块钱,还包吃住。

    此时在他们老家湖南,就算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挣二三十块钱。

    可是这厂子的仓库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盖的,他们刚干了一个星期,一天就在他们搬运物料的时候,仓库忽然塌了,把梁永丰和另外四个人被埋在了里面。

    众人把他们从瓦砾里扒了出来。

    有人被砸到了胳膊,有人被砸断了脚。

    其中就数梁永丰伤的最重,他被砸到了头,至今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这是恶作剧,肯定是是恶作剧……”梁永丰不相信会有这么扯的事。

    他强忍着头疼,走出病房。

    “永丰,你去哪?”二叔连忙追了出来。

    走廊尽头放着一面镜子,上面贴着一行标语——为了伟大的祖国放声歌唱!

    镜子上同时也映出了梁永丰的脸,他顿时愣了。

    镜子上的脸倒是很熟悉,但那是他几十年前的样子。

    人到中年后,他就开始发胖,头发也一年比一年少。

    梁永丰跌跌撞撞一路走到医院门口。

    一辆老式卡车正好从门口开过,二叔一把拉住了他。

    只见这辆卡车上装了满满一车人,这些人拿着铁锹,满脸喜气的互相说笑着。

    卡车驶过后,大街上到处都是行人。

    目光所及就没有一座超过五层的建筑。

    ……

    时间很快又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梁永丰的病情逐渐稳定了下来。

    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穿越了!

    明明就是陪客户喝了一顿酒,怎么一觉醒来,除了名字没变,其他的全跟记忆中不一样了。

    差不多快到中午时候,病房内进来了两个人。

    年龄较大的自我介绍姓麦,是村里的支书。

    另一个姓李,是港方的老板。

    这年头港商在大陆的投资普遍采用“三来一补”的形式,村里负责提供场地,港商负责设备、原料。

    梁永丰看到两人脑袋上方也各有一道红到几乎发黑的血条,分别写着好感度负65和负78。

    两人直接说明了来意,他们是来谈赔偿的。

    他们给出的方案是三个受伤重的每人赔500块,其余两个轻伤的每人赔100块。

    梁永丰心说这就是在打发叫花子!

    他自己的伤情就不要说了,其他两个重伤的都是会留下终生残疾的,才赔偿500块钱就想打发。

    虽然这个时代物价低,一斤猪肉还不到一块钱。

    但是500块至多相当于后世的1万块。

    那位麦支书自然也知道这个价格是打发叫花子,不过这种事情他遇到也不是头一回了。

    麦支书操着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道,“香港同胞来投资,是为国家做贡献来了,咱们应该体谅人家的难处……”

    这话如果搁在后世,直接就得被人喷一脸。

    一个大老板竟然让我穷打工的体谅,你的脸在哪?

    这就是典型的PUA话术!

    可是这一套在这个年代,偏偏就很有市场。

    梁永丰发现二叔竟然被说的有些意动了。

    他赶忙抢在二叔开口前,捂住头大喊道,“哎呀,我头疼,我要求转广州的大医院,看脑科专家!”

    麦支书的脸色登时有些难看,他看向香港那位李老板,“李老板,你看……”

    那位李老板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操着一口港普道,“里们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梁永丰抢在二叔前,再次开口道,“重伤的每人10万,轻伤的每人1万!”

    那个香港人一听,直接就跳了起来,“你想钱想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买一条人命多少钱?你这条烂命都未必值10万!我花5万块,就可以叫人斩你一手一脚……”

    他的港普很快变成了纯粤语,而且他说的又快,梁永丰完全听不懂了。

    不过也不用听懂,单看那货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他么的给我闭嘴!”梁永丰大喝一声。

    四周的人登时面面相觑,倒是那个跟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香港老板一愣。

    原因很简单,梁永丰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这位李老板可能没什么文化,但是这个年代在香港做生意,却必须听得懂英语。

    梁永丰继续用英语道,“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参与了有组织犯罪。根据大陆相关法律,要判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前面的话,还有根据,后面就是梁永丰自己编的了。

    不过他打赌这位李老板不懂相关的法律。

    但凡有点法律常识,他也不会说出花钱请人砍他们之类的话。

    “你,你……”李老板用手指着梁永丰,普通话立刻好了很多,“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讲,小心我们告你诽谤!”

    “这么多人刚刚都听到了,你难道还想不认?”梁永丰道。

    “那又怎样!”李老板立刻露出一副无赖相,“你们又没有录音,法官才不会信你们!”

    梁永丰冷笑一声,再次换成了英语道,“你说的也对,我们确实没有录音!我们就不找警察了,我们直接找中华旅行社。你来大陆投资开厂,中华旅行社知道吗?”

    李老板登时瞳孔一缩,不过他仍然强装镇定道,“你少唬我!中华旅行社在香港,你一个大陆人,如何联系他们?”

    “我不用直接联系他们!”梁永丰拍了拍李老板的肩膀,继续用英语道,“我到口岸和中英街发几份传单,把你李老板做的事写出来,《东方日报》、《星岛日报》,应该会对这事很感兴趣!”

    “你,你……”李老板这下子终于慌了。

    1984年,梁家辉凭借《垂帘听政》,获得了第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

    但是由于他去大陆拍戏,台湾一纸封杀令下来,梁家辉立刻无戏可拍,只能跑去摆地摊。

    原因很简单,八十年代重中期,香港人口是500万左右,台湾却有差不多2000万人。

    台湾是香港的外埠最大市场。

    这个李老板就是个做五金的,他的生意没什么技术含量,替代性非常高。

    台湾方面如果封杀他,他分分钟就会完蛋。

    李老板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看到了一旁的麦支书。

    李老板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冲到麦支书面前,指着梁永丰道,“你听到没有?他威胁我,他威胁我呀!”

    “这个,是这样吗?”麦支书看向梁永丰。

    他哪里听得懂英语?

    梁永丰装出满脸无辜的模样。

    “你们,你……”李老板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梁永丰走上前,拍了拍李老板的肩膀,继续用英语道,“你好好考虑,我这就去中英街发传单!”

    李老板见状终于败下阵来,他赶忙拉住梁永丰的手道,“你到底想要多少?”

    “我刚才说过了,重伤的每人10万,轻伤的每人1万!”梁永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