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时律说,刚被他吵醒……
白念咽了咽口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严时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如果你指的是视频里的叫声,那么是的。”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白念霎时涨红了脸,几乎是慌乱地辩解,“是季小泽发我的,他说是学习视频,我就没注意,一不小心才点到了播放。而且,而且我不知道你还在这里……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就不……”
“知道我在你也可以看,”严时律穿上外套,一脸大度的表情,“虽然我不能给你提供类似要求,但也不会剥夺你的相关爱好。”
白念:“……”
“我才没有这种爱好好不好!”
“是么?”严时律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又回了头,微微挑起眼眸,“可我怎么记得,你微博账号里有许多类似的作品?”
被束缚的西装男,眼泪汪汪的兔男,妖冶的人鱼……
“你别污蔑我,”白念摇头,连忙反驳,“画师搞黄是搞黄吗?那叫搞艺术。”
严时律轻嗤一声,抬手揉了把白念的头发:“强词夺理。”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羽绒服,声音松弛带着浅浅笑意,和最初冷硬的模样天差地别。就仿佛神祇走下神坛,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
白念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可恶,明明只是被摸一下头发而已,为什么他心跳变得这么快!
“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严时律抬手想碰他的额头。
白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捂着自己脑袋后退一大步。
“都说了别弄我头发,坏了我的发型。”他佯装愤怒,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挡住了脸上的红晕。
不敢再多呆,白念背着书包跑下楼梯,往寝室走去。
现在已经是期末考试周,大部分学生都待在教室和图书馆里,热闹的西街相对安静了下来。
路过体育馆时,他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哪怕那人穿着臃肿的羽绒服,看起来也格外高挑,有气质——是刚从舞蹈室出来的顾清辞。
最近白念有意避开顾清辞,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照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眼看二
人距离越来越近白念有些尴尬地放慢了脚步。是假装看不见吗?还是若无其事去打招呼?
“白念?”他还在犹豫顾清辞已经发现了他主动走了过来。
白念挤出个笑若无其事道:“你练舞这么晚啊?”
“嗯”顾清辞点头“我申请加入了俄罗斯的芭蕾舞团这是我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想多练练。”
“最后一天?”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白念不由得愣了一下。
顾清辞沉默片刻点头:“明天中午的飞机。”
白念有些茫然:“是……是为了躲我吗?”
“倒也不是很早以前舞团就给我发出了邀请但我一直在犹豫但是现在……”顾清辞仰头突然笑了一下“或许出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念呆呆地站在原地被风吹红了鼻尖。过了好久他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道:“那我们
顾清辞看了他半响忽地叹了口气:“白念别在我面前露出这幅表情。”
白念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顾清辞往前一步站在他面前琥珀色的眼睛看进他眼底:“你再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的。”
白念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连忙后退一步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清辞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了白念身后的严时律最后他只是后退一步站在路灯下冲白念挥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不过是一句再见然而这一刻听起来却仿佛是永别。
白念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顾清辞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
“严时律”白念对身旁的严时律说“我有东西落在画室你先回去吧。”
严时律沉默片刻又问:“要我让宿管阿姨帮你留门吗?”
白念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严时律没再多言转身独自回到寝室。
白念一口气跑到工作室几乎是急切地绷好画布拿起画笔。
一笔笔颜料落在画布上逐渐勾勒出一道清晰的人影——那是舞蹈室里的顾清辞。
白念永远记得
那个秋天,他推开体育馆舞蹈室大门,看到的那一幕。
舞蹈室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倒映着大片瓦蓝的天空,还有金灿灿的树叶。
顾清辞穿着一条灰色中裤站在窗前,独自排练即将演出的芭蕾曲目。
白念进来时,刚好看到他起跳落下的那一刻。顾清辞足尖点地,身体腾飞到空中,舒展,再降落……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他脸颊,他毛茸茸的头发,他纤瘦但充满力量的身体。
让他看上去,就仿佛正在空中飞翔。
他的神情是肃穆的,动作优雅且具有力量感。
不是可供人亵玩的花朵,而是足以披荆斩棘的战士。
夜渐深,窗外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白念还在画室里,一笔一画地描绘着,他心中的那个顾清辞。
……
晨雾在大地中升起,安静的校园再次热闹起来。房间里,白念脑袋抵在膝盖上,手中的画笔一点点往下坠……
“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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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笔落在地上的声音吵醒了白念。
他睡着了?
白念猛地仰起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刚到早上七点。他怕错过顾清辞,几乎立刻抱着画框往寝室里跑。
隆冬时节,白念抱着一个巨大的画框穿过校园。他双手被冷空气冻得通红,口中呼出阵阵白雾,马不停歇地跑到了寝室门口。
然而等他打开门后才发现,顾清辞的床位,已经空了。
白念抱着画框愣在原地,几乎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走了?可现在不是才七点半吗?顾清辞是中午的航班吧?
不对,他今天走,肯定不会从学校直接去机场,有很大的概率要回家一趟。
难道顾清辞昨晚就离开了?
白念呆呆地张开嘴,不敢相信昨晚竟然就是他们的诀别,他甚至没有好好儿跟他说一声再见……
“他昨晚搬走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严时律穿着件羽绒服站在他身后,看不出情绪。
白念这才回过神来,莫名有些心虚,连忙把画框藏在身后。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让严时律知道,自己昨晚熬了一通宵给顾清辞画画……
“哦,白念点点头,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了。
严时律扫了画框一眼淡淡道:“你有东西要送他?”
“没有啊!”白念摇头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送他东西这……这是我这次的期末作业!”
