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郁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见所有人都吓得和那白衣男保持了距离，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同行了。
这倒不能怪都郁迟钝，毕竟作为预备邪神的一份子，她用不上这条寻宝猎人们放在第一位的“警惕邪神”守则。
眼前这位“同行”的下属对猫胡子一行人异常的反应视而不见。
他心疼地在围着怪物尸体拍照，手在虚空中一伸，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疗箱凭空出现，此时他的手指刚好摸到医疗箱表面，十分顺畅地打开箱子，对怪物尸体取样。
众人心里皆是一凛，老菜抬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都郁蹲在六翼白鸽头顶眼睛发亮：
“166，这灵界里的东西我能合成吗。”
都郁正缺这些医学用具。垃圾场里只能合成出基础材料，像白衣男掏出的这类精密医学仪器，用三块玻璃是合成不出来的。
166像是闻到了什么臭东西，非常拟人地用一只翅膀遮住鸟嘴：【可以，但合成只能合成真实存在的材料。】
梦里的东西有可能是假的，多么合理，都郁更好奇的是这里居然存在真实的东西？
“我要怎么辨别？”
【闭着眼睛看。】
都郁闻言闭上眼，没有视力的干扰，环境的声音更加敏锐，一些嘈杂扭曲的细碎声音钻入耳朵，像是一条条细线，在脑海中编织出动态影像。
都郁“看”过去，墙壁、天空、地面，大灾变前的破旧小院消失，只剩下形状扭曲怪异的灰雾团，世界只剩下深深浅浅的灰色，寂灭又虚幻。
都郁无师自通，心里浮现出明悟：这些就是灵界中虚假的存在。
不能合成的东西就没有意义，都郁看向一片灰霾世界中唯一的一片彩色。奇异的是，当她“看到”这些彩色时，正常的视觉也随之出现。
两种不同的画面同时出现在脑中，都郁突然理解开始灵界漫游前完成的那次“跃迁”了，正常人的大脑恐怕无法处理这种程度的信息量。
站在前面的老菜颜色最不显眼，是接近深灰的黑色，不过和无时无刻都在翻涌的雾气比，这黑色非常纯粹深邃，隐隐透露着不详的色彩。
猫胡子的色团也非常好认，是一行人中最小、也最明亮的那一个。银色光团中隐隐有一条明亮的光带，交叉旋转，扭成头尾相接的“8”字形。
一脸紧张地盯着白衣男的沈奚静，则是一团明媚鲜亮的艳粉色，粉色跃入眼帘的一瞬间都郁也“看”到了鲜花的气味与春雨的嘲意。
阿莉娅·可列宁娜的颜色则是征战不休的暗红与枯褐，两个颜色的交界处隐隐传出刀剑相碰的嗡鸣声。都郁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寡言女孩的外号会是“大力”了。
窥密学者闻人秋的颜色给都郁的感觉最矛盾，一团神秘清冷的幽蓝色深处，格格不入地存在着一团脏红色，正好在象征着心脏的位置。
不知为何，那团如同腐烂的心脏般的脏红色给都郁的感觉很不好，“看”到的第一眼耳朵都传来灼痛感。
更重要的是——
都郁不用低头就能“看”到身下，在她的“视觉”里，她是一团在浅紫深紫不断循环的紫光，166则是一团有点脏兮兮的白光。
都郁控制的“小然”却不像小队里的其他人，整体是空白的白色，边缘处依然染上了虚无的浅灰，但心脏的位置，她和闻人秋一样都有一团脏红色！
虽然“小然”心脏处的颜色更深些，但那种如出一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做不了假，她俩之间必定有关系！
既然这个“小然”是某个存在制作的“容器”，那么和她有着相似气息的闻人秋，是否也跟那个存在有关联？
都郁“凝视”了一会儿闻人秋心脏处的脏红色——在这个视角下她似乎很容易就能获得信息。
很遗憾，她心里隐隐有预感，如果那团脏红色的侵染还停在角落时，就像现在“小然”脚下的灰色，她还能用某种办法“剥离”掉这种颜色。
但现在那团红色已经占据了心脏的位置，尽管闻人秋看着比已经是“容器”的小然正常得多，都郁也没办法剥离。
对那位存在来说，闻人秋和小然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区别，只看祂什么时候想弹指抹掉闻人秋的意识。
都郁暗自摇头，现在这只五人队伍，队伍里有不知名存在塞进的“容器”和闻人秋，身后有大财阀夸克药业的陷害，前面是未知邪神的地盘，哦，还有她这个邪神预备役在一旁强势围观。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极了。都郁觉得这一行人真是越发有趣了，区区五个人，竟然能牵扯进至少三方势力的争夺中，真是厉害。
不过……除了她们这些外来者，都郁没有看到一个彩色的，都郁还没丧心病狂到合成活人的地步——再说，她还需要这些人来给她贡献信仰点呢。
