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似悲似喜,静静地看着朝华,雪白的瞳孔中,印着朝华满脸泪水的样子。
周围的一切都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方才还有的风声,现在全都消弭下去。
“白泽。”朝华开口。
她垂下了眸子,没有接过白泽手里的帕子,用手指轻轻擦过脸颊,再抬首,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彷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她是苍衍的小师姐,不过十五,却早已练成了不动声色的样子。
白泽微微讶异,手里的帕子是小女儿的样式,祂收了回去。
朝华见过白泽的石像,在上一世褚沉的密室里。
那神像被弃在角落里,上面溅满了血迹,有魔的,妖的,亦有人的,或许,还有褚沉自己的。除了血迹,还有一道道印子,像是刀也像是剑划的。
石像很模糊,模糊到几乎看不清是个人了,可唯有石像的脸,依然很清晰,纵使上面有血迹,也瑕不掩瑜。
不仅清晰,看上去,光滑的像有人经常抚摸一般。
万年来,十四州早已没了白泽的画像,现存世间的人只能模糊的画出白泽的兽身,至于人身,几乎无人见过。
有人说白泽一直都是兽身面世,或许神兽不喜化形。
那时她也只是愣了一瞬,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像,谁知竟是白泽神像。
沈书淮彼时理智尚未恢复,只是告诉她那是白泽神像,随后便昏了过去,后来她疲于带着他逃命,倒也忘了问了。
“你认识我。”白泽神情柔和,颇具神性,祂的眉眼有些悲悯,像是对朝华,又像是对任何人。
神为何是神?
因为其心怀苍生,泽被人间。
白泽并不是在问朝华,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祂是神,是世人所敬重的神,是万年前将人间从炼狱中救出来的神。
朝华垂下了眸子,脸上带了些凝重。
为何白泽会出现在这里?
又想到这次秘境和远古战争有关,远古战争之后,白泽就消失在世间,可是如今,他却出现在了这里,朝华想到这里,猛地一抬头。
难道...
白泽微微一笑:“是这样的。”
祂缓缓走了几步,伸手拂过落败的树叶,不过几瞬,那枝条便长出了新芽,颤颤巍巍地露出头,似有生命一般贴了贴白泽的手心。
“我自那场战争,便被困于此地。”
祂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而如今,你见到的,也不过是我的魂体。”
修士的魂魄离了身体,基本都存活不了多长时间,更何谈万年,神竟可做到如此吗?
“神不是万能的,朝华。”白泽转过身。
朝华心底一凛,是了,祂是万物之主,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
“您为何被困于此?”朝华问。
上一世人间落得那般残败地步,白泽都没有现身,那时众人才意识到,世间或许早已无神。
可是朝华没想到,白泽竟被困于此地,祂是神,又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万年前魔神竟然这么强大吗?
白泽没有答,祂轻轻将手里的东西推了过去,落于朝华手心。
是夭夭方才给她的昭雪剑穗,只不过来到此处后便从朝华手里消失了。
夭夭当时说是有人让她给她的,朝华摩挲了一下剑穗,这人便是白泽吗。
可是为何呢?
祂把它给她,把她引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朝华心底有太多疑问,她此刻也知道了,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什么幻境,就连刚刚师尊说他来自未来,也是真实的。
“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白泽说。
祂缓缓来到朝华面前,在她不远处站立。
“我受了伤,被困于此地,离不去,也寻不回本体,只余一抹魂魄。”
不知为何,朝华从祂口中听到了一丝悲凉:“万年来,我不是没有尝试出去过。”
祂看着人间陷于水火,却无法出手,祂看着世人一遍遍祈祷祂的出现,祂却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
明明是拯救苍生的神明,却只能看着苍生受苦。
神也会有情绪吗?
朝华不知道,她一直被困于一个问题,许是白泽太过慈祥,她心底生了无限勇气,缓缓开口:“您那时,是不愿,而非不能?”
