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震惊,一道遒劲的枝条就横扫而来!
江入年反应极快,轻轻一跃躲过攻击。而青年则是精准无误踩了上去,徒手掰断枝条。
江入年:“……”
好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她忽然想起一个早该提起的问题:“你叫什么?”
青年一丝不苟巡视着四周,声音凉薄如雪山冰凌:“岁晏。”
“岁晏?”她下意识重复一遍,“蛮好听的。”
整个胧南湖区域绿意盎然,岸边的植被生长得异常茂盛,野草没过江入年的腰际,树木更是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如果它们没有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绿色薄雾的话,倒也是美景一番。明明是飓风季,可这里却仿若无风,植被死气沉沉立在土壤间,不像是活物,像是被十字架钉住的尸骨。即便笼罩着浓重的云团,微弱的荧光也清晰可见,整个画面幽寂翠绿得令人眼疼,和谐却诡异。
唯一摆脱了绿色的,反而是胧南湖。
湖水仍然是清澈见底的蓝,偶尔能看见漂浮的藻荇。底部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似乎藏着什么珍宝。
江入年屏住呼吸,搓搓手臂:“……我在这里待久了,不会也变绿吧。”
岁晏轻轻摇头:“除非被异化生物感染,否则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闻言,她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看见岁晏大步前进且自然呼吸后,才徐徐感受到空气中略带甜腻的味道。
胧南湖目测有一整个西南边界那么大,同样死气沉沉,一点涟漪也没有,湖面平静到沾不湿岸边一颗鹅卵石。湖岸线蜿蜒曲折,平缓与陡峭交替,一眼望不到头,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可放眼望去,岁晏所说的乌龟只可能藏身在胧南湖里。
江入年捏紧袖中的峨眉刺,继续沿着湖边小心翼翼寻找,杂乱野草窸窸窣窣。
岁晏也亦步亦趋走在她身前,为了200币的订单十分尽职尽责。绿色薄雾非但没有使他脸色难看,反而更衬得他干净得宛如一块白玉。身姿挺拔,目光专注,和柳吟霜的俊朗不同,也和二师兄的妖艳不同,是一种超脱于性别的、女男皆宜的美。
江入年没有收敛她灼热的欣赏,岁晏眸光一转:“我身后有东西?”
“没有,只是好奇,”她笑了笑,嗓音里有一丝难得的调侃,“你长这么好看,又能光明正大露面……为什么那天晚上要躲在森林里?和我回青山客栈吃顿饱饭不好么?”
岁晏脚步微顿,似乎在仔细回想。
他轻描淡写:“那天,我身上都是血。”
这回轮到江入年停下脚步了。
因为身上有血、不想吓到别人,才不愿意走进光里?
一段熟悉的画面涌了上来,扼住口鼻的溺亡感再次扑面而来,江入年猛然闭上眼,扶着身侧最近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她慌乱地在背包里摸索着甜食,怎么也找不到。
这时,鼻腔钻入一股淡淡的果香。
她稍稍缓和了一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枚切割得乱七八糟的果味硬糖。
岁晏简短解释:“城镇捡的。”
“……捡的你也拿给我吃?”江入年叹了口气,还是收下了糖果揣进包里,换了两串糖葫芦出来,一人一串,“一糖换一糖。”
她撑着身下的石块扶正身体,坐得更端正了些。
突然,石块好像轻轻动了一下。
她略带疑惑地低头一看,灰扑扑的“石块”表面粗糙,却很显然覆盖着一层完整的皮。
江入年:“……”
岁晏:“……”
二人还没赶得及躲避,脚下已经有一片庞大的阴影笼罩而来了!
她陡然回头——她坐的哪是什么石头啊!那是大乌龟的尾巴啊!谁家乌龟长得灰扑扑的一身石化吉利服啊!
庞然大物的身体如同一座山,龟壳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湿哒哒淌着湖水。它缓缓回头,一双灯笼大小的深邃眼睛直勾勾瞪着江入年。
而它的头顶,漂浮着一行血红的文字:【胧南元绪HP???/???】
血量还是问号?
江入年才想头顶三个问号好吧!
江入年连忙起身,抚摸着胧南元绪的大尾巴,尝试温柔地与它沟通:“龟龟,我们不是来揍你的,我是想……”
“吼唔!!”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比二人合抱还粗壮的尾巴猛然砸下,深深扎进地里摆动几下后,将一大片植被连根拔起,地面瞬间凹陷出一个骇人的空洞!紧接着,胧南元绪深吸一口气,张开满是黏液的大嘴,朝江入年和岁晏二人疯狂喷射极强的水流,企图将她们卷入空洞埋葬!
