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沙暴季07
    支走风月尘后,江入年翻找出一瓶宁心安神的丹药递给他。

    岁晏坐正,丝毫不过问,吞下一颗。

    江入年蹙眉:“为什么会有这种内伤?”

    “算是光耀的小惩罚,”岁晏不以为意,“没有完成任务或是没有按时归队。”

    她想起上一次,青山宗硬要留岁晏吃饭。

    坏了。

    该不会罪魁祸首是她吧。

    江入年挠挠脸颊,幽幽转移视线:“……也太没人性了。”

    岁晏优雅扣上领口,淡淡道:“无妨,持续十五天罢了。”

    ……十五天?!

    在胸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抡大锤十五天?!

    “这是怎么做到的?”江入年秉持着求知好学的态度,认真发问,“是给你们吃了什么毒药么?”

    岁晏默了默。

    下一秒,他缓缓掀开衣摆。

    后腰靠近尾椎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隆起,如同被烙印下的痕迹般蜿蜒,显得格外突兀。隐藏在皮肤下的金属微微泛着冷光,深深嵌入肌肉组织中,每一次呼吸,都会随之轻微震颤。

    这是……植入芯片?

    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一个苹果,岁晏云淡风轻掖好衣摆,语气平静:“夜行者都有。”

    江入年眉头紧锁。

    难怪岁晏一直咬死了不肯说。

    一是说了也没用,他无法脱离光耀;二是如果这种事被外人知道了,他极有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江入年思索片刻,歪头问:“取不下来么?”

    岁晏微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夜行者尝试过。

    看见他的表情,江入年心中暗自有所思量。

    她又塞了几瓶丹药在他手上,拍拍他柔顺的脑袋:“我的首领BOSS还在你手上,你不能出事。”

    岁晏难得笑了笑。

    他站起来,朝江入年伸出手。

    江入年不解:“做什么?”虽然这么问了,但她下意识搭了上去。

    一阵白光包裹,她们瞬间移动到了一个密闭的海蓝色空间里。

    江入年:“?!”

    你们光耀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搞这种突袭啊?!

    她们现在似乎在一个巨大的海底气泡里。身边是安宁祥和的大海,阳光透过海面,在水中形成斑驳的光影。五彩缤纷的鱼群在珊瑚丛中穿梭,海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海鸥的鸣叫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围墙,瓮声瓮气。

    江入年动了动双腿,发现她居然是漂浮在气泡里的!就仿佛深潜在没有水的海底一样!

    岁晏从另一头“游”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待在气泡的最外侧。

    “这里是潮汐海蛇的巢穴,”岁晏指着不远处闪电一般的游鱼,“它会召唤类似的小鱼提升战斗力。”

    “……就不能让我准备准备再来吗?”

    “你不需要准备。”

    岁晏晃了晃她的手腕,“我知道你精准度很高。小鱼游速极快,你只要看见一只捉一只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毕竟,江入年当初可是在一片漆黑的深夜里徒手抓住绿眼鸟的人。

    江入年悟了。

    意思是岁晏能单挑,江入年随便辅助一下就好。

    潮汐海蛇是潜藏在海底洞穴中的首领级BOSS,一种传说中的两栖巨兽。它能掌控海流,也能在沙漠中钻行。它像鱼像蛇又像龙,吐出的泡泡就像这个窝一样,坚固且安全,能隔绝危险,相当适合作为交通工具存在。

    潮汐海蛇的威胁不如当初的龟龟,攻击性也弱了许多,只是大多数玩家初见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光速提升的属性,只好铩羽而归。

    岁晏捡起一块石子,砸向气泡壁。

    陡然间,气泡震动了起来,逐渐下沉!

    随着深度的增加,周围越来越暗。

    在幽蓝的光线中,她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伴随着锋利岩石和盘根错节的海藻从远处扑来。突然,一股强大的暗流喷射而出,险些将她冲跑,江入年小心翼翼贴近气泡壁,稳固住自己的身形。

    当它完全进入气泡后,一层发光苔藓逐渐包裹住她们,光线更加暗淡,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穿梭在气泡间。

    一条巨大的海蛇飘在空中,通体覆盖着深蓝色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的头部流畅,锋利的獠牙从嘴角露出。背鳍上闪烁的纹路,仿佛流动的潮水,散发着神秘的能量。

    潮汐海蛇吐露着信子,舌根处是一块幽绿的异化晶核。

    它游到正中央,盘旋着停了下来,忽然直勾勾盯着岁晏的方向,一声低沉的咆哮在水中回荡,震得她胸口发闷。

    还没换过劲来,潮汐海蛇就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去!

    岁晏立刻翻身闪开,躲避这致命的一击。潮汐海蛇庞大的身躯撞在气泡壁上,激起一片碎石和泥沙。

    每当潮汐海蛇发出攻击时,它背鳍上纹路就会发出诡异的绿光。

    岁晏的目标正是这个,他灵活地在水中穿梭,不断用手中的匕首掷向潮汐海蛇的背鳍,并不伤害它,而是一点点刮去上面的鳞片。

    江入年一手一条小闪电鱼,潮汐海蛇没能获得小鱼的滋养,背鳍纹路又被破坏,它痛苦地甩动着头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力量明显减弱,却仍然能将她推得脑袋发蒙。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双方僵持不下,但潮汐海蛇肉眼可见疲惫不堪,动作也变得迟缓。

    岁晏游刃有余,趁着它喘气的功夫,瞬间移动到潮汐海蛇的背鳍处,拔下了最后一片鱼鳞!

