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江南暴雨,水患成灾,宋既明奉朝廷之命率领一万大军及水利监众人南下支援。
彼时,顾思柳一家正处洋州老宅,连日暴雨裹挟着淤泥从群山滑坡而下,淤堵在河堤,致使洋州水位始终居高不下。
滚滚而来的巨浪呈排山倒海之势,汹涌奔腾地直冲主城区而来,城中所有铺子均遭此劫难,莫说墙砥,就连百年屹立的巨树都被掀翻了去。
不过十日,城中水位就已升至十尺,呼啸的暴雨下均是被江河冲刷的断壁残垣,时而有尸首飘在水面,随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浮肿。
为避天灾,洋州众人均迁徙至仓山之上,难民聚集,食粮短缺,山脊冲突争吵频发,每日睁眼,都能瞧见有孤苦羸弱的老幼妇孺被迫卷入滚滚巨浪之中,了无声息。
顾氏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资产食粮众多,是以,贼匪难民自是虎视眈眈。
天灾刚起时,他们顾念顾氏雄厚的财力与朝中的依仗,自不敢铤而走险。
可如今弹尽粮绝,暴雨仍旧未歇,饥寒交迫足以吞噬难民残存的理智,他们逐渐将爪牙,伸向资产丰沛的顾氏。
天灾第二十日夜,灾民成群结队地摸向顾家休憩的草屋,一匹匹红着眼的饿狼肆无忌惮地掠夺屋内残剩的吃食,就连顾母身上的细软也不放过。
“娘!娘!你们放开我娘!这些吃的你们都可以拿去!求你们放开她啊!”
顾母发间的金饰被抢掠一空,可那行人还不放过,黢黑的手放肆撕扯她身上的蜀锦。
“萱萱!你快跑!王城在上,待天灾过去,他们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快逃!”
手里拿着木棍,顾思柳泪眼婆娑,她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停在原地,木棍在半空胡乱地飞舞。
“哎呦!千金大小姐!”匪徒看到不远处哭嚎的纤薄身影,瞬间起了歹心,“这暴雨未停,朝廷的援兵未来,没准哥几个都活不到救援,还会被你这三言两语蒙骗?”
“小丫头,长得真不错,不愧是富庶商贾的闺秀!这山头纷乱,无人能护你,要不你跟了我?爷还能赏你口饭吃!”
说罢,那狂徒便撸起袖子,狞笑着朝她袭来,顾思柳小脸吓得煞白,刚想逃便被脚下的木棍给绊了过去。
她紧闭双眸,心口振想,绝望之际,耳畔忽地传来阵阵哀嚎。
“啊!敢坏老子好事!你谁啊!”
顾思柳睁开眼,只见宋既明身披银甲,三下五除二便将贼匪通通打倒在地。
父亲母亲也悉数得救,抢去的钱粮也全然被官兵扣押。
“顾小姐,你没事吧?”微微屈膝,宋既明右肘搭在膝盖,朝她伸出了手,“我们是朝廷派来的援兵,粮草已经到了,水利监派人去堤坝疏通淤泥,预计再过十日,洋州城水位便会下降。”
仓山密林丛生,遮天蔽日的枝叶如张无形的羽扇挡住了月光,可宋既明却像一束光,为她驱散了寒饥与晦暗,顾思柳对其一见钟情,两人也在抵御水患的过程中日久生情。
听了顾思柳的叙述,宋挽月陷入回忆,那事她记得,兄长被朝廷派去救灾的日子正是四月初六。
当时由于洋州救灾及时,回京后还受了朝廷的封赏,谁知三个月后,他却同家人一起倒在贼人的剑下,名声尽毁,死无全尸。
“很感人,”壶中茶已然冷却,宋挽月轻道,“这便是你三年前入京的缘由吗?”
顾思柳的泪沾湿了桌角,洇成团水渍,同倾倒的茶水交融在一块。
“是,我喜欢他,甚至在洋州时就私定了终身,是以,我才会说服父亲来上京开分号,扩大产业,将顾氏绸缎庄开来京中。”顾思柳回答。
“可是这一切跟映红又有何关联?”宋挽月不解。
听到映红的名讳,顾思柳恨意渐深,她攥紧了拳,将杯盏狠狠砸向桌面。
“是她!就是她!原本,待分号成立之初,既明就打算坦白我和他的关系,让宋夫人上门提亲。谁知我还没等到,这一切希冀,便被那个叫映红的花娘打破了!”
