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莞中学已经开学一个来月了。
梁永丰让大妹、二妹直接进去上课。
大妹苦着一张脸,积极性已经掉到了72。
从教室出来,梁永丰握住校长的手道,“听说咱们学校的老师生活条件不太好!前两天,我去广州的时候,订了一批猪肉罐头,下周就能运过来,我分出500斤给咱们学校。东西不多,聊表心意!”
虽然王主任那里已经打好招呼,但是梁永丰深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
何况他们还是外地的,大妹、二妹长的又比较瘦小,难免会受同学欺负。
他得打点一下。
“这个……”校长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他是一个老派知识分子,骨子里就打着不食嗟来之食的钢印,但是话到嘴边,他又生生咽了回去,“这个怎么好意思!”
1980年,有经验,工龄较长的老师月工资也只有四五十元。
新来的老师每个月甚至还不到30块。
这点钱就算一个人生活,也是紧紧巴巴的,更何况将来还要结婚、生子。
广东又处于改革开放一线,香港人开的厂子里,一个普通女工一个月就可以拿到100多。
光是这个月,他们学校就走了两个老师,弄得他焦头烂额。
唯一能让这些老师留下的方法,只有提高他们的待遇。
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东莞县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县里能保证按月给学校发工资,就已经不错了。
现在学生家长愿意给一批罐头,他要是出于自尊心作祟,把这批罐头推掉,老师们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
梁永丰看出了校长的窘境,便道,“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我两个妹妹基础太差,又晚来了一个月,我怕她们跟不上学习进度,能不能给她们找几位老师,补补课?”
“这个没有问题,高一(一)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就是我们学校最好的数学老师!”校长道。
“那就先从数学补起!”梁永丰道。
梁永丰看着这位校长的架势,原本准备请他吃饭的话,也就没有说出。
皮卡从东莞中学驶出,接下来,梁永丰准备去县公安局。
他们跟公安局那里是打过多次交道的。
民警的收入比教师稍高,但是也高不了多少。
梁永丰准备依法炮制,拿出两吨罐头。
干他们这一行的,跟公安局打好交道,总是没错的!
看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
梁永丰准备回办公室,把他从广州带回来的茅台,拿两箱放上车,再叫上一辆车。
然后去公安局,接几位局领导一起去馆子。
可刚进办公室,梁永丰就发现公安局的陈局长竟然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人,经介绍那是县民政局的李局长。
陈局长说了事情的缘由。
8月15日,国家批准了军队“精简整编的方案”,开始了第六次大裁军,从602万精简到530万。
再加上正常退役的,总数恐怕得两三百万。
仅东莞就需要安置两三千名退伍兵。
其中需要县里直接安排的,就有好几百名。
东莞此时并不是一个经济强县,境内也没有大型国营企业、大型矿场,这种可以大量吸纳就业的单位。
香港人开的厂子倒是不少,但是他们又说不上话。
眼看今年的退伍兵又要下来了,民政局只好四处拜码头,希望各单位能多接收几个退伍兵。
公安局历来都有吸纳优秀退伍兵的传统,就连陈局长本人也是退伍军人出身。
李局长就找上了公安局,王主任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李局长就在旁边。
李局长当时就想起了梁永丰。
陈局长被缠的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人领了过来。
“梁老板,你看能不能帮忙安置几个,不多,二十个就行!”李局长伸出两根手指,一副人口贩子的架势。
“我们是私人的,这样做合适吗,他们愿意来吗?”梁永丰问。
“现在哪还管得了是私人的,公家的,只要给发工资就行!”李局长道。
梁永丰想了想道,“既然两位局长都开口了,那我也不能亏待了,我们正准备送一批人去广州工作,就把这批人算上了!”
“好啊!”李局长兴奋的道。
谁不想去大城市工作?
“有会开车的吗?”梁永丰问。
“有,有不少呢!至少得有七八个!”李局长赶忙道。
“我现在缺司机,只要是会开车的,我给两百块一个月!至于只能干力气活的,我只能给一百!”梁永丰道。
“没问题!”李局长攥住梁永丰的手,使劲摇晃。
梁永丰也是一笑。
这么做,没有违反他不用本地人的原则。
他把人弄去广州,也算异地安排了。
不但省了石毅再去费心培训,还不需要消耗技能点。
何况这里面还有陈局长的面子。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回到办公室。
就见大妹、二妹正趴在他的办公桌上,拿着课本听课。
她们对面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
这人身材消瘦,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中山装,戴着一副破眼镜。
眼镜一条腿是用胶布粘起来的,眼镜片上也沾着白色的胶布。
“这是东莞中学的王老师!”梁镇压低声音,凑到梁永丰耳边道,“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让他一起吃,结果他连吃了四碗米饭,差点把肚子撑破!”
梁永丰冲梁镇,“去拿两袋米过来,还有罐头、腊肉、油,都弄一些过来!待会上完课,叫辆车一起送回去!”
“好!”梁镇点点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课终于上完。
王老师见给他安排了车,还准备了东西,连连推让。
不过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看着米和肉的眼神,都快冒绿光了。
王老师走后,梁永丰问,“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我以前咋个学都不会,现在竟然一学就会了!”大妹边说边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子道,“锅,你再像白天那样给我来一下,我这个脑壳,说不准还能再活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