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慎锥微微点头,对布日固德和王晋武还是很满意的,镇虏堡的事做的漂亮,现在消息也散布了出去,接下来就是腾格尔部出手了。
伸手取过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奏折,这是以腾格尔部的名义给大明皇帝上的奏折,奏折中的内容无非就是向大明解释这事情的经过,同时表明腾格尔部在这个事中是受害者,如果不是防守严密,差一点就被奸人得逞,从而铸下大祸。
此外,腾格尔部还很委屈地向大明皇帝哭诉,告诉天启皇帝腾格尔部自册封以来一直老老实实,之后双边贸易展开后,也是按照天启皇帝的意思拉着土默特蒙古各部按规矩和大明贸易,贸易到现在一直都是规规矩矩。
对于额勒贝格吉台吉和卜石兔方面,腾格尔部也从没有主动挑衅过,额勒贝格吉台吉之前带人来部落提出要参与贸易的请求,部落这边也爽快地答应下来,还给予了诸多便利。
卜石兔就更不用说了,卜石兔可是土默特名义上的首领,在阿失帖木儿部落时代,部落虽然亲近林丹汗却对卜石兔那边从未得罪过,现在腾格尔担任台吉,更表现出尊敬态度,腾格尔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额勒贝格吉台吉和卜石兔?
在奏折最后,腾格尔部诚惶诚恐向天启皇帝请罪,并且说如果是因为和大明的贸易开展使得额勒贝格吉台吉和卜石兔对部落不满的话,腾格尔部情愿放弃这个特权,从而把特权交给卜石兔来主导。
言语中,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只有直来直去的讲述和一肚子的委屈和无奈,这也颇能代表腾格尔部作为一个普通蒙古部落的态度和反应。
这份奏折朱慎锥递给了王晋武,让他准备一下就返回大明,等到了威远卫后,把奏折交给周安民即可,周安民自然会通过渠道递交至京师,然后再由魏忠贤送到皇帝面前。
“这个事让其他人去办不就成了,这才刚回来非得再走一趟?”王晋武不想接这个差事,他刚刚从镇虏堡回来,还没怎么休息呢就要去威远卫?这一来一去可是累人。
“怎么?你以为你这次去就送这么份玩意?”朱慎锥笑骂道。
王晋武一愣,顿时把目光投来。
“我说六哥,是不是我爹……?”
“对!你出来这么久了,是应该回去了,总不能一直呆在蒙古吧?伱可别忘了你还是卫所的百户呢,一个堂堂百户这一年都不见人影,跑草原撒欢真把这当成大明地盘了?”
“我不回!谁爱回谁回!”王晋武梗着脖子说道,这一年在草原可比在大明舒服多了,在大明的时候王晋武要做些事都有他老爹王荣看着管着,就算找机会跑到赵屋岭或者羊头山转转,那也只是透透气罢了。
可自从跟着朱慎锥来了草原后,这小子就等于彻底撒欢了,不仅先后经历了几次真刀真枪的战斗,还喜欢上了草原的无拘无束生活。
平日里带着手下练兵,兴起的时候还能骑马出去打猎,在部落结识了一群蒙古朋友,在一起喝酒吹牛,好不快活。
这样的好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年,王晋武感觉如此天荒地老才是人生乐事,哪里还有回大明去的想法?
“不行!必须回去!”朱慎锥毫不客气地说道,见王晋武不服气要分辨,不等他开口就说道:“你小子在这倒是自在,可舅舅在大明却为你提心吊胆。出来一年了都不回去,你让舅舅怎么想?难不成舅舅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担心不成?”
“再说了,你手下的这些人也出来时间不长了,总不能让大伙都陪着你一直呆在草原吧?赵屋岭那边的新兵也训练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这些人都要进行轮换,你也是军户出身,这两年又担任百户,又带了这么久的兵,难不成不知带兵需一张一弛的道理?”
