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又到了新年,外面的鞭炮和烟花声响亮,客厅的吊灯开着,明亮温馨。
冬日漫漫,昼短夜长。现在还不到七点,外面已是夜色如墨。
都市里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年味越来越淡,闻竹对新年也没什么情结。春晚还未开始,电视机开着,亮着银白色荧光。她随意地窝进躺椅,插着耳机听重复播放过很多遍的英语听力。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耳机里浑厚的美音,她眼睛没睁就点了接听。
“喂?您好。”
“是我,”电话那头的男生笑了声,懒洋洋道:“新年快乐,闻竹。”
闻竹登时从躺椅上翻身坐起来。
寒假中,他们两个每天都联系,偶尔见面,但几乎不通电话,所以她有点意外。
“新年快乐,李泊松。”闻竹抿了下唇,无声地笑了下:“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清了清嗓子:“我怕晚上的祝福太多,你会看不到我的问候,我怕爆竹的声音太响……”
“停,”闻竹打断他,笑了下:“行了啊你,你就为了和我说新年祝福?”
“是啊,发消息像群发。我多有诚意。”
李泊松人在他妈妈那儿,有小半个月没见到闻竹了。在和闻竹的对话框里打打删删,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过去。窗外万家灯火,人影憧憧,他没觉得孤单,只是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拼错了位置的拼图块,原本美观,加上他就违和。
这么想着,就听到闻竹问他:“你不忙吧?和我聊会儿天?”
虽然是说“陪她聊天”,但其实是在陪自己,闻竹大概是怕他在他妈妈那儿觉得没法适应,和他说说话。这些李泊松都知道。
“不忙,”他从书桌前起身,问她:“你呢,我打电话之前你在做什么?”
“听英语听力。”
李泊松竟然半点都不觉得意外,他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帮我给叔叔阿姨带好,还有小灿。”
闻竹在电话那头“哦”了声:“你这一碗水端得够平啊。”
他觉得闻竹偶尔的阴阳怪气特可爱,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说:“我懂礼貌呗。”
“……行。”闻竹没忍住笑出声,她觉得自己有时候真不是李泊松的对手。
起身去厨房倒水的时候,闻兴阳和陈青逛超市刚回来,闻竹又和那边聊了一会儿,帮着他们从后备箱往家里拎了些买的东西。
-
他们家的电视平时几乎不打开,没人爱看,陈青前两年一直想换个大液晶屏,后来想到不实用,也就放弃了。到了该一家人一起看春晚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还是屏幕大点好,闻灿就跑到书房,拿了投影仪下来。
这个投影仪是妹妹今年生日的时候闻兴阳送的礼物。
闻兴阳每次送礼物的时候都问别人想要什么,陈青总说他没有这方面的细胞,这主意还是闻竹出的,被他很高兴地采纳了。
陈青觉得这投影仪不是很实用,但她向来不是扫兴的家长,于是一句没提。后来用这个投影仪最多的成了闻兴阳本人,也算是“钱得其所”了。
闻竹把电源插好,投屏亮起后她调整了一下角度,把屏幕投到白墙上,没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喜气洋洋的画面。清晰度竟然意外得不错,陈青在旁边看着,改变了看法,觉得这个东西买得挺值。
之后就闻灿一个人坐在沙发那儿看春晚,闻兴阳和陈青在厨房忙活,闻竹也不学习了,在楼上书房翻出来一本《东方快车谋杀案》。
闻灿本想转头和闻竹说话,看到她读书,纳闷道:“姐你大过年的看这个。”
“好看就行啦,管它什么时候。”闻竹身子往后一靠,笑道:“这还有说法啊?”
闻灿也笑,之后她就不打扰闻竹了,自己安静地看春晚。几分钟后,她纠结地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在闻竹带着疑问抬眼看她时说:“这个春晚,好像是去年的……”
闻竹:“啊?”
