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刚刚返回公寓不久，打算在厨房给自己煮一杯奶茶，平复一下心情。
把红茶煮开的时候，乌鸦和阿加雷斯正从外面进来。
乌鸦还在玄关换鞋，阿加雷斯已经穿过走廊进入厨房，脸色凝重地看着那个正在忙碌的背影。
妮娜转过头，同他打了一个招呼，并试图询问今天的搜索结果，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品尝下午茶。
乌鸦换好了室内拖鞋，走到餐桌边上，挑了一个靠近灶台的位置坐下：“我可以来一杯。无上荣幸。”
妮娜笑了起来，觉得心中那些慌乱的情绪被提前抚平了一点：“你喜欢茶多一点，还是奶多一点？”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试试茶味浓的。”乌鸦说。
妮娜又看向阿加雷斯：“你呢？我要不要去拿一包蔬菜饼干来当点心？”
“你似乎遇上了什么事。”阿加雷斯说，他结束观察，走到灶台边上，小心地拉住房东的左腕，将它轻轻举起，并折叠起来，“你受伤了。”
妮娜惊讶地看着左手小臂后测一条长达五六公分的伤口，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种东西，那伤口看着不小，实际上一点也不疼，确切地说，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而且也没有流血，所以很难觉察。
乌鸦的脸色不禁变了一下，她站了起来，也站到妮娜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在伤口附近嗅了嗅：“陌生的气味，让人作呕的魔法气息。”
那些气味很淡，而且很大程度上被妮娜自身的味道给遮盖了，即便是像她这样嗅觉灵敏的族类，也要凑近了才能闻到。
妮娜本就没有打算隐瞒刚才的遭遇，这种危险的事情必须尽快让所有人都知道才行。因此她也就没有避讳阿加雷斯的在场。
“我在基地的旧址附近遇到了魔女，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力量变弱了，我无法控制那个魔女。幸好我的同行者施展了一些法术，我们才侥幸逃了回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乌鸦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安：“你也遇到了那种魔女？”
“也？”妮娜注意到她的用词。
乌鸦松开了妮娜的手腕，有些不甘和懊恼地说道：“多亏阿加雷斯出现得及时，否则我现在已经变成一只烤鸟了。”
而阿加雷斯仍盯着那条伤口，也学着乌鸦的样子凑近闻了一会儿：“在商量正事之前，先处理一下伤口，如果上面留有什么诅咒就糟糕了。没有产生痛感和出血的伤口往往更加危险。”
乌鸦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妮娜并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现在，她有些紧张。
阿加雷斯也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一个类似于慢性毒药的诅咒。放任不管的话，它可以在半年之内夺走宿主的性命。”
“你能处理诅咒吗？”乌鸦心惊胆战地问道。
阿加雷斯点点头：“我需要一些材料，可能得麻烦你去街上跑一趟。”
妮娜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用另一只手抓住蠢蠢欲动的乌鸦：“我可以让佩吉帮忙采购，你现在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护身符可能不再有用了，而街上的魔女却越来越多。在搞明白原因之前，我们最好减少出门的次数。”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虚浮。
她长得和人类别无二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魔力，如果再失去王权，那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自称魔王？
“我现在就去叫佩吉，诅咒的处理绝对刻不容缓，你不知道它们的危害有多大。”乌鸦挣扎了一下。
妮娜松开了手，她立刻扑到107室的门上，用力敲了起来。
媒介商人懒洋洋地打开房门，露出不满的脸庞：“啊……谁让你这么没礼貌的。”
但是当她看到不远处妮娜和阿加雷斯的表情时，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一些紧急情况，故而也没有和乌鸦过多计较：“好吧，说说找我有什么事？我最近在整理工人们的资料，打算作出最合理高效的师生配置……总之忙得很。”
阿加雷斯很快就提供了一份购物清单，交到佩吉手中。
而佩吉飞快地扫了一眼列表上的物件，神情顿时变得慎重起来：“这是……”
蜂蜜、枫糖浆、甘豆、龙舌兰汁液、白砂糖……看起来简直像是制作甜味炸弹的材料。
但是接受过系统性魔法教育的佩吉·卡斯纳非常清楚在魔法领域中甜味剂通常都被用来对付什么东西。
于是她很快就回屋去做出门的准备，并在五分钟后离开了公寓。
“你不仅有魔法天赋，而且很博学。”乌鸦半是感激半是怀疑地对阿加雷斯说道，“除了幻灵天生拥有破解诅咒的能力，其他种族必须经过刻苦学习和勤奋实践才能精确地掌握配制解药的方法。”
“嗯……”阿加雷斯含糊其辞地说道，“我确实在学习上下了很多功夫。”