    刹那间,身后的发光青苔消散了。

    潮汐海蛇失去使它暴躁不堪的纹路,也渐渐镇定下来,像只小蛇宝宝一样蜷成一团,看起来乖极了。

    江入年游上前,轻轻摸摸它的脑袋,潮汐海蛇就用脸颊渴求般地蹭她的掌心,头顶的红名也变成了绿色,心甘情愿拜入她的麾下。

    难怪岁晏这么自信,原来这潮汐海蛇这么温顺,只是因为异化晶核的存在,使它变得暴躁凶猛。甚至不需要想办法收服它,只需要拔掉媒介鳞片,它就是最亲人的BOSS。

    潮汐海蛇吐出一个刚好够两人顺畅伸展的泡泡,将二人包裹住,驮着她们离开巢穴。

    江入年抱着它的脖子,轻快说道:“就走海路吧,蛇蛇。”

    潮汐海蛇的速度不如胧南元绪快,但毕竟是海陆两栖,各有各的优势。

    江入年坐在前面,一路上支着脑袋四处张望,这可是免费的海底博览!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颗热乎乎的东西垂在自己肩头。

    “岁晏?”江入年拍了拍耳边的脑袋,“你困了么?”

    岁晏没有回答。

    江入年动作幅度大了些,转身看向他。

    她后倾的瞬间,精瘦的身体向前倒去,江入年连忙揽住岁晏!

    海底幽幽蓝光笼罩着他,额角汗珠密布。

    隔着一层衣料,江入年感受到他滚烫的身体和冰冷的四肢。她下意识看向岁晏的后腰,果然又渗出了鲜血,顺着暗纹向外蔓延,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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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汐海蛇停在门口,顾不上解释,江入年再一次叫来了风月尘。

    查看了岁晏的状况,风月尘面色凝重:“我今天都说了,这不是小事。”

    他掰开一颗拇指大的丹药,掐着岁晏的牙关喂了进去。

    “小师妹,你可知道岁晏兄这内伤根源在何处?”风月尘无能为力,“我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伤,根本找不出病根。若现在不斩草除根,我怕他……”

    江入年抿唇。

    根源是那枚芯片,可是取出它,会有用么?

    见她还在犹豫,风月尘有些恼了,把止痛草药摆在桌上,转身离开,“你想好了再说吧,索性你也懂医术,我不管了。”

    登时,房间里再度只剩下她们二人。

    江入年蹲在床边,轻轻拨开他的衣料,露出后背被鲜血浸染的雪白肌肤,凸起的疤痕像一张贪婪无厌的嘴巴,吞噬着血液。因为肿胀,芯片已经看不见了。

    她咬咬牙,揉开一团止痛草,沾满汁液的指腹在疤痕周围轻轻摩挲,隐约能感受到从芯片里传来的电击频率。

    她的手指和岁晏的血肉一样灼热,仿佛要将整个芯片都融化在里面。

    轻柔的抚摸和草药的效用让岁晏清醒了些许,痛苦不堪地睁开眼,眼尾一抹嫣红洇着湿润。

    江入年手腕一抖,低头对上他无力的眼眸。

    她撇开头,从桌上取出风月尘宝贝的银制小刀,在晚霞中反射着刺眼的光。

    江入年吞了口唾沫,浑身紧绷。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给鸡鸭牛羊开过刀,可这是活生生的人。

    小刀悬在后腰上,迟迟不敢落下,江入年心脏狂跳,喉头不自觉滑动了一下,

    忽然间,冰冷的手心裹住她的手腕。

    岁晏反手握住她,几乎脱力的掌心使出全力将她往下一坠,刀刃陷进肉里。

    他轻笑:“放松。”

    江入年闭上眼,深呼吸。她一只手在岁晏腰间打圈揉松,一只手精准落到,在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修长纤细的手指探入创口,她小心翼翼掰开皮肉,寻找着芯片。

    岁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要躲闪,却被江入年牢牢按住:“乖,别动。”

    江入年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她的指尖在敏感脆弱的创口处游走,时而轻柔摩挲,时而坚定探寻。

    可本能让他忍不住颤抖。刺骨疼痛传来,岁晏抓住床头的木架,指甲几乎嵌入木面。汗水从鬓角滑落,打湿了一片枕头。江入年的指尖如同羽毛般煽动着他的感官,酥麻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岁晏紧咬牙关,浑身肌肉绷紧,血水从光洁的腰边滚落,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岁晏咳出一声痛苦的呛声,全身肌肉都在剧烈痉挛,仿佛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人摆弄。

    突然,江入年指尖触碰到一块完整的金属片!

    “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江入年轻声安抚。

    手指再次探入创口,她干脆利落抠挖着,轻轻夹住芯片,在岁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坚决将它拔了出来。

    顷刻间,岁晏浑身绷直,优雅漂亮的肩颈线扬起,很快便瘫软了下来。

    衣衫被完全浸透,江入年用手帕轻柔擦拭他背上的创口,像哄小孩似的,“好了,没事了。”

    岁晏意识模糊,喘息着看向她指尖的芯片。

    这枚不详的芯片折磨他一整年,竟然真的从他体内被剥离了。

    就好像,从一个令人窒息的枷锁中被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