严时律不语深邃的眼神静静笼罩着他。
两秒后白念败下阵来:“好吧我确实想送给他但我没想到他昨晚就离开了……”
不想让严时律看出他的失落白念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其实也不一定要送给他以后有机会再给也可以。或者等他在俄国稳定下来后我把画寄给他。”
“走吧。”严时律突然开口。
白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走?”
“去机场”严时律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还来得及你也不想留下遗憾吧?”
……
一辆出租车正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上严时律坐在副驾驶白念抱着画坐在后排左手扶着画框右手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早高峰A市堵得要命本来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的距离硬生生被拖到了2个小时。
等白念抵达机场已经是九点多了。冬日太阳挂在瓦蓝的天上把他的脸色照得一片惨白。
“马上到了您去哪个航站楼?”出租车师傅的声音传来。
白念这才反应过来他太着急竟然忘了问顾清辞的航班号。
“您等会儿啊我问问……”白念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
“T3航站楼”严时律的声音响起“国际出发口麻烦您了。”
白念放下手机
“我刚联系了他”严时律说“他现在还在托运行李。”
没想到严时律竟然连这方面都考虑到了白念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有些愧疚。
他低着头好一半响才挤出一句话:“那个……谢谢你啊!”
严时律很淡地“嗯”了一声随即不再开口。
出租车停在了T3航站楼国际出发层白念根据航班号找到了值机柜台。很快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清辞穿着件米色羽绒服站在行李托运处他戴着个柔软的白色毛线帽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优美的女性。
“顾
清辞!”白念过不去只得站在红线外喊他名字。
严时律站在大厅入口处看着一旁川流不息的行人没有打扰他们的告别。
顾清辞正在等工作人员值机听到声音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过来但又要等着工作人员完成值机。
“你别急”白念连忙道“我在这儿等你!”
顾清辞站在值机柜台心不在焉地等着最后的手续。终于工作人员把证件和机票都还给了他顾清辞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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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跑了过来。
他停在白念面前几乎是难以置信:“你怎么来了?”
“我有东西想送给你”白念双手把画举在胸前扯下了遮挡的白布“这是我记忆中的你希望你以后也能继续战斗。”
那是他排练斗舞的一组动作。外界对芭蕾舞者有不少刻板印象尤其是他们这种男性舞者大部分人只看到了他的优雅柔美。但白念却在其中发掘了他的力量。
喧嚣的机场里顾清辞看着这幅画久久不曾言语。
“对不起我忘了你出国不好带。”白念却误以为他是不喜欢
话音未落他就被顾清辞拥进了怀里。
男生紧紧抱着他的身体胸腔不停起伏许久后才沉沉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是吗?”白念有些茫然又很快高兴起来“你喜欢就好。”
“我……”顾清辞收紧双臂还想说什么。
“阿辞?”突然间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位是……”
顾清辞松开了白念有些别扭地介绍:“我室友白念。”
“阿、阿姨好……”白念被这个漂亮阿姨怔住了好一半响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说“我是顾清辞的室友听说他要出国留学了过来送他一下。”
“我还担心他在学校没有朋友呢”漂亮阿姨笑了起来“看来现在是我多虑了谢谢你这些日子对阿辞的照顾。”
“没有没有”白念摇头“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阿姨很开心追着白念问:“你们认识多久啦?听说他在学校有很多人追?谈过恋爱吗?你不
知道,他天天沉迷跳舞,我都……”
“妈!”顾清辞打断了她的话,他把白念拉到自己身旁,像只护食的幼崽,“我想和白念单独说话。”
“好好好,你们聊吧,我给你买点儿辣椒榨菜过去。”
说完后,妇人拎着包进了一家特产专卖店,剩下白念和顾清辞站在原地。
白念有些拘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谢谢你来送我,”顾清辞冲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我也是,”白念眼睛一亮,终于恢复了过来,他冲顾清辞伸出右手,诚恳道,“一路顺风,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顾清辞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你也是。”
繁忙的首都机场里,每一刻都在上演着分别与重逢。而今天,白念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曾经在人际关系上笨拙无比的他,现在,也终于学会了好好告别。
……
把顾清辞送进安检口后,白念转身回到候机大厅,隔得老远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严时律。
早上走得急,严时律只穿了件黑色羽绒服,头发没有打理,比平时都要随性许多。但哪怕这样,他也能轻易地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白念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竟然就被3个人搭了话。
前一个是问路,后面两个似乎是想要联系方式。但严时律扬了扬手机,对方看了一眼,就笑笑离开了。走得很干脆,看起来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严时律这么冷,什么时候掌握这么温和的拒绝方式了?
白念有些好奇,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学着之前那个人搭讪的语气问:“小哥哥,你长得好帅啊,能加一下微信吗?”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严时律抬眸扫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他不让我加别人的联系方式。”
男朋友?
白念还没反应过来,严时律就开始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手机锁屏。
那是一张拍摄于飞机机舱的照片,万米高空上,白念坐在靠的窗座位上,脑袋靠着严时律肩膀,睡得迷迷糊糊的,嘴巴微张,丑得要命。
严时律却心机地只露了半张脸,轮廓分明,眉眼深邃,唇角带着浅浅笑意。
他们盖着同一张毛毯,依偎在狭小的机舱里。
舷窗外,是平流层蓝得剔透的天空。
白念:???
白念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拍的啊?还把我拍得这么丑!”
严时律挑眉:“你猜。”
“我不猜,你快删掉!”白念开始掰他胳膊。
“不删。”
“删掉,太丑了!”
“不丑,”严时律把手机举过头顶,慢慢悠悠道,“怎么能体现出我对你的死心塌地呢?”
“严时律!”白念气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却还是抢不到手机。
严时律转身往外等出租车,白念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一直穿过连接长廊,走出了繁忙的机场。
他们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隆冬空气凌冽,天空瓦蓝。
阳光刺眼,落在他们身上,就是一片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