她上一世每一次和魔物交手,都在想,为何神明抛弃了他们,她看着人间妻离子散,百姓流离失所,魔物纵横人间,亲朋尽数离世,第一次的,她对神明生了怨恨。
少有人如此直白了当的问白泽,祂所接触到的人无不对祂十分敬重。
祂看向朝华,这是祂困了万年,轮回百世发现的唯一生机。
祂不怪她的冒犯,反而带了些歉意:“是啊,很抱歉,让你们经历了那么多。”
“为何魔神能够挣开您万年前的封印,您又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及,我又为何会重生?”朝华也想问,白泽和褚沉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他的密室会有白泽神像。
白泽的手轻轻放于朝华头上,白光在祂手中闪现,一股温暖的感觉围绕在朝华身边。
朝华感到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我知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可是现在不是答疑的时候。”祂缓缓道,收回了手。
“我的时间不多了,如你所见。”祂看向朝华手里的剑穗,一挥手,上百个昭雪剑穗出现在朝华面前。
“!!!”
朝华睁大了双眼。
白泽挥灭了面前的景象:“这全是虚幻的,只有你手里那个是真实的。”
“你我所处的世界,被重启了百世,而你手中那枚剑穗,是我在这百世中唯一能留下的东西,你是我能抓到的唯一生机。”白泽顿了顿,“虽然我身为神明,但我仍想拜托你,朝华,你许是能改变这一切的变数。”
朝华抚上了腰间的剑,白泽这番言论,已经完全颠覆她的认知,感受到剑上熟悉的气息,朝华的心安定了下来。
“这是何意?”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重启了百世。
“我的力量被禁锢住了,万年前的战争中,将魔神封印后,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本欲回归神界修养,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量,将我拉入了这里。待我意识清醒之时,我便是这样一副模样,我的本体,也不知去了何处。”
“后来我发现,这个世界似乎一直都在重启,我在寻找破局方法时,在那一世注意到了你。”白泽隐晦地看了朝华一眼。
“你成功杀死了魔神,那是这百世中第一次以魔神的死作为结束的一世,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又一轮的重启,我试图去挽回,却只抓到了这枚剑穗。”
她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会重生,却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她不是重生,而是她的世界被一次又一次的重启。
“我应该做什么?”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什么力量在操纵这一切,就连神明都找不到原因。朝华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一种她前所未有的感觉。
“你无需做什么,你只需要按你自己的路一直走下去,去做你想做的,杀了魔神,你本身就是转机,我无法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白泽一字一顿,“但是,我想拜托你,请你务必找到青龙,玄武他们。”祂的神情认真。
白泽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弱的神力,垂下了眸子。
每一次轮回,人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彷佛整个世界的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加渐渐失了生机,祂每一次都用自己的神力去维持,如今的力量,似乎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也许,这一世是最后一世了,祂能感受到,有力量在牵制祂,试图控制住祂,祂一边维持着人间正常运转,一边抵抗这股力量,渐渐力不从心。
朝华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得虚幻,她该去哪里找青龙玄武四尾神兽?
“我的力量维持不了多久,这个秘境,也只是为了见见你,朝华,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人间看看。我出不去这个秘境,但你可以,你可以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
面前的一切渐渐消散,白泽看着朝华消失的地方,笑了下,这便是你的后代吗,也许她真的能改变一切,也不枉我耗费神力送她回来。
“你会找到他们的。”白泽传音道。
——
朝华面前一黑,整个人晕了几秒,周围的景象就全都变了。
“我们出来了?”
周围有些嘈杂。
“朝朝!”朝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住了,她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如何都挣扎不开,无奈地垂下了手。
“妙心,你抱的我要喘不过气了。”朝华道,但妙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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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反应,朝华感受到肩膀洇湿了一片。
她皱了下眉,伸出手拍了拍妙心的背:“怎么了?”
