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一个真的魅魔想在乐飞开直播有多么困难，不是每个魔族都有你们的运气。设备、场地和实名认证都是难关。”维克多说，“如果她是货真价实的魅魔，她应该在遭受质疑的第一时间证明自己。她现在保持沉默，只是既没有办法提供证明，又不想放弃数量飞涨的关注者罢了。”
艾力克大概觉察到房东的心不在焉，转动着爬行动物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正好这时候什么东西嗡嗡一响，妮娜掏出手机：“等等，让我看一下这条新消息。”
是从乐飞的后台发来的，来自莉莉的回复：“难道你觉得举报你直播间的人是我？”
拉弗尔的声音继续从客厅传来：“其实不是所有‘魅魔’都可以自如地切换性别。”
妮娜一下子将脑袋转了过去：“你说什么？”
接下去的时间，本来应该是所有房客们聚在一起增进情感的联谊会，结果却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场关于魅魔特性的知识拓展讲座。
正如巫妖一族分为大小巫妖及深渊巫妖，还有巨魔一族分为矮巨魔、大巨魔和天空巨魔一样，魅魔也有类似的亚种。
“我知道，魅魔一族的女王是极乐鸟。”妮娜搬出了不久前在《勇者笔记》里读到过的内容。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们这一种族还没有了解到这个地步。”薇薇安说。
“大多数新魔族都已经不了解自己分支之外的事情，更不用说人类了。”拉弗尔说。
对此，乌鸦看上去欲言又止。
而拉弗尔继续说了下去：“魔界的十位大贵族中，掌管魅魔一族的正是极乐鸟。准确地说，极乐鸟才是这个种族正式的名称，我们魅魔只不过是一支亚种罢了。不过由于魅魔这一种族数量庞大，而且本身还存在外延，这才让我们成了这一分支的主流。”
“你说的‘外延’是指？”
妮娜想起《勇者笔记》在极乐鸟这一支中还提到了羽人，不过拉弗尔却说出了另外两个名词。
“女妖和夜骑，从名字上很难看出来，其实他们是出生时就被固定了性别的魅魔。”
薇薇安补充道：“女妖是指只能维持女性特征的魅魔，而夜骑则是相反，只能维持男性特征。”
“也许莉莉就是一位女妖。”拉弗尔说。
维克多挤了一下眉毛：“这虽然能够解释她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人类，但不能说明她从哪里弄来了直播设备，又是如何通过平台认证的。”
妮娜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会提出这样的质疑。”
“女士——”维克多回看过来，“如果你有两百年的人生经历，那么即使你是一个一无所长、被排挤在社会边缘的人物，也多多少少能积攒一些财富。尤其是两百年的时间足够你亲身体验并抓住一些经济循环的规律了，一个大的经济周期一般有——”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知识点了。”薇薇安及时将话题引了回去，“那些次生种族舍弃了置换性别的能力，得到了真正意义的长寿和青春，他们的平均寿命可以达到两百年，而且不会衰老。”
“假如——我是说假如，莉莉已经活了一百年以上，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她能够攒下买一部通讯设备的钱，是不是就合理多了？”拉弗尔说。
维克多被说服了，他耸了耸肩：“如果她真的是一位活了很久的女妖的话。”
文森特没有忘记在讨论中展现一下存在感，他竖起一团黑雾的手指：“——那么我们就可以出第二期关于魅魔的科普视频了！”
妮娜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我想试着联系这位莉莉主播，和她谈谈合作的事，这样就能一举解决我们双方的麻烦。”
“第一次全体会议”结束，薇薇安和拉弗尔兴致勃勃地开始撰写新一期科普视频的文稿，文森特显得有些心痒难耐，提议之后也要补一期小巫妖和深渊巫妖的内容，却被乌鸦反应激烈地驳回了。
文森特当然感到十分委屈，但妮娜知道乌鸦这么做的理由。
涉及魔族的事情本身就是微妙的，更何况他们还把这些事情放到了台面上，放到了有贵族院参与的公开活动中，他们不能在实力允许之前做一些触碰禁区的事情。
巫妖，尤其是深渊巫妖的话题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请和我们当面聊聊吧。”
妮娜不确定莉莉会不会接受这个唐突的邀请。
她更不会想到这行经由网路传递的文字携带着无法抗拒的指令信号。
她只觉得对方的允诺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语气也比想象中要缓和：“可以，我该直接去老城区1402号找你吗？”
莉莉出人意料地是一个行动派——和维克多一样——她就住在王都，而且没有工作预定，所以可以立刻赴约。
妮娜正在思考是否应该、又要如何劝说这位可能是女妖的女士入驻罗德里斯公寓时，临街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当她见到莉莉本人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姑娘比在直播间看到的还要漂亮，那些夸张的滤镜反而削弱了她原生的美貌。