其实她知道自己操作得并不熟练,但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乌龙,于是拿过遥控器又认真鼓捣了会儿,这才找对了今年的。
开着去年的春晚看了这么长时间,她们俩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
闻竹笑倒在沙发上,倒扣在膝盖上的书都因为她的动作掉到地毯上了,她捡起书,习惯性地摸到了身边的手机想发消息给李泊松。她习惯了和他分享这些有趣的琐事,点进聊天框后却顿住了手指。
几秒钟后,她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继续看手里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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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得十一点多才能吃,他们家三个人在厨房那块小空间里包饺子,闻灿在客厅看小品。
闻竹就坐在陈青旁边,听到她说:“我们竹子这饺子包得真漂亮,以后另一半长得帅。”
“……啊?”闻竹把手心里刚包的饺子放在盖帘上,随意地笑了下:“真的假的?”
“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姥姥就跟我说过。”
闻竹往不远处的闻兴阳那儿看了一眼,觉得这话可能颇有道理。
这会儿,陈青捏了个带着花边的饺子,偏头看了眼闻竹,问:“竹子,你有没有想过去哪个大学?”
“没有。”闻竹是真的没想过,所以回答这个问题时很干脆。
陈青并不意外地点了下头:“其他人呢,也没有吗?”
“李……路一杭之前说过他想去临大,是名校,离家又近,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毕雨泽应该会在那两所体校里选,选哪个我不清楚,思嘉好像没什么计划吧。”
闻兴阳好奇心挺重的:“泊松呢,你都没问过泊松想去哪个大学??”
她本来最先想说李泊松,硬生生给他留到了最后,想开口时就被闻兴阳打断了,闻竹纳闷道:“爸你都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闻兴阳有理有据:“泊松不是一直想学医吗,我好奇啊。你又不学。要不你也学?”
闻竹:“……不要。”
“李泊松从小就一直想去宁大,现在应该也是。我不清楚,没问过。”
“嗯,泊松在哪儿过年呢?”水烧开了,陈青把最后一个硬币包在里饺子里,问闻竹。
“他妈那儿。”
至于大学,她和李泊松没有刻意探讨过这个话题,以前是因为舍不得,好像问了就即将分别似的,现在……
李泊松那边一切如常,闻竹思来想去,自己都面对不了,更遑论面对他。
程栩那句话真是突如其来,直接给她问懵了。闻竹自认从小到大自己和李泊松之间没有秘密,这人却藏了个大秘密。
回到教室之后,她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连接下来的课都有大半时间在溜号。
在此之前,闻竹真以为李泊松对她好是因为他们两个认识了十多年,在友情上造诣颇深,有些情深似海的意味。
但这不对劲。
如果她对李泊松没有别的意思,至少她那天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和他去宁城。这件事反常到陈青都开口试探她和李泊松的关系了,而她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至于李泊松,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当然可能是假的,但那天在宁城的公寓,她去抱李泊松时男生胸膛里的心跳声也实实在在地震到了她的耳朵。
闻竹心里藏不住事,没几天就忍不住和曲思嘉说了,曲思嘉的回应让她更加抓狂。
她说:“他确实喜欢你啊,我以为你自己知道呢。”闻竹的表情不像演的,于是曲思嘉小心翼翼地问:“你才发现啊?”
“……”
这时,闻竹宁愿自己是自作多情。
友情一朝变质,她愁得不行,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学习休息,导致成绩出现了小幅度的下滑。闻竹吃一堑长一智,之后就不再多想了,只是对李泊松有些并不刻意的疏离。
她不能任由这种情绪生长下去。
和李泊松做好朋友的感觉很好、非常好,她不想改变,不想承担任何变化带来的风险。
-
包完饺子,闻灿跑到厨房看陈青做锅包肉,闻竹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发现微信很热闹。各个群里都在发祝福语和红包,虽然这喜气洋洋是在网上,但也是喜气。
闻竹最先打开了他们五个的那个小群,刚一点开,发现毕雨泽很不应景地把群名从默认的改成了“冲刺高考,一举夺魁”。
她先爬楼领了四个红包,然后看路一杭和曲思嘉在群里指责他“不合时宜”,她觉得挺有意思,也发了一个。
领完红包大家又一团和气了,李泊松问她做什么去了,她说包饺子。
想了想,还是发了张图过去。
李泊松给她私发消息,她点开看,那边问她有没有吃点东西。
一支竹子:【没有,在等年夜饭。】
一支竹子:【你吃了?】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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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不是容易饿吗?】
闻竹淡淡地笑了下,告诉他今天没饿。
说完,她就退出了对话框点开了班级群,有很多同学在群里祝岩姐和大家新年快乐,她也发了一句。刚发完,岩姐的红包就跟着来了,她说新年快乐孩子们,祝大家今年六月金榜题名。
闻竹忽然想起什么,在客厅喊陈青:“妈妈,咱们包饺子的时候包了几个硬币啊?”