都郁遗憾地收回“视线”，睁开眼时白衣男正好也完成了全套采样的工作，尤自遗憾地看着怪物尸体叹了口气，嘟囔了几句，起身看向一行人。
“你们就是新来的安保员了吧？以后记住了，这些都是实验室宝贵的资产，你们出事了有保险，它们可有钱都买不到！”
白衣男指着为首的老菜一顿输出，如果不是都郁“看过”他的真面目，她几乎无法从这个梦境造物的身上看出任何非人感。
深层梦境都这么真实吗？“小然”在海盗团里只是个实习生，这方面的经验不多，但光看猫胡子和老菜的脸色，都郁就知道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行了，我姓秦，正好我要去搬一些样品，你们跟着我，这次可别笨手笨脚的了！”
胸口挂着“秦良平A级研究院”铭牌的白衣男转身，絮絮叨叨地说着样品搬运事项。
老菜面色难看，与猫胡子对视了一眼，还是咬牙带队跟了上去。事到如今，她们只有搏一把找到梦境核心，才有出去的可能，不然……
秦良平的等级似乎很高，他带着众人进入高楼，路过一件件装修古怪的屋子时，屋内都有人向他问好示意。
秦良平只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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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人似乎也习以为常，并不觉收到冷待。这个在试验品面前话多到有些啰嗦的人，面对同类，竟然寡言到有些冷淡。
不止秦良平，这个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四周人不少，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极少交谈，神情冷淡至极，只偶尔闪过几分狂热。
沈奚静缩缩脖子，凑在猫胡子耳边压低声音：“小猫姐，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这里的环境让我很难受。”
这点声音对都郁来说清晰得像是在耳语，都郁切换到“灵视”状态，之间沈奚静身上原本明亮蓬勃的粉色不知何时黯淡了下来，大小也微缩了不少。
奇怪的是，周围的环境虽然压抑，但出现了明显不适的只有沈奚静一个人，甚至闻人秋和“小然”身上的脏红色都明亮了一点。
等等，如果沈奚静的粉色再黯淡深沉一点，“小然”身上的脏红色再亮一点，这两个颜色不就非常相似了吗？
那个未知的存在与梦境有关联，或者说，祂就是闻人秋之前感应到的邪神？
如果真的是祂，祂岂不是在小队进入迷雾裂隙时就在，祂的目的是什么？一个特质和祂神权有些像的沈奚静？
好歹是个邪神，追求总不能就这么点吧。
信息还不够，都郁推测不出对面的真实想法。
前方猫胡子对沈奚静的异样也没有轻视，发现不出端倪后，她沉吟片刻，突然抬臂竖在身前，胳膊不动，像招财猫一样手腕发力挥舞手掌，“喵”了一声，另一只手抚上脸颊，竟揪出了一根半透明的胡子一样的长毛。
揪下这根胡子后，猫胡子从闻人秋怀里跳下，身体拉长，变成一个面色稍白，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胡子一样的三组黑线数量变成了左三右二。
看来这根胡子一样的东西很重要，即使对A级异能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沈奚静眼泪汪汪地接过，胡子融入掌心，化为一道手纹。
都郁看不懂手相，但能看出，沈奚静得到胡子后黯淡的粉色明亮了不少，虽然还没恢复到之前，但和那团脏红色已经没了相似之处。
看着那团隐隐有些熟悉感的银色光团，都郁摸摸下巴，命运的力量？而且，是好运的力量？
据说在一些地区，捡到猫掉落的胡子是好运的象征，这是否是“猫胡子”外号的来源。
这还是都郁穿书后第一次看到A级特质，果然使用时一股神秘抽象的色彩。
等猫胡子使用完能力，一行人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正好停在了某个地下室门口。
秦良平似乎看不见猫胡子外貌的变化，又重复了一遍样品的重要性，这才在门口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钥，语气里透露出些许自豪：
“这将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发现！”
“呕——”
尽管出了好几个任务，沈奚静还是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呕出声来。几个老资历一点的虽然没有她这么失态，但也面色铁青。
都郁瞥了一眼，不得不说，人类的想象力有时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