妮娜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她外表的欣赏，而莉莉表现得有些紧张，她在见到公寓主人后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的宽边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你是一个人类。”警惕的声音从帽檐下传来，“薇薇安和拉弗尔呢？”
两位早就等候在客厅里的魅魔立刻一左一右地从妮娜身后冒了出来。
“我想我没猜错，你真的是一个女妖。”
“次生种很少见，对于我们这些不喜欢变换性别的魅魔来说，女妖和夜骑实在是让人羡慕的物种。”
莉莉终于又抬起了帽檐，露出了那张精致到缺乏真实感的脸，有些生气地说道：“所以你们就用那种方式来打击我吗？”她的眉毛在皱起的时候形状依然优美。
妮娜不希望在自家门口发生什么争执，她好声好气地将莉莉请进了家门：“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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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追求的是合作共赢，不是零和博弈。”
女妖的气焰陡然弱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口的台阶，在脱鞋处换上为她准备好的拖鞋，然后扯下了那顶宽檐帽。一头海浪般的深蓝色头发立刻从她的头顶倾泻下来，那景象非常抓人眼球。
“噢，拉弗尔……”薇薇安小声地惊叹道，“我想她身上一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莉莉的警惕心没有维持太久，尤其是在见到公寓内部的活气景象之后。
这可能暗示了她也具备着魅魔天生的社交属性。
薇薇安向她说明了通过联合作品来回应目前针对她的那些口诛笔伐的计划，这事实上对莉莉来说求之不得。
她没办法单独出面去向那些看热闹的观众解释她和真正魅魔的区别，一是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上，任何解释都只会像是掩饰，观众一定会认为她无法证明自己是一只魅魔，就企图通过一些捏造的概念来为自己开脱；二则是因为没有一个具备公信力的平台能让他们去确认关于“女妖”的事实，这只会印证她的确在进行捏造。
“我相信在看到新一期的视频之后，那位‘夜厅之王’也不会对我们抱有这么大的恶意了。”
薇薇安和拉弗尔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莉莉显然知道夜厅之王是什么，毕竟那是她自己设置的称号。
“我的关注者对你们做了什么吗？”她好奇地扬起眉毛，然后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你是说，是我的一位高级关注者举报了你们的直播间？”
“他大概是想为你‘报仇’。”妮娜摊了一下手掌，“也算是情深义重，矢志不渝了。”她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将那位夜厅之王的UID发给了莉莉。
“原来是他……”
每个主播总会记住那些打赏力度特别大的关注者，甚至会给他们一些特别待遇，至少莉莉是记得UID3291837的。但她接下来的话就难免令人感到意外了。
“其实最开始提议让我试着在网上进行直播的人就是他。”
比起妮娜的震惊，薇薇安和拉弗尔倒是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就像斯特尔女士让我们尝试直播一样。”
但妮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曾经是你的一位客人？”她试探着问道。
莉莉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一点。魅魔们，包括身为次生种的女妖，对这方面事情的道德感和人类截然不同。
“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吃饭和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中意我哪一点，不过无论是哪一点都不奇怪，我对自己的外貌和身材很有自信，也钻研过和客人说话时的技巧。”
“那时候我的处境并不好，他知道以后想要在生活上支援我，但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罢了。既没有负担另一个人生活的能力，也不可能抛弃人类社会的教条和成见来供养一只女妖。”
蓝色头发的魔族女性絮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