妙心有些哽咽,把眼泪擦在朝华的身上:“呜呜呜,我在幻象里面看见你死了。”她哭的好伤心,像是朝华真死了一样。
朝华刚要继续拍的手顿住,她有些无语,这孩子,怎么咒人呢。
妙心松开了朝华,捧住朝华的脸,左看看又看看,还掐了朝华一下。
“嘶,好疼。”妙心这一下可是下了狠手。
朝华没好气:“我倒没死在秘境里,估计要死在你手里了。”她拍下了妙心的手。
妙心没在意,她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嘿嘿,活得,真好。”跟傻子一样。
朝华看了她半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次许是真吓到了:“放心了吧,我是全乎的。”还转了个圈给妙心看。
朝华摸了摸妙心的头:“幻象而已,我还好好的呢。”
妙心缓了过来,拉住朝华的手,说道:“我在秘境中好像看到你变成狐狸了,最后还为了我死了。”越说越气愤。
朝华一怔。
“怎么了?”妙心发现朝华没什么反应。
“没事。”她摇了摇头,看来妙心把那一切当成幻境了,她又问:“其余的呢,你还记得什么吗?”
妙心思考了一会儿:“自从出来后记忆越来越模糊,想不起来什么了。”她又感受下自己的修为:“倒是修为,增长不少。”
“你呢,朝朝?”
朝华遮住眼底的神色,笑了笑:“我也不大记得了,同你一样。”她看着妙心的样子,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朝华看了一圈,没有少一个人,反而大家的修为都增长了不少。
看来这次秘境确实没什么危机。
她听到周围人的讨论,似乎所有人都不大记得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了。
“朝华道友。”
朝华转过身,正好撞进长乐清冷的眸子里。
“看来道友此次有奇遇。”她感受到朝华修为的变化,“不过现下似乎并不适合聊天。”长乐抬头看向天空。
整个天空聚集了大片黑云,密密麻麻的雷劫将要劈下来,这显然不是一个人突破会产生的雷劫,在场的大部分人,从秘境出来都突破了筑基。
这是一次从未出现过的,百余人一齐渡劫,尽管只是筑基期的雷劫,却也足够震撼人心。
雷劫不待人反应,一下子砸到了地面上。
每个人都和周围的人拉开了距离,拿出自己身上的法器,专心抵御起雷劫来,虽然都是第一次面对雷劫,但是每个人都是自己宗门的佼佼者,即使一开始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都反应过来了。
朝华拿着昭雪剑直直地迎了上去,她上一世见过各种雷劫,不过筑基而已,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黑云消散后,在场的人修为已然都是实打实的筑基,而原先所待的地方,已经被雷劈的漆黑一片。
赶来的人看着面前的景象有些傻眼。
“这...”
又感受到周围修为的变化,眼中染了喜色。
空吾走了过来,先是恭喜了朝华一番:“小友实力竟提升如此之快,都到了筑基中期,不愧是长玉仙尊的弟子。”
大多数人都不过筑基初期,少有几个筑基中期,朝华没说的是,她感受到自己似乎不止筑基中期,只不过不知为何,自己的灵力隐隐有被压制的作用。
想到方才秘境发生的事,因为白泽吗。
“长乐,宗内有事要商议,速与我回去。”
朝华这才发现,长乐竟就在自己不远处。
长乐左手贴于右肩,行了个礼道:“是。”后又向朝华微微颔首,便跟着空吾离开了。
方才长乐离去时,同她传音:“我在无量涯等你。”
她怎会笃定自己一定会去无量涯,朝华垂下了眸子,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自己,她缓缓望去。
沈书淮嘴角含笑,向她走来,他还是那身月牙色的长袍子,墨发垂于身侧。
“朝华。”
“可有受伤?”越靠近,朝华看清了他眼底的担忧。
她摇了摇头,内心突然有些平静,又有些安然,久违的感受到了放松。
“我没事,师尊。”她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