王晋武张嘴刚想反驳,可却不知道从何处反驳。朱慎锥说的没错,不光是王荣,还有手下这些兄弟出来这么久,的确是要回去的时候了。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自己喜欢草原,可手下的兄弟们也全喜欢么?他们当兵是吃粮,是为了家里日子过的更好,再加上他手下的人大部分不是军户就是农户,家人都在大明那边呢,现在在草原留了这么久,思乡之情不可能没有。
就连王晋武的弟子李佑也是,这些日子李佑经常会朝着大明的方向发呆,问他在想些什么,可李佑只是笑笑说没想什么。之前大大咧咧的王晋武也没在意,而今天朱慎锥突然提到了这事,王晋武这才突然明白过来,恐怕李佑是在想家,想他的父亲呢。
“可是六哥,如果我带人这么一走,额勒贝格吉台吉和卜石兔那边怎么办?万一接下来打起来没了我和兄弟们……。”
“屁!”朱慎锥不等他说完就骂道:“你还真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像呢。怎么了?没你和这些兄弟就不能打仗了?别以为之前带人赢了几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就你这区区百人难不成能正面和几千蒙古铁骑干架?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再说,老子好不容易练出来的精兵,用在大规模的骑兵和骑兵的战场上,脑子进水才会这么干?滚滚滚!马上给老子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给老子滚回去,不光是你,你的人一起回去,对了!怎么回去不用我教你吧?要是不明白你问王海,你小子这两年吃肉光长块头不长脑子,好好学着!”
“六哥,我……!”王晋武还想分辨,一旁的王海见朱慎锥的脸色难看,连忙拽着他就往大帐外走,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对朱慎锥和塔娜说了一句让主子了女主子放心,他会劝说王晋武,明天就准备启程返回大明。
就这样,王晋武给王海给拽走了,等两人离开后,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朱慎锥依旧有些生气,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呀,就不能和晋武好好说?自己兄弟非得这样骂他?”塔娜给朱慎锥倒了一杯奶茶,忍不住埋怨他一句。
“这小子的性子我比你清楚过了,就是个没理也要搅三分的家伙。和他好好说?哼,要能好好说我会不说?反而直接骂他一顿,强压着他这小子才会按照意思去做,要不然非得给你再拖延一下,最后弄的不了了之。”
“你们兄弟还真是……。”塔娜听了掩嘴偷笑,怀里抱着的腾格尔一副茫然,大眼睛四处张望,根本就没听明白父母在说些什么,很快他的主意力又被手上的那串念珠给吸引了,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把玩了起来。
“不过晋武刚才有句话没说错,镇虏堡的事出后,额勒贝格吉台吉和卜石兔不得不防,额勒贝格吉台吉部倒是不怎么担心,可卜石兔却要小心在意,这人可不好对付,之前连大汗都敢冲撞,万一……。”
“无妨。”朱慎锥成竹在胸,笑道:“这两个老小子现在正焦头烂额呢,灭火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我们?如果这个时候对我们出手,不就证明了他们所为就是针对我们部落么?而且还有打算朝大明出手的想法。”
“但凡这两个老小子聪明些,肯定会把这个事推到巴达尔这个死鬼身上,尽量撇清自己的关系,说不定还会派人前来道歉,送些礼物给我们以赔罪呢。”
说到这,见塔娜凝神的模样,朱慎锥笑问:“怎么?不信?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就赌,要是我赢了怎么说?”塔娜笑盈盈地问。
“你要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道。”
“那要是你赢了呢?”塔娜歪着头笑问。朱慎锥嘿嘿一乐,伸手朝塔娜招了招,塔娜靠近朱慎锥,朱慎锥把脑袋凑过去在塔娜耳边说了一句话,塔娜一听小脸顿时就红了起来,她气呼呼地伸手在朱慎锥胳臂上掐了一把,朱慎锥被她掐的不轻,忍不住就哎呦喊出了声。
“你这个坏蛋,这都想得出来……。”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塔娜骂道。
朱慎锥厚着脸皮直乐,伸手揉了揉被掐的地方,依旧笑眯眯问塔娜赌不赌,塔娜被他这样一激来了气,当即就脱口说赌就赌,谁怕谁呀,听到塔娜答应,朱慎锥更是笑得开心,一副稳赢的样子。
第二天王晋武就带人返回大明,他们这一行人先化妆成部落的蒙古人,先回到了镇虏堡,等到了镇虏堡后再借着来往镇虏堡运输货物的车队化整为零,几批陆续返回大明。
到了大明,王晋武径直就去见了周安民,把朱慎锥以部落名义写的奏折交给了他。早就收到消息的周安民见到这份奏折顿时笑了起来,翻看了一下就以锦衣卫的渠道快马送至京师,如果时间上安排没错,等东厂的消息报到天启皇帝后不出几日,这份奏折也会摆在天启皇帝的案头。