五指收拢,她双眸猩红,无尽的眷恋瞬间化作隐忍的仇怨,连她头上的珠翠都不由得抖动。
思绪再度回到三年前,约莫是五月初十左右,顾思柳同宋既明一道回到上京,筹备绸缎庄开业之事。
彼时,宋既明因救灾深得陛下赏识,封为正七品云骑尉。
宋既明自及冠后,一直随其父镇国大将军宋凌云在边境清缴叛匪,如今也算是有了功勋,前途无量。
回京后,二人聚少离多,宋既明整日随着禁军在军营中操练,她则在修缮店铺,写信去洋州抽调货品。
一月后,顾氏在上京的第一家绸缎庄绮云阁顺利开张,顾思柳正想同宋既明商榷提亲之事,却突然得知,醉红楼有一花娘怀了宋既明的种,他正在斟酌,该如何同顾思柳坦白这事。
茶楼内,宋既明神色默然,“萱萱,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既然已经发生,那我便不能置身事外。”
顾思柳闻之备受打击,瘫坐在桌边泪雨涟涟,“宋既明!你答应过我什么?!还未提亲便张罗着纳妾,你将我顾氏的颜面置于何地?!”
面色生愧,宋既明娇哄着她,“萱萱,我也不想的!当夜京中好友说我功勋卓著要庆贺一番,我痛饮后,醒来便同那映红宿在一处,这并非我所愿。”
在宋既明眼中,勾栏女子同寻常女郎并无不同,倘若是他生下的祸事,那他定要负责。
“宋既明!”感觉他在情爱关系中愚钝至极,顾思柳忍无可忍,“你既是将军之子,便断不可纳一风尘女为妾!这事我来处理,放心,我会留下孩子,给予她足够的补偿。”
觉得父亲身担要职,他想法的确欠妥,斟酌之下,宋既明到底是妥协下来,任由顾思柳游说映红。
东窗事发,映红回去后,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她疑窦丛生,花娘于青楼日日委身他人,那映红姑娘,又是从何得知,自己腹中胎儿为宋既明的呢?
总觉得此事有诈,定是有人因宋既明立下大功而刻意搞她。她正筹措着日子,想亲自上青楼找那映红娘子委蛇试探一番,却不料,映红已先行将此事告知了宋将军。
一时间,宋将军勃然大怒,将宋既明禁足于府,日日跪祠堂。
顾思柳以泪洗面,正想亲自上门同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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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议办法,结果宋府就赫然被冠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臭名昭著。
她了解既明的为人,知晓他定是受人诬陷,便只身前往杨府,想向姑父杨牧打听朝中动向。
杨牧原以为她只是因洋州灾乱,才跻身上京通商筹措银两,却不料,她早已同宋家大少爷私定终身,被情爱蒙住了心智。
为防她一时糊涂做出有损门楣之事,杨牧狠心将其扣下。待顾思柳再度得知有关宋氏之事,便是宋府因有罪全府自戕之时。
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屠戮的罪证,一夜之间,宋府只剩下一个躯壳,她也是废很大功夫,才找到宋既明尸骸。
不敢明着祭奠,她只好花银两将爱人的表字供奉在往生殿,本想找映红求她生下孩子,作为宋氏香火的传承。
谁知映红言语蔑然,称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灌醉既明,谎称有孕,都是为了能让宋既明给她赎身,做诰命夫人。
可事到如今,宋家背着奸臣的罪名,她自然不想再与之扯上关系,而之前称她有孕的郎中也是她收买,为的就是将戏演得更逼真一些。
谈及往事,顾思柳字字泣血,“那映红死有余辜!倘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我和既明的结局又怎会如此凄惨!”
没成想哥哥竟有这么一段往事,不过对于他当年禁足一事,她确有印象。
当初父亲勃然大怒,将正堂下人都遣了出去,也正因如此,顾思柳并不知他因何生怒。
“宋府并非自戕,而是被刺客杀害。宋将军通敌叛国更是子虚乌有,是有人故意陷害,才导致宋氏覆灭。”
宋挽月面色沉静,顾思柳听到此言,忙不迭攥住她手,“祁公子,你这么说,是否知道内情?”
祁月望进顾思柳那双晦暗的眸,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知,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没成想映红竟也同宋家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如今受害四人,有三人她都识得,难不成,死得这些人,就是当年害宋府覆灭的罪魁祸首?
“顾小姐,多谢你坦诚相待,今日天色已晚,倘若你之后有想起有用的线索,可到城中的常德医馆找我。”
见宋挽月起身,顾思柳忙不迭叫住了她,“祁公子,真的不方便告知我你同既明的关系吗?”
知晓顾思柳为哥哥生前爱人,宋挽月看她的眼神都不自觉温柔了些,“现下还不行,你放心,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急于一时。”
如今已至戌时,宋挽月不应在此地逗留太久,她提剑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
与此同时,景年站在京畿衙门二堂的对月轩,看着伏案查册的裴玄,缓缓道,“公子,今日酉时,祁月同顾家二小姐在城东茗润轩会面,聊了近一个时辰,现下已经离开。”
裴玄头也不抬,声线清越冷淡,“去查查这个顾小姐是什么来头,以及她同祁月都谈了些什么?”
景年应和,疑惑道,“公子,祁月不是我们自己人吗?您要想知道他为何找顾小姐,直接问便是,用得着这么麻烦?”
裴玄抬眸,生冷地觑了他一眼,“他若真打算坦白,便不会告假前往。她身份存疑,或不是普通暗卫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