还好刚才沿湖边走的时候记了路,江入年一手拉着岁晏挡水,一手拽住稍远的藤蔓,抵着粗壮树木当掩体,摸索到湖的另一方。
胧南元绪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完全听不进江入年的话。岁晏虽然实力不俗,但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和它正面对抗,更何况江入年要的是活物。
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收服它。
江入年躲在树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仔细盯着发狂的胧南元绪。
难怪岁晏说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胧南元绪虽然是异化怪,但却不同于小白和绿眼鸟那样,异化晶核就露在明显的地方。
只有胧南元绪站起身来喷水时,江入年才能看见藏在它腹部的绿色晶核,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也就不会吓到玩家了。
江入年还在思考对策,这时,她突然发现身边的岁晏已经从腿环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不行!”她小声喝止,按下岁晏的手,“在水上战斗,我们没有任何优势。”
岁晏看着她:“我可以把它引上来。”
对喔!
岁晏的异能是闪现!
江入年拍拍他的肩:“万事小心。”
然而,无论岁晏如何尝试,胧南元绪都不肯离开它所在的那片水域。
局势千钧一发,胧南元绪的尾巴已经快要砸向她躲避的位置,江入年忽然急中生智,朝远处大喊:“岁晏!骑上它脖子,控制住它,就一会儿!”
岁晏像一个只要输入指令就会完美执行的机器人,立刻轻盈跃上胧南元绪的后脖,用匕首抵住它。胧南元绪受了巨大惊吓,在原地抓狂失措地甩动身躯,注意力完全被岁晏吸引。
趁此机会,江入年藏身野草间,悄悄潜入湖中。
冰凉刺骨和熟悉的恐惧瞬间攀爬上她每一根神经,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下潜,睁大眼睛寻找——胧南元绪刚才的反应,不像是想把她们置于死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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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赶走入侵者。
她猜,水底有它守护的东西。
不知潜了多久,她终于发现了一窝乌龟蛋,和一只已经破壳的小小龟。
而且……这只小小龟灰扑扑的,腹部也没有晶核。
不仅如此,湖底的水草海藻也比地面上的植物正常许多,还没有受到环境异化的影响。
胧南元绪……是在保护她的孩子们?
顾不上想太多,江入年呛了一口湖水,连忙抱起那只小小龟安抚了一下龟壳,抓住胧南元绪粗壮的尾巴,艰难爬上去。小小龟离开湖水,轻轻叫了一声,胧南元绪更加激动!潜水导致江入年消耗太多体力和精神力,龟壳本就光滑湿润,即便匍匐着前行,也很难对抗它疯狂晃动的幅度。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空!
峨眉刺出袖,江入年咬牙,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扎进龟壳里,抱着小小龟在空中晃荡着。
幸好岁晏也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骑在后脖上。
江入年强压紊乱的心神,清朗声音飘在风中:“胧南元绪!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的宝宝们免于异化!”
听见这句话,胧南元绪的动作明显迟疑了。
江入年趁热打铁:“我会带你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的宝宝会在那里健康平安长大。”
胧南元绪稍显冷静,但仍然犹豫不决,喑哑嘶吼了一声。
她指着周遭环境,高昂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动:“这里的环境已经烂透了,就算是湖底,异化也是早晚的事!你要让小小龟们在水里待一辈子么,它们迟早会长大、迟早会变成你这样,迟早会知道它们自己是怪物的事实!”
这番话,似乎彻底浇灭了胧南元绪的愤怒。
它渐渐俯下身,深邃的双眼闭了又睁,流露出一丝悲恸。
岁晏坐在身后,默默听着。
他俯首,目光停留在江入年微微颤抖的眼睫上。
最终,胧南元绪沉沉叹了口气。
它缓缓爬上岸,巨大尾巴小心翼翼捞起水底的一窝孩子,交到江入年手里。
捧着可爱的小小龟蛋,江入年长舒了一口气:“走吧,出发!从曙光镇绕行回去,顺便炫耀一下我的新坐骑!”
胧南元绪和岁晏无条件听从她的安排,一个脚下生风、快得打破了对乌龟的刻板印象,一个则是坐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认认真真挑拣着她身上脏兮兮的水藻海草。
江入年抬头看看天。
效率真高,才下午呢。
唉,不愧是她。她伸了个懒腰。
忽然间,就在马上要离开胧南湖区域的绿色薄雾时,二人耳朵一动:“有人。”
非常明显的脚步声,一点都不带掩饰。
并且沉重且杂乱,像背负着重物、急匆匆的模样……
这种鬼地方,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什么神经病会来?
江入年刚放下不久的戒心又提了起来,警觉转身——只见一个身着雪青长衫的妖艳男子正背着一箩筐草药,朝她激情挥手。
“小师妹?是小师妹吗?”
“……”
“神经病”声音柔弱,着急忙慌跑到胧南元绪面前时还摔了一跤,流下娇滴滴的眼泪:“小师妹,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二师兄,风月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