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豫背对着她,把一次性被套仔细铺在床上。
一旁柜子上放着其他新的日用品。
易念:“是不是不习惯?要不我们重新订一家。”
她是按照导航就近找的,现在想起,对于顾晨豫可能是第一次住这个档次的酒店。
“太晚了,不用再折腾,至于这些,刚刚打电话看到顺道买的。”
易念的发梢在滴水,顾晨豫拆开一个新毛巾递给她。
“谢谢。”
顾晨豫进去洗澡后,易念打开吹风机吹干头发。
吹风机使用痕迹很重,按了两次才开始呜呜运作。
吹到一半,忽然飘过来一阵烧焦羽毛味,头皮扯来一阵拉拽感。
迅速关闭电源,易念试着把卷筒里的头发抽取出来。
芯片老旧,吹风口没有保护盖,发尾缠绕在联结口,扯不出来。
“怎么了?”顾晨豫洗的特别快,从门口走过来问她。
“头发卷到里面去了。”
说话间,顾晨豫几步已经走到身后,易念在清澈透亮的镜子里看到他。
视线交汇那刻,才发现对方上身没有穿衣服。
肩膀宽厚结实,肌肉线条极其流畅。
不过度健硕狰狞,薄而硬朗刚刚好,冷白的胸膛泛红,上面淌着水珠,顺着薄薄的腹肌,慢慢滑落到人鱼线消失。
待回过神,她脸色乍红,被眼前直观的男性荷尔蒙冲击得无所适从,低下头看着地面。
顾晨豫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从她手中抽走吹风机,不紧不慢解开缠绕的头发。
两人距离离的很近,易念的后背稍微往靠一点,就能触碰到顾晨豫的胸膛。
甚至能感到对方灼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易念努力挺直腰背,试图拉出一线距离。
肩上突然有一瞬松懈感,她直直僵住身体。
那会只顾匆匆拿,没注意到是搭扣容易脱离系带的那件。
来的时候为了简便,易念只带了一件睡裙。
睡裙原本不透,经过水滴浸染,黑色肩带若隐若现。
她保持姿势不敢挪动半分,怕露出破绽,想出声,但又担心转身幅度太大,只能屏息凝神静等待。
如芒刺背之时,一件温暖的新浴巾盖落,罩住她全身。
将所有的尴尬困窘尽数包裹。
她转过头。
“空调温度太低。”
顾晨豫收好吹风机,转身解释。
易念拢好浴巾,趁着他擦头发的间隙,小跑进洗手间,重新系好衣带。
出来时,顾晨豫已经换好衣服,正坐下电脑前。
易念躺上床,密不透风盖上被子,点开那会没看完的微信消息。
[周戴熙:你现在在哪呢?]
[易念:在酒店,估计过几天才能回浔塘。]
周戴熙可能觉得麻烦,直接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出于她上面不着边的几条“夫妻感情增进妙招”链接,易念没有直接点开,长按将它转换成文字。
文字还没缓冲转换完,一个草莓蛋糕烘焙的视频先发送过来。
易念下意识点开。
草莓蛋糕放进烤箱,一秒变换画面,视频亮度变低,她凑近,还没看清是什么。
一道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声,就这么惊天动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
…………
顾晨豫打字的动作停住了。
反应过来视频中正在干什么,易念面红耳赤,慌乱失措迅速把手机塞进被窝,狂按音量键。
终于把音量制服,她慢吞吞从堆叠的被子中坐直。
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易念转过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僵硬不失尴尬地笑了一下,“蛋糕,是蛋糕烤糊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类似的烘焙视频我见过很多,这个就是成品失败,表演得格外夸张了一些。”
她镇定补充,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流量视频,没什么好紧张的。
感人的网速像是刚睡醒,将屏幕上的文字缓缓转出来。
[周戴熙:进展到哪一步了?今晚可是你老公生日,怎么样?你这块香甜诱人的小蛋糕有没有被人拆吞入腹?视频给你们助助兴,不用谢呢。]
[易念:蛋糕侠已阵亡。]
[周戴熙:?]
没再回,她蒙上被子,轻轻蹬了下脚,睡觉!
清晨七点,易念提前设置的闹钟没响,她被什么东西轻轻碰到,转醒过来。
顾晨豫打着领带,已经洗漱完。
见他没有提昨晚的意思,易念松了一口气,拿过手机看时间,懵了一秒,连忙穿上拖鞋,冲进洗漱间。
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
两人买了很多必需品到医院,医生里正好在查房。
易雪手上扎着留置针,脸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
主任医师收好听诊器,对她们道:“观察一周后无异样可以出院,一年内注意静养,避免拍击胸脏。”
“医生,那跳舞算不上剧烈运动吧,手术不都成功了,孩子报了兴趣班还剩二十节课。”婶婶道。
“尽量不跳,运动容易导致心脏负担过重。”
婶婶:“那证明只要跳的时候注意点,还是可以对不对?孩子马上升中班,同龄人都在发展特长,她不跳就落后人一大截了,而且这学费都交了。”
“搞不懂你们这些家长,内卷重要还是你孩子的命重要?”医生语气变得严肃,
“不要想着手术成功就可以一劳永逸,每隔一月定期来进行心脏超声检查。”
婶婶被怼的哑口无言,待医生走后,又对易念抱怨。
“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不担心这些了,隔壁那个小男孩都会两三种乐器了,她再这么休息半年,更被人甩到九霄云外。”
“婶婶,遵医嘱不会出错的,不能跳舞可以换成益智类方向的特长,要不问问易雪的意见?”