妮娜关了火，在煮茶的锅上盖好盖子：“再焖一会儿，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段交换一下情报。刚才说到我们暂时要减少出门的次数——考虑到大家现在都各忙各的，我会用简讯的方式通知他们。但一直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得想想有没有能对付、或者说安全回避那些家伙的办法。”乌鸦又坐回了椅子上。
“恶魔研究所，你们应该听说过那个地方。”阿加雷斯说。
妮娜猜想他可能会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听说过，但不了解。”
乌鸦的表情有些微妙：“大多数魔族在刚出生的时候都会被送到那儿去，改造、观察、研究、‘早期教化’……没有实验价值的幸运儿才能活着离开那里。据说那才是实质上掌控着生命之树的组织。”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情：“魔女就是从那里被制造出来的！”
阿加雷斯点点头：“我们今天遇上的那种魔女，说不定就是研究所的最新成果了。”
妮娜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如果能够得到研究所的内部资料就好了，至少可以尝试从理论上寻找对付新型魔女的办法。”
她不确定和失去王权相比，贵族院研制出新型魔女这个可能性是不是更易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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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
妮娜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肩颈处不受控制地冒出头来的羽毛。
108室的房门被打开了。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我了解里面的布局，也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存放最新的资料。”
说话的人是乌瑟。罗德里斯公寓的最后一间空房就是特意为他预留的，这一安排让乌鸦十分感激。
妮娜有些意外于他的自告奋勇，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一直在房间里偷听我们的谈话吗？”
出于某些并不众所周知的原因，妮娜曾嘱咐恶魔城加强过房间的隔音效果，如果不是刻意聆听，走廊上正常偏低音量的谈话是不容易被呆在房间里的人听清楚的。
乌瑟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
可以感受到他极力控制住想要摔门回房的冲动，尽一切可能让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
“我听到了一些让人在意的字眼。”他说，“你们在走廊上谈话，显然是对谈话内容没有保密的打算。所以我就仔细听了一会儿。”
自在创业大赛中获得乌瑟的指导以来，妮娜一直对这位辅导员的古道热肠感怀在心，所谓的冷面热心，很明显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人的。
妮娜觉察到自己的“心直口快”让他感到困扰，因此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再想到乌瑟当年一定在那个听起来就十分可怕的恶魔研究所里经历了不少痛苦的事情，便觉得更加难过。
就连只是暂时成为预备实验体的乌鸦都不愿回忆那段往事，更不用说切身体会过一场混合实验的乌瑟·斯莱曼了。
“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可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乌瑟看出她在犹豫什么。
“乌瑟……”乌鸦小声地呼唤他的名字，“既然乌瑟都这么说了，我想我也可以帮上一些什么忙。”
这时候，街上隐隐传来一些声音，听起来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普通的声音很难入侵这座坚实的堡垒。
“听起来好像有一支游行的队伍正在经过这里。”妮娜趁机岔开话题。
阿加雷斯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明天是圣灵节，七贵族会在王城的七条主干道进行巡游，现在应该是彩排的时间。”
“我都没注意到，居然已经是圣灵节了吗？”妮娜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乌鸦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样子：“不是每年都有吗？反正那些家伙永远不会在公众面前露脸，否则民众就会知道他们政府的最高领导者竟是七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乌瑟想要斥止这个什么都往外说的妹妹，并丢给她一个眼神告诉她这里还有外人的在场，但在出声之前，他发现阿加雷斯完全没有对乌鸦的话表现出惊讶，就好像他从来便知道贵族院的那些秘密一样。
不仅如此，从刚才听到的那些讨论来看，他已经知道妮娜的身份——但乌瑟不确定那是不是妮娜私下里告诉他的。
他不禁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是贵族院派来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