“包了五六个吧,记不太清了。都在你爱吃的猪肉芹菜馅里,你和小灿一会儿多吃点。”
闻竹“哦”了声,又捏了下闻灿的手:“听到了吗小灿?”
“知道啦姐。”
手机依然在震动着,闻兴阳和陈青也在断断续续地接到拜年的电话,闻竹看了会儿小品,觉得没意思,打开手机,又无意识地打开了微信。
在走神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动了下指尖,看到李泊松给她发了消息。
L:【在家?】
大年三十,不在家在哪儿。她刚想回复,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在玄关穿鞋的时候,闻竹一点都不确定她猜的对不对,她难得头脑一热,对这种感受觉得新奇。
那个瞬间是无法复刻的一种心血来潮。
她在家里穿着红色毛衣和一条质地柔软加绒的白色裤子,外边随意套了件黑色羽绒服,她扣着外套的扣子,在门口喊:“爸,妈,我出去一趟。”
陈青叫住她:“大晚上的这么冷,这是要去哪儿?”
听到这话,闻竹顿了顿,手机里适时地发来新的消息,她看了一眼,说:“家门口,一会儿就回来。”
之后门关上,把风雪隔绝在室外,闻竹拢了下衣领,迈步走进风雪中。
雪下午就停了,偶尔刮风会卷起雪花。李泊松黑色长羽绒服,踩着黑色靴子,站在一片银白之中。闻竹看他裹得严实,放心了些。
“你怎么过来了?”
李泊松看得出她的着急,她外套的扣子从最上边就扣窜了,头发没梳,柔柔顺顺地散着。
他有点后悔这次的冲动,但面上不显,说:“我在那儿觉得不习惯,就和我妈说认床,要回去取枕头。”
闻竹笑了下,笑完又觉得闷闷的:“冻着没有?”
“没啊,没觉得很冷。”他拿出手机给闻竹看天气,还不到零下十度。
“你怎么进来的?”
说到这,他笑了笑:“门卫那个大爷还认识我呢,都这么多年了,他给我开的门。”
闻竹垂着眸子,视线飘到了他另一只手里拎的袋子上。
李泊松觉得时机正好,把那个袋子递给闻竹。
“这是……?”
李泊松说:“新年礼物。”
“……谢谢,”闻竹愣了下,接过那个袋子,刚低头看又移开目光去看李泊松的眼睛:“新年礼物吗?可我都没给你准备。”
“闻竹,”李泊松语气无奈地叫了她的名字,“我是来送你礼物的,不是和你等价交换的。”
于是她不再说谢谢了,看到李泊松戴着她送的那副手套后高兴了些。
“去坐一会儿吧,”闻竹说着,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自己家的大门,“我爸妈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大年夜,我就不去了。”这样不太礼貌,但大过年的贸然登门才是不礼貌,见闻竹没关系,他们是好朋友,见她父母就有大问题。
虽然今年的温度不算低,但北方的北方,不管怎么说都是寒气逼人。饶是李泊松再扛冻,也不能在室外待这么久。只这一会儿她自己就冻得脸颊发疼了。
闻竹说:“你低头。”
李泊松顺从地低下头,问她:“要做什么?”
闻竹把自己戴着的白色毛线帽摘下来,本想叫他别多问,照做就是了,一看人家早就照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把帽子戴在了李泊松头上。
在李泊松抬起头后,闻竹后退两步,像是研究数学卷上的立体图形一样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自己很满意:“好好戴着吧。”
“这是女孩的帽子吧?”
闻竹听了,面无表情:“不冷就行了,管它男女。”她很懂得怎么拿捏李泊松,“没见你戴过这种帽子,挺帅的。”
李泊松捕捉到了关键字,放弃挣扎了。
之后闻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大事不妙、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