易雪眼睛圆圆转着,小声道:“不喜欢跳舞,想学画画。”
“画画不行。”婶婶直接否决,“别人让你表演才艺,你画画上哪当众展示出来?”
“婶婶,若一定要展示,也可以把画好的存档给别人看,我不也学的画画。”
婶婶有些不耐烦,脱口而出,“就是因为有你学画画的例子,看看现在成啥样了?”
“我倒好奇她成什么样了?”
顾晨豫拎着一袋早点进来。
婶婶见到他,有些意外,意味深长看了眼易念,旋即脸上挂起微笑,“欸自然是很优秀,都能自己开店当老板了。”
顾晨豫淡淡一笑,“伯母,昨天的医药费我只是暂时代付,你记得把钱转给真正的缴费人。毕竟,这也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刚刚反驳医生的话术,这么快就换一种方式回到身上,婶婶干笑,
“那是要转的哈哈,怎么能让侄女付钱,伲有讲究,不能吃白药住白院。”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丘丘,今天你不用在病房,去静安寺替妹妹祈个福,保佑她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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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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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寺位于关溪郊外的山顶,车子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脚下。
“你如果忙的话,不用跟我来的。”易念对坐在主驾驶的人道。
顾晨豫解开安全带,“以前没来过,正好这次有机会来看看。”
沿着山脚一直往上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才到静安寺。
轻盈柔软的白雾盘旋在半山腰,一路上去都是颇具年代感的青石阶,石阶上覆满一层青苔。
走了近二十分钟,不远处传来撞钟声。
临近下午,香火袅袅,幽静超尘。
进门说清来意后,由知客带他们到供香殿。
庙里人来人往,所念所求归化为一。
顾晨豫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佛,但尊重。
对此完全没有嘲嗤姿态,替她拿着外套,等候在外面。
按照法师的诵经,易念虔诚跪拜在蒲团上,替易雪及一家求了平安顺遂。
出了香火殿,门外有一道池塘,池塘上架着两座石拱桥。
一座“状元桥”,一座“姻缘桥”。
易念早过了上学的年纪,转而踏上“姻缘桥”。
从桥上走过,尽头通往学业与姻缘不同的道观。
“施主可摇一次签。”僧人把抽签桶递给她。
易念半跪下来,轻轻晃动竹桶,一只签掉落在外。
“缘起缘落缘未尽。”
“若解此签,小僧送给施主一句话。”僧人拿着签,对她道:“抛念且看眼前人。”
说完,淡笑不再言语。
易念似懂非懂,道谢祷告离开。
手里拿着一根许愿红绸,易念走到树下,垫脚准备将它挂上去。
一只手绕到背后,轻松替她挂上。
易念抬头看到挂在一旁的缎带,转身问他,好奇:“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顾晨豫把身子系紧,垂眸看她,“对于感情,多个心里慰藉总归没有坏处。”
下山时,天色渐晚。
长距离的奔波,易念之前擦伤的脚踝,一直摩擦鞋面,隐隐复发传来钝痛。
每下一步台阶,犹如走在锋利的刀面上。
她不想耽搁时间,尽量装作无事,按照正常的速度走。
“上来。”顾晨豫停下脚步道。
易念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漏了破绽,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快下雨了,再不走,我俩今晚得在这过夜。”
他的语气自然坦阔,若她拒绝反而显得忸怩磨蹭。
易念俯身,环上他的脖颈。
“鞋子给我。”顾晨豫没急着走,侧头对她道。
“啊?”
“不是磨脚?穿着只会徒增伤势。”
后面的路,顾晨豫稳稳托着她,手里拿着一双单鞋,步伐沉稳走下山。
走到山脚,有很多饮食糖水提供给行人,一个餐车位便是一家餐馆。
顾晨豫带她来到一家拌面店坐下。
推过菜单给她,“看看要点什么?你最近吃饭太晚了,对胃不好。”
易念:“你以前好像也是这么晚。”
老板走过来把菜单拿过去。
顾晨豫用热水烫碗筷,“那不一样。”
易念疑惑:“哪里不一样?”
“我是老板,比别人忙是应该的。”
“老板,是哦。”反应了一下,她慢吞吞道,“不过,我好像也是啊。”
“不一样在于”顾晨豫拿起杯子,波澜不惊,“我就没有看过种类